待到回房的路上,贾宝玉身边有个小厮叫做茗烟的,最是聪明伶俐,瞧见宝玉似有疑问,便偷偷出去打听了个清楚,晚些时候,便将那混乱乱一场打玉叶的好戏说给了宝玉听。
宝玉本就行为偏僻性格乖张,不是世俗之人,自不会用世俗眼光看待这些家家户户,门第之见,听了后却赞道,“好个道义为重,这秦钟真真是个妙人,可惜我身在这侯门公府之家,出则车马鲜亮,入则奴仆成群,却成了那笼中的鸟,园中的花,每日庸庸碌碌,却未尝过如此洒脱生活。可恨却不知如何才能与之相交!”
一时间,竟结下了与秦钟相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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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真改完了
12思未来可卿多虑 遇故人扯出贾家
却说那宁荣两府还没来得及找法子,这传言便被另一桩事情压了下去。
五月二十这日夜里,竟忽的天降大雨,并伴随狂风雷电,彼时当今圣上正在勤政殿里批阅奏折,听得殿外狂风大作,便披了衣服到殿外查看,却好巧不巧,此时一个天雷击打在勤政殿上方的琉璃瓦上,顿时火光四起,伴随着瓦片四落,竟将年近花甲的皇帝硬生生惊着了,几个宫人赶忙将皇帝扶回了宫中,连夜招了御医诊治,又宣了太子等人。
而同时,整个京城有不少民居被雷击中,尤其是官员府邸,因着楼宇较高,又都是木质结构,受损者更是无数。秦家所住的巷子也成了重灾区,六户人家,足足劈了五家半,剩下那半家,却是秦家的家祠,去年修整的时候,秦钟正巧读书读到《梼杌闲评》四十回,里面描写明朝天启年间的一次雷击,写道:“京城中也自西北起,震天动地,如霹雳之声,黑气冲天,自萧家堰西至平则门、城隍庙,南至顺城门,房屋倾颓,碎瓦如雨点飞下。”
秦钟不知脑袋里哪里搭了根弦,觉得这事得防,就找人做了个避雷针,放在了家祠房顶,为此事,秦钟还被秦业狠狠地绕着府里追了两圈,好在这两圈没白跑,这避雷针却是留下了。这次却有了大用。
当夜秦钟不敢在屋中待着,着人请了秦业等人打着伞穿着蓑衣在院子的空旷处避雷,却瞧见却闪电如蜿蜒长蛇一般自天最高处滑下,恰恰落在家祠屋顶上,一时间,整个家祠被闪电照的异常明亮,若是以秦业的想法,这家祠必会大受损伤,谁料,那闪电竟沿着那根细细的铁棍一路向下蔓延,最后消失在地上不见了。
秦业干了五十年修缮皇陵、宫殿的活,从未想到这雷击也是可以避免的,顿时张大了嘴。还是秦钟看着那雨都灌进他爹嘴巴里去了,心中舍不得,帮他合上的。
只是一合上,那秦业便捉住了秦钟的一双手,兴奋道,“钟儿,钟儿,这却是大好事。”
到了第二日,整个京城便弥漫着惶恐之言,一面有人认为雷击京城,是上天示警,帝王必有失德之处;而另一方面,则有人趁机观望,看老皇帝是否能挺得过这一关。
一时间,贾家那点小事,早被人忘到了角落里。
秦业官职虽小,却是有主管皇家宫廷、陵寝建造、修理的职责,这勤政殿被雷击,不但损坏殿上飞檐,还有不少地方被烧毁,秦业跟着一众长官,连日忙碌,京中又是一片惶恐,自然而然地将秦可卿的婚事放了下来。
这边秦钟早就养好了伤,趁着秦业终于不在家,便跑去了秦可卿住的丽园。秦可卿此时正在算账,两个桌案联排放,四个丫鬟一人一个算盘正打的噼里啪啦响。听到门响动,如佳抬起头,瞧见是秦钟,便笑道,“道是谁,原来是大爷。姑娘正在里间看账本呢!我去通报。”
秦钟早过了七岁,自不能随意进出秦可卿闺房,便点了点头,掀着账本在外等候。不一时,便瞧见秦可卿拿着账本走了出来,秦钟指着账本问道,“才五月,怎的算起了账?”
那边丫鬟却都捂嘴笑,秦可卿瞪了一眼,才道,“平日也不见你上心这个,怎的今日问起?”
秦钟道,“不过是看见了,觉得奇怪。”
“你若愿意听,我正好与你说说,省得你日后连家中的产业都不知道。”秦可卿便拉着秦钟到了窗前的几案旁坐下,翻着账本说道,“咱家人口单薄,产业也不算多,爹爹多年做官挣下一些,还有一些是母亲当年的陪嫁。一共不过三个铺子,两个庄子,你那小庄子也在里面,每年入银四千两,抛却了各式吃用、人情来往,剩下两千余两便是不错了。”
秦钟越听越迷惑,这些东西平日里爹爹最不爱让他沾惹,秦可卿这次却细细讲与他听,当即说道,“姐姐说这些做什么,你管着便是,我一身懒骨头,才不愿意理这些事。”
那边如慧听了,嗔道,“大爷难道还能让姑娘管一辈子呢!姑娘总要嫁人呢!”
秦钟浆糊似得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提亲的除了贾家还有哪家?脸色立时变了,冲着那丫头怒道,“姐姐要嫁人我怎么不知道呢?倒是你们上赶着来告诉我?难不成你们比我跟姐姐还亲不成?”说罢,便要甩袖子走人。
那如慧也是秦可卿身边有头有脸的大丫头,当即脸上变挂不住了,秦可卿示意几人下去,这才拽着秦钟坐下,气道,“她不过调笑两句,你冲她发什么脾气?”
秦钟将头扭到一旁,不肯理会秦可卿。
秦可卿无奈,只得又转到他的面前,拉了衣袖说,“你这是何苦?我早晚不是要嫁人的,嫁给穷门小户也是嫁,还不如嫁入贾家,日后,我也能照拂你一二。”
秦钟眼眶顿时红了,气也下去些,哼道,“谁要你照拂?我能照顾你。家里那些钱财不够,我去挣便是,你不用为了这些操心。”想了想,秦钟又道,“你听到那日我跟爹爹的话了?”
“本是怕爹爹打你,才去的!走到门口正好听到了。”秦可卿道,“钟儿,姐姐知道你一片心思,可那贾家好歹是勋贵,你以后万不可如此不管不顾去招惹他们。”
秦钟听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勋贵?勋贵!难不成他是勋贵便能随意调戏别人,难不成他是勋贵,我们便不能不嫁?既然姐姐听到我的话了,自然知道那宁国府是怎样龌蹉肮脏的地方,姐姐,我自不会让你进那污浊之地的。”
说罢,秦钟便奔出了门外,外面的丫鬟却是谁也没拉住。如佳进来,瞧着秦可卿满面忧色,叹道,“姑娘,大爷也是为姑娘好。”
“我知道,正因着知道,才不忍让他挂心,我一个育婴堂的弃婴,被爹爹收留,如珍似宝的养大,如何在能够为婚事再让弟弟惹祸上身?爹爹年岁大了,其实嫁什么人我不在意,我只求将来能够能护着弟弟就好了。”
却说秦钟一头冲出了秦府,只觉得心中烦闷,便顺着人流无意识向前走,心中想着自己从降生以来,十年时间,得了爹爹和姐姐的万般宠爱,却从来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想他穿越前不过是个学计算机的大二学生,因心脏病突发而去世,年纪和学历让他没有任何可以大放异彩的金手指,有的只是常识和见识。可这些东西,就像那避雷针似得,只会在碰到的时候才想到,而不会将其当做高于众人的东西。
如今,身份的劣势,年纪的劣势,让他在所有的争斗中都落于下风,秦中狠狠地跺了下脚,他恨无能的自己。待到他心思略缓,秦钟才发现他竟走到了步兵衙门门前。秦钟对这里着实没什么好印象,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戴大人,浑身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慌忙掉了头,准备去别处。
却没想到那戴大人竟然如此不经想,秦钟一回头,正瞧着他骑着黑马从别处归来。与他同行的其中一人,竟是侯三。秦钟忍不住看过去,却瞧着为首的那马黑,戴大人人也黑,顿觉好笑,心中不如意总算开解了一些。
却不想那戴大人远远地竟看到了他,竟骑着马直奔他而来,秦钟实打实胆子不小,又隐隐觉得这人有些恶趣味,不想随他得意,竟连动也没动,直到那马停在了他眼前不过半丈的地方。那戴大人看着他,有些意外,“呵!胆子还不小。”
“不如您胆子大。”秦钟一脸实诚地赞道,还有句话却在心里没说出来,敢当街纵马。
“哦?”戴大人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刺道,“莫非这里的鞭子很销魂,竟有人流连忘返。”
秦钟真恨自己怎么没注意走到了这里,却也不想招惹这个喜怒无常的人,道,“只是路过,戴大人误会了。”还想再说什么,那侯三却赶了上来,在秦钟不远处跳下了马,过来拍着秦钟道,“他们都说你爹要关你一个月,我也就没去找你,这才几天,你怎的出来了?”
这男人谁不爱个面子,纵然如秦钟,别人把他当半大小子,他却看自己的脸面比千斤还重,顿时一张小脸红了半边,道,“爹爹忙,没时间理会我。”然后又低声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侯三听了,顿时气愤起来,道,“别提了,还不是那事。”说到这里,他方才想起来还没给戴大人和秦钟相互介绍,便道,“这是戴榕戴大人,是静雅公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