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看得着急,催马上前,道:“军师放心,李元霸不会伤我!”
好在单雄信虽然逞强出阵,好歹也算是打架经验丰富。知道这李元霸力大无穷,便不跟他硬碰硬,只用一些花巧招式见缝插针。
李元霸被他东一槊西一槊晃得眼花,挥了两锤却也没有打着人,心中烦躁不堪。
当下两锤左右一合,“当”得一声巨响响在耳边,单雄信便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连马都坐不稳。
李元霸再挥一锤,眼看着就当胸撞过来,却见飞奔来一人,金色盔甲,金色双锏,面如淡金。正是秦琼。
但他锤已出手,岂能一下子收回?何况杨林远远看着,若是放水太明显,必然被他抓去问罪。所以李元霸只能无奈道:“神仙哥哥小心了!”
秦琼眼见着单雄信就要被锤撞着,而之前死掉的几个反王,哪一个不是沾锤即死?
当下也管不了那许多,双锏一撘就去拦锤。
甫一撞击,便知李元霸悄悄收了力,但还是震得他虎口崩裂,双臂发麻,胸口发闷,座下一个不稳,几乎就要翻下马去。
徐懋功大喊一声:“大帅!”却并非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而是声音沉稳,力透长空。
原来他担心秦琼落败,早就压了一口气在丹田,就等着这一刻,好用一声“大帅”唤起秦琼的责任心,好歹让他能安稳撑到回来。
果然秦琼一听,便觉浑身仅存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沉声道:“五弟,还不撤!”
单雄信看他受伤,这才打马后退。二人狼狈败走。
李元霸笑骂:“好小子!竟能接我一锤!不过,这就跑了吗!”一边叫嚷,一边作势去追。
那边徐懋功一声令下,裴元庆马镫銮铃响,傲然上阵。
李元霸一看,这小白脸哥哥生得煞是可爱。虽说是剑眉直插|入鬓,二目圆睁如铃,但却雪白粉润,象一朵芙蓉花似的。配上亮银打造的狮子盔,十足的小娃娃装大人的模样。
只听裴元庆道:“你就是李元霸?”
李元霸嘿嘿笑道:“是我。小白脸哥哥,你长得真俊,你叫啥名?”
裴元庆道:“裴三爷裴元庆!”
李元霸见他跟刚刚那个红发绿脸一样,背上无旗,道:“三儿,你是哪家的?”
裴元庆听他叫得难听,却也懒得跟他个傻子计较,道:“我是瓦岗大魏国的!我知道你说那旗子的事儿。明着告诉你,我没要,只因为我不怕你!”
李元霸一听乐了。他还真喜欢这小白脸的性格。
当下也不啰嗦,双锤一摇,道:“行!那咱们就碰碰锤,看谁厉害!不过,咱们文战在前,武战在后怎么样?”
这文战武战也是李世民之前教好的,为的就是遇上不得不打,又不想伤者的人,用这个法子好歹保对方一命。
裴元庆道:“怎么个文战法?”
李元霸道:“这个简单,就是你打我三锤,我打你三锤。谁也不还手,就看谁力气大。要是两个人都没被砸趴下,咱们再武战。”
裴元庆心道这我要是不敢接,岂不是在十九国面前丢大了人?当即应下。
两人都让对方先砸,争执一番,李元霸也不再客气,道:“我先就我先,你可要吃住了!”
当下二马退开百步,裴元庆摆开架势,李元霸摇锤催马。
只见他左手锤横着,右手锤在立着,直奔裴元庆前胸。这一招锤非自上而下,而是横着挥过来,叫做锤打悠涮式。
裴元庆见状,也摆了个锤打悠涮式。
锤碰锤,火星四溅。李元霸战马退后两步,裴元庆战马退后三步。
李元霸见裴元庆接了锤,一脸若无其事,心中对这小白脸更是欣赏。转身回马,准备第二锤。
两边兵丁摇旗呐喊,为二人助威。
却见第二锤碰过,裴元庆依然稳坐马上。
李世民一看便有些急了,之前叮嘱元霸碰上弱的,不想打的话可以用文斗。让对方知道厉害,主动退出就行,不必杀人。哪知他遇上强将也使出这招?若今日在四平山不能大显神威,四弟的名头打不响,那李家日后的声威又怎么立得起来?
如此想着,连忙吩咐蓝旗官传话给李元霸,叫他使出绝招。
李元霸这才想起来二哥教他的盖马三锤,之前一直也没机会用,今天可算是碰上个强将,正好拿来练练手。
只见他右手锤往左边一摇,裴元庆也用右手锤挂了出去。
李元霸左手锤往右边一摇,裴元庆又用左手锤挂了出去。
这时李元霸运足了劲,前锤横着,后锤立着,立锤砸横锤,一齐砸了下去。
裴元庆双锤上举,只听一声巨响,虽把一对雷鼓锤挂了出去,但他坐下这匹蹄皿玉狮子却忽的前腿跪了下去,几乎把他摔下马来。他眼疾手快,反把抠住铁过梁,猛一提气,这马儿就腾得站起来了。
战马脱力,裴元庆只得调转马头,催马败走。心中暗骂李元霸,明砸三锤暗砸五锤,一点都不地道。
64第六十二章
裴元庆败走,十八国再无人敢与李元霸交锋。秦琼这厢胸腔内气血翻涌,本就是咬牙忍着。现下也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回到大帐,交待蓝旗官告知众反王一个时辰后在主帐外集合,这才回了营帐。
刚刚屏退了左右,便再也忍不住,“噗”得吐出一口血来,下一刻便感觉浑身阵阵发冷,抖如筛糠。
原来是与李元霸硬碰硬时受了内伤,而这血若是在刚刚受伤时吐出来,也不至于难过至此。只是秦琼想着身为元帅,贸然出阵本就是不对,若是再被众人看到受伤吐血,怕是十九国只能更乱。所以才一直憋着。
罗成听见动静,身上绳子一扯就从内帐跑出来,正看到表哥脸色煞白,单手扶着根撑帐的杆子,在勉力运气调息。地上是浓稠的一滩血,触目惊心。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心中纳罕道:不该啊。按理李元霸该是见黄旗就放人的,何况是表哥本人呢?难不成果然是人心善变,或者这真的不是简单重复上一世的脚本?
他百爪挠心,却也只是安静扶着表哥,让他靠得舒服一点。
秦琼安心地靠在他身上,闭了眼等待体内翻腾的气血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呼吸渐稳,罗成才把他扶到榻上,问道:“是李元霸?黄旗没有用吗?”
秦琼摇摇头,笑道:“若不是李元霸收了力,我此时怕是看不到你了。”
罗成看他说这么严肃的事情还在笑,一下子火了,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危险还去!”
秦琼一脸尴尬,寻思着该怎么跟表弟说。
罗成看他煞白一张脸,手背上还残留着刚刚擦过嘴角的血渍,心一阵猛抽。
他蹲下|身,抓了表哥的手,道:“我刚才急了。不是那个意思。”
秦琼拍拍他的手背,笑道:“解释什么,还怕我不知道吗?”
罗成道:“表哥,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不为我着想,单说你身为大军主帅,也不能这么冲动啊!你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一百多万人群龙无首,先不说斗不斗得赢朝廷,就算是侥幸闯得出四平山去,哪里还有胆子再来反隋?到时候,一人占一个山头,苦的还是百姓。所以,下不为例好不好?”
秦琼点点头,道:“下不为例。”
罗成看他还是有些虚弱,安顿他躺一会儿,叫来可信的蓝旗官找徐懋功和魏征过来。
徐懋功摇头叹气,说是伤了肺腑,要慢慢调养。又开了药,才道:“还有半个多时辰,让他先歇会儿,咱们外面说话。”
罗成看表哥睡着了,才跟着出了帐。
徐懋功把战场上的事情简单说了,罗成恨得牙痒,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拧着个眉头干站着。
突然听到里面一阵咳,三个人忙掀帘子进去。
果然秦琼已经起身。看他们进来,便跟罗成要水喝。
徐懋功看时辰也差不多了,道:“大帅,众反王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到帐外了,你还可以支撑吗?”
秦琼笑道:“没问题。”遂起身披挂。
罗成皱着眉帮他把铠甲整好。整理到袖口,不着痕迹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秦琼会意,冲他点点头。
十八路反王聚齐,秦琼道:“诸位王家,咱们此行本是为了截杀昏君。而今昏君却已经逃出了四平山,杨林和李元霸又杀了过来。想必援军还会源源不断地调来。兵家说,乱而取之,强而避之,我看咱们赶快把人马撤回去是正道。”
众反王正求之不得,都道“秦元帅所言极是”云云。
徐懋功道:“兵贵神速,要走还得快,小心有变。”
秦琼道:“今日人马劳顿,各位王家,回去让大军做足准备,明早天交五鼓,全军起程。”
众反王各回本营去作准备不提。
众人走后,徐懋功道:“大帅,单雄信阵前不听帅令,妄自出阵,还请军法处置,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