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昂撇撇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皇马又怎么样”这句话咽回肚子里。他可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毫无人情味儿的冷冰冰的俱乐部，但他也知道这话出口会有点伤人。
之后的话题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边角料，两人没再讨论关于古斯塔的事情，虽然若昂十分好奇，但他并不喜欢帕帕对古斯塔的评价，也懒得探究他们的更衣室帮派较量。
恐怕就像洛朗说的那样，古斯塔用一个助攻就莫名其妙的把他收买了。
第4章 第 4 章
不过很快，若昂就知道了帕帕为什么不喜欢古斯塔，连若昂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也太不近人情了，冷冰冰的简直不像个足球运动员。
明明前两天还夸他是自己人！
若昂感觉自己萌生出的深沉的忠诚和对女神的爱是被欺骗了。
意大利杯的一次比赛中，若昂再次替补登场，他斗志满满的在场上等待机会。场上比分2：1，75分钟的时候他接到古斯塔的长传，大力抽射破门。虽然不是扳回比分的关键进球，但也为米兰锁定了胜局，几乎杀死了剩下比赛的悬念。
对于年轻的若昂来说，现在的每一粒进球都是珍贵的、新奇的、他从未感受过的，他牢牢铭记住它们。就像小时候吃过的便宜又劣质的坑坑洼洼的圆形糖果，满是胶质糖精和色素的味道，但每一颗都能让他得到无上的开心，远胜日后的美味佳肴。
他小鸟一样雀跃的跑过半场去找给他助攻的古斯塔，并且献上了一个热情满满的撞击式拥抱——不提前取得对方同意，就一把扑跳到人家身上搂住的那种，而且特别紧、特别紧，加上他相对于古斯塔有些瘦弱的四肢，就像是一条死死缠着老鼠的蛇。这是后来帕帕挨揍前的原话。
但是拥抱显然还不能表达全若昂的兴奋，他甚至像个第一次和姑娘约到床上的毛头小伙，仅次于发情期的小猫，鲁莽的试图用嘴去不断去啄古斯塔的头发和脖颈。从小到大都十分受欢迎的若昂可没有被拒绝的恐惧，从来只有他亲别人受宠若惊的，没有别人惊恐的把他推开的~
不过现在，他的这个第一次破了。
古斯塔近乎僵硬的把他从身上拔下来，众目睽睽之下，还是没有把他直接扔掉，而是推给了旁边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帕帕。
若昂一脸迷茫的望着古斯塔，却只看得到他转头前逃避的眼神和急匆匆的背影，好像后面不是队友，而是野兽在追赶他。
帕帕笑的贱贱的：“哈哈哈，我应该告诉你，古斯塔能接受的庆祝的最大限度就是拥抱了，而且是那种两脚着地，脑袋高抬，保持礼貌距离的双臂交叉接触。”
若昂对他的幸灾乐祸翻了个白眼，揽着帕帕的肩膀一边往回走一边陷入了沉思。
比赛结束，众人坐在大巴上休息。没有别的事情打扰的时候，古斯塔通常一个人坐在前面，他会和队友一起庆祝、聊天，和教练交流团队情况，但从不和某个人玩耍密切，这是AC米兰中默认的条例之一，队员从来都有眼色的避开古斯塔身边空着的座位。
不过显然帕帕也没和若昂说过这事儿。
若昂摘掉帽子，露出一个真诚的友好的笑：“队长，我可以坐这里吗？”
这是个没法让人拒绝的普通问题，更何况是由一个没法让人拒绝的青年口中问出。古斯塔愣了一下，语调平平的回答：“当然可以。”
然后他把自己的背包拿过来，整整齐齐的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空出了身边的座位。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却让巴西人脸上的笑又加深了几分，眼睛弯弯的，像河里荡着的小船，而古斯塔的动作就是让他欢快的波浪。
他很随意的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座椅上，疲劳了几十分钟的四肢也放松的摊开，发出一声长长的、舒服的“啊”，来告别刚刚完美的一次出场。
他太随意啦，哼着歌摇晃着大腿，于是隔着两层裤子，若昂的大腿碰到了古斯塔的大腿，后者立刻像丛林里害羞胆小松鼠见到人类那样敏捷，“嗖”的一下收了回去，快的好像刚刚那结实的带着体温的一触只是幻觉一样。
若昂收起嘴里快活的调子，从座位上稍稍抬了抬身体，这样他和规规矩矩坐着的古斯塔之间的高度差终于小了点，到了可以交谈的范围。
他眼睛平静而纯挚的看着古斯塔：“古斯塔，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古斯塔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依旧是平平的声调：“奥托里诺。”
“奥托里诺，”若昂脸上露出忐忑的神情：“你讨厌我吗？”
古斯塔表情有点严肃，但话语称得上和蔼：“没有，你是个很棒的球员，我很开心能和你成为队友。”
若昂顿时眼里充满亮晶晶的兴奋的光芒，可能还偷偷“耶”了一声，不过大巴里太吵古斯塔不能确定。
“我也很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你给我传球，而是，你知道吗，那种感觉。一见钟情？意大利语是这么说吗？我感觉你很亲切！还有”
多么相似的场景，这个巴西人和别人交流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嘴上抹上蜜糖吗？
古斯塔烦躁的想，这股莫名其妙的烦躁让这个意大利绅士扔掉了礼节，打断了他：“如果你是在介意刚刚那个拥抱的话，我很抱歉。不过我不太能接太亲密太激动的庆祝，对所有人都一样。所以…”
若昂疯狂点头：“哦！我明白！你的习惯嘛，我理解。”
古斯塔看着他，用他深邃迷人的眼睛，却透着股冰冷：“所以你还有什么事？”
“啊？”
“我想要安静的休息。”
“哦，哦，好的！那最后一个问题，我们是好朋友了吗？”
若昂本以为他们在那次谈话后就是了，不过现在看来，他还需要和古斯塔确认下才能放心。
若昂眨着一双小狗一样的大眼，眼珠是分外剔透的黑亮，仿佛能反射出他对面那个狼狈的人。这样真诚的眼神，应该从来没被拒绝过吧。
“不…”
古斯塔转回头，盯着前面椅背蓝色的粗糙的花布，侧脸线条有种古代雕像的冰冷：“我是说，如果是真的好朋友，不用要求也顺理成章，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变成的。如果你需要朋友，队里很多人都可以满足你；如果你只是想和队长搞好关系，那就不必费心了，我不吃这套。”
听完他这番堪称‘混蛋宣言’的话，若昂先是震惊的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脸上露出一种受伤的神色，甚至眼睛都不受控制的渐渐湿润。
古斯塔只是飞快的瞥了一眼就不再看他，抿紧了嘴巴，低头移开眼睛，心里有些懊悔。然而在若昂眼里这是又一次冷淡而明显的拒绝。
若昂也转回头，规规矩矩的坐着，使劲眨了好几下眼睛，感觉自己恢复正常了，立刻干脆利落的拎着包往大巴后面走，坐到别处。
古斯塔始终抱臂望着窗外。
第5章 第 5 章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娘兮兮的举动？我那一刻竟然差点气哭！”
“很明显，你爱上他了。”
“法比奥！”
“哈！你撒娇那套可不是对谁都管用的，现在终于遇触礁了。亲爱的若昂，这说明你还没脱离小孩儿要糖吃要不到就哭鼻子的年龄，离真男人的世界还远着呢。”
若昂“啪”的把电话挂了。
若昂一点也不相信他的鬼话，可和法比奥扯完一通也觉得心情好多了。作为若昂为数不多不在职业圈混并且人品能让他放心的好朋友，法比奥承担了他大部分尽情的倾诉，虽然说话逗了点，但这家伙的嘴巴比水泥灌过的地下井还紧密，也就这点优点了。
很快法比奥又打了回来。
若昂接了后先问他：“你要向我道歉吗？”
“什么？”
“为你刚刚不恰当的形容和讽刺正在伤心的好友的行为道歉。”
法比奥爆发出一连串笑：“哈哈哈哈哈，不是吧，若昂你真的…真的是个小孩啊哈哈哈哈哈！”
若昂再一次挂掉电话。
接着，法比奥打了第三次。
一接通他就说：“我错了。”
若昂拉着电话线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你，我的朋友。”
电话两边同时安静了两秒，又一起爆发出巨大的笑声，若昂甚至拿不住话筒，让它滑了下去。
他干脆也躺下，凑到躺在沙发上的听筒旁边：“法比奥，我开心多了。”
“是啊，建立在你好朋友不得不屈服的痛苦之上。”
“得了吧，你才不痛苦呢。让我数数，你一年要对多少人这么屈服，你爸爸，买车的时候，你妈妈，饭里不加洋葱的时候，你女朋友，每时每刻，而且你还成天换女朋友！”
法比奥哈哈笑起来：“那可不一样，对小孩儿求饶可太没面子啦。”
“你才是小孩！”
“你看，这就是小孩的反驳方式。也许就是因为你太小孩了，那个奥什么诺才不搭理你的。”
“奥托里诺，你应该叫他古斯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