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桐予眼睛闪过一瞬间的异样，轻咳两声，缓缓道:“是吗。”
林远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忆:“我问了宣传，那边说没有这层广告合作关系。”
傅桐予沉思:“嗯……”
末了，林远抬头看着傅桐予:“这要是被其他广告商看见，估计就不太高兴了。傅导，你有什么见解？”
傅桐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LOGO图标是他授意留下的。字扣掉了，留下一个银色的方形图标，在灰墙的衬托下几乎看不出。
这是他和世贸大厦宣传部协商的结果，监控随他取，LOGO留一个镜头。
最后成片他看过，LOGO只有两秒钟镜头，因为几乎没有色差，而且一眼就过去了，林远没可能在一时兴起翻出电影看的时候留意到。
肯定是傅桐予授意留下LOGO的时候，后期制作的小伙子就跟他们老总报备过了。
林远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追究。
他肯定早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授意的了。
只是现在还拎出来旧事重提，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傅桐予正要探探林远的口风，林远忽然又止住他:“哎看我这脑子，电影下架都好些时间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傅桐予:“……”
这老狐狸自唱自和的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林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A4纸张订成的本子:“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还是聊聊以后的事情吧……”
傅桐予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剧本。
原来林远给自己施压，是想方便再度合作。
傅桐予无奈地一笑，已经猜到这个剧本必定是某种自己不愿尝试的题材了。
果然，剧本递到手里，《幕后之人》四个大字很扎眼。
傅桐予秀了下封面，问林远:“悬疑？”
林远颇羞涩地笑了，微微点了点头。
傅桐予:“……”
那是什么表情？我问题材你害羞个什么劲？
傅桐予斟酌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想在商业片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世贸大楼LOGO的事说白了还是为了叶优然，林远不可能真的因此难为他，便道:“林总，悬疑我没经验，我建议你另寻高明。”
“诶！”林远夸张地瞪起眼，“傅导怎么能妄自菲薄？合作了两次，我心里很有数，傅导有这个能力。”
傅桐予:“……”
他这是妄自菲薄吗？！他这明显只是个推却的借口！林远又拿激将法那套对付他，他要次次都栽这上面岂不是很没面子？
傅桐予懒得跟林远兜圈子，直白地表明态度道:“林总，我们合作两次了，你还找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会腻啊？”
“那是自然。”林远适时给傅桐予戴高帽，“傅导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腻呢？”
“嗯？”傅桐予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抬眼瞪他。
“开玩笑开玩笑。”林远连忙摆手，他知道跟傅桐予开玩笑得见好就收，立刻一脸正色地把话题扯了回来，“我本质是个商人，所以会选择和傅导合作呢，自然是认为有利可图。”
言下之意是觉得傅桐予能让剧本提现他的市场价值。
然而傅桐予顺着另一条思路思考了片刻:“我也觉得我的酬金有点少。”
他怎么能跟傅炎一个价呢？
林远见傅桐予刻意扯开话题，还似乎对自己的报酬不满，有些急眼了:“那个，那个，咱们凭良心说话啊傅导，您的酬金是我合作过导演中最高的了，《独路》之后我还给您包了大红包，不算亏待您了吧？”
傅桐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嗯，我也就开个玩笑。”
林远愣了片刻，似是没料到傅导居然还能开玩笑。
“行，礼尚往来。”他回过神，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们还是聊回正题。”
他指了指自己，“我，有判断剧本价值的能力。”
又一指傅桐予，当然不是用一根手指，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傅导您呢能让剧本发挥出来。”
然后一合手，道:“咱们珠联璧合，一定能够征服市场。”
傅桐予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和林远合作之前他一直都在亏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但这都无关紧要。悬疑不是我想尝试的题材，所以我不想拍。”
“傅导，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林远像模像样地一皱眉，“剧本你都没看呢，就否认？”
傅桐予还想再说些什么:“我……”
“傅导。”林远打断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傅桐予显然不太高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远。
林远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知道在和我合作之前您拍的电影没一部回本的……”
闻言，傅桐予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但是！”林远强调了一下转折，同时看了眼傅桐予，确定他还不至于发火才继续说道，“要我说，主要是您选的剧本和后期宣传有问题。题材限制，那种故事线，本来受众就不广，后期还没什么宣传，撑死了票房也不会超过两亿。”
这时傅桐予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票房最高的电影《双笙》帮他斩获了最佳导演奖，但票房不过两亿，没能回本，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而林远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甚至怀疑林远这番叫他过来就是想找他的不痛快的。
好在林远前面的话不过是铺垫，精明如他自然不会在想继续合作的时候驳了傅桐予的面子:
“不过您已经发挥剧本的最大价值了。如果导演不是你而是别人，那票房能不能过亿都是个问题。当然了，如果当时制片是我，加上配套的宣传，您的《双笙》……”
傅桐予虚着眼看他，似乎是准备在他再度出言不逊的时候翻脸。
“……票房保底5亿。”
这个数字让傅导沉默了，他垂着眼睛。
林远未必在骗他。
林远小心地观察着傅桐予的反应，见他脸上的不悦已经渐渐消散，而是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知道有戏，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电影上映之前我都会做个估计，《独路》上映前我的估计是十亿左右，最后的结果没让我失望。《皇冠》的成片如果能保持目前剪辑的这个水平，春节档关头，我想，15亿不是问题。”
15亿？傅桐予被林远的野心吓了一跳。
以傅桐予对市场的认识，《皇冠》能有五亿票房就算对得起他的付出了。
这时林远拿起《幕后之人》的剧本，拍了拍:“而这个剧本，傅导，我是求爆的。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您不会浪费这个剧本。希望您能认真看过剧本之后再给我答复。”
林远这是给傅桐予戴了一顶大高帽，傅桐予犹豫着接过剧本的时候都觉得这剧本有些烫手。
“傅导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相信看完剧本，傅导也不会愿意错过这个机会的。”
看着林远写满真诚的双眼，傅桐予不得不感叹商人套路就是深。
三天后，林远如愿接到傅桐予的电话，得到肯定的答复。
可惜傅桐予是看不见林远脸上得意的笑了。
他眼睛微阖，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行，那傅导，我会在两个月之内安排试镜，这段时间您可以和团队好好聊聊想法。”
——
一个月后，《幕后》的试镜如期举行。
《幕后之人》讲述的是一个童年遭遇不幸的人报复社会的故事。
警方特聘的心理顾问，林继，在年少时因意外失去父母，而肇事的飙车司机却因为有特殊背景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因此他开始仇视司法，选择用自己的善恶天平帮助其他类似的受害者惩戒凶手。
然而林继并不是《幕后之人》的主角，他的身份在影片后半段才会揭露。
影片的主角是探查由林继主导的一系列事件的小警察，腾清。
而林继，正是协助他调查案件的人。
……
林远自然给梁欧留了试镜机会。梁欧试镜的角色是林继。
傅桐予在横桌后看着梁欧分别饰演林继在人前和人后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非常满意。
虽然梁欧在《至上》杀青之后进了另一个大剧组，应该很忙。但此时他所表现出对林继这个角色的把握，显然是在琢磨剧本时下足了功夫的。
林继在独自一人时尽显孤僻阴鸷的一面，在人前虽然表现得像个偏内向的青年，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扭曲人格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个角色是梁欧的，和林远的关照无关。
在之后，主角腾清的试镜中，傅桐予也物色到一个极具灵气的小演员，十分符合他对腾清的预想。
演员的名字叫何谷，二十岁出头，似乎是大学还没毕业就出道了，不过并不是科班出身。
不出意外，角色应该是他的。
然而在之后的讨论中，其他参与选角的人却一致推选了另一个演员。
“余骏？”傅桐予找出那个演员的资料，翻了翻。
这个演员成绩是有的，演技也不糟糕，但是在何谷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平庸。
“他没什么特点，也没让我感受到腾清应有的那种不妥协的劲儿，表现力相比何谷也明显逊色了不少，为什么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