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蓝色的护额忽上忽下，佐助感到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唯有那藏蓝色清晰得快要刺痛他的双眼。
继而视线一晃，赛场上的激烈角逐被一副有着暖色调的画面所代替，像是电影里演到某些表示回忆的场景一样，这些画面亦不甚清晰——
一幢古旧的和式老宅的回廊，午后慵懒和暖的阳光，额头上绑着刻有木叶标志的藏蓝色护额，身着黑衣的黑发少年向他慢慢走来……
‘佐助，我要出任务去了，乖，别哭了。’
少年的手掌宠溺地揉在他的发丝上，掌心的温度隔着遥久的时空如此真实地落在他的额头。
——这是哥……？
——这……是幻觉么？
——为什么哥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还穿着这样奇怪的衣服……？
——出任务？哥……要去出任务？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今天要陪着我的！’
佐助心中疑虑重重，此时他并没有张嘴，可是那带着哭腔、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的的确确属于他，他感到眼泪扑簌簌地夺眶而出，与此
同时，一股莫来由的委屈压得心口发闷。
——怎么回事……？
——我……在哭……？
‘原谅我，佐助，下一次再陪你吧。’
鼬的手指轻轻弹在他的额头上，那感觉和现在的鼬惯有的小动作一模一样……
‘哥哥——！’
他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哭哑了，而对方只留给他一个倏然远去的背影，一切在午后的阳光中氤氲成粼粼的浅金色，唯有那藏蓝色的护额清晰
如斯，像是燕翅般在风中舞动……
“……！”
——怎么回事……？
——头、头忽然好疼……
——为什么……？
佐助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手轻拂眼角，并没有碰到一点泪痕，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烦感觉翻涌着堵上了心头。
古旧的宅子，少年时代的鼬此时都消失了。
现在，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时代的青稚的鼬奔跑在400米的赛道上，他将所有的对手统统甩在了身后。比起激动狂呼的观众，佐助此时的
反应近乎于漠然：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鼬额头上那条下上翻飞的护额，呆呆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藏蓝色的带子与幻象中的护额重合到一起，毫无违和感地合二为一。
……
“佐助，你还好吧？”
第一个冲过终点的鼬，立即拨开拥在面前的人群，跑到他面前。
“我、我没事……”他回过神，看着鼬担心的脸，想了想，又有些笨拙地补充道，“哥，你真厉害，被落下那么远都能追回来……”
“先别说这些——佐助，你太乱来了！走，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
鼬伸过手来就要抱他。
“哥！那个，”他看看前仆后继的新闻部成员，红着脸拨开鼬的手，“你还是架着我走吧……”
“……”鼬看了一眼他红肿的脚踝，又看看他窘迫的表情，叹了口气，背对着他蹲下身来，“这样吧，我背你走。”
“呃……那好吧。”他羞赧地点点头，伏在鼬的背上，搂紧鼬的脖子，很自然地将全身的重量依靠在鼬的后背。
鼬站起身，背着他在一片尖叫声中离开体育馆。
……
靠在鼬后背上的感觉很安心也很舒服，他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地蹭了蹭鼬的脖子，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太过孩子气，便不好意思地笑
了笑：“……嘿嘿。”
鼬又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扭伤脚踝的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
佐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方才那种时空混淆的恍惚感觉再度出现了。
眼前的砖红的跑到，雀跃的人群，宏伟的体育馆像是被水洇湿的水墨画，渐渐汇聚成一团团模糊的色块，色块交错拼组，渐渐形
成一片茂密的树林。
他依然伏在鼬的后背上，只是背着他的鼬身材比之方才矮了几公分，看似是十一二岁时的体格；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绣有团扇图
样的立领上衣……
‘哥哥，你真的好厉害，连石头后面的死角都能打中呢……’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凭藉着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自己的视角，目睹着自己和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鼬发生的事情。
‘先别说这些——佐助，你太乱来了！脚回去要冰敷一下才行，知道吗？’
‘嘿嘿……’他听见自己搂着鼬的脖子傻笑。
鼬侧过脸，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扭伤脚踝的家伙，居然还笑得出来……’
……
“佐助……佐助？”
“……诶？”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鼬。
“嗯……哥？”幻象消隐无踪，此刻呈现在眼前是医务室的门口。
耳边是鼬关切的声音：“你……在想着比赛的事情吗？”
“不是……”他看着画着木叶校徽和红十字的医务室大门，缠在鼬脖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了一些，“呐，哥哥，问你一个
无聊的问题，那个……”
“嗯？”
“你相信……前世今生这种事吗？”
第22章 Act21.
Part1.因为是宅男
在等待兄长答覆的时间里，佐助总觉得心里有点小小的不安，至于这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害怕被鼬取
笑？但又好像不完全是。与其说是一种担心，倒不如说那是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不是有一种说法，“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并
不是什么好事”么，况且他看到的，还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鼬和自己……这样的事情怎么想都太过诡异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鼬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也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他听出鼬并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很认真
——甚至有点严肃地询问他。
“唔……”他拖长了声音，忽然间犹豫起来——他很想告诉鼬自己看到了什么，但他不确定鼬有没有过相似的经历，如果没有的
话，那么他岂不真的成了异想天开，所以他想了想，挑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这些天班里的同学一直在聊这个话题，所以我……
也想问问哥嘛。”
“那么，”鼬蹲下身把他放到地上，轻轻敲了敲医务室的门，“你……相信这种事吗？”
“……”佐助语塞。
他当然不信——在这场倒透了霉的跨年组混合接力赛之前，他一定可以底气十足地说出这句话，但是现在……
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了……
如果这不是他的前世或来世，那么只能用幻觉或白日梦来解释了。
医务室的门开了，大蛇丸老师一看是他们兄弟俩，悻悻地挑了挑眉：“怎么又是你们？”
鼬揽着佐助的肩膀走进去，对大蛇丸点了点头：“……给您添麻烦了。”
……
关于前世今生的讨论暂时告一段落。
大蛇丸为佐助处理完伤口，已经是傍晚时分，运动会甚至是颁奖仪式都已结束，学生和家长们三三俩俩地结伴散了场。鼬架着死活不肯让
他背更不让他抱着走的佐助，慢慢地走出了校门。
佐助的脚不方便，父亲和母亲又出差在外——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解决途径：一，把佐助接到鼬的公寓去住；二，鼬跟佐助回家去住。
鼬征求弟弟的意见，刚开了个头，就见这小鬼贼贼地冲自己一笑：“哥，我去你那里住吧。”
鼬说好，然后开始四下寻找计程车——地铁站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更何况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车一定挤得跟沙丁鱼罐
头似的。
但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路过校门口的计程车像是集体约好了似的，几乎没一辆是空车，偶尔有一辆也都被手快的学生和家长们拦走了。
“哥，你今天是被衰神附体了吧喂。”佐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鼬的身上，毫不客气地吐着自家哥哥的槽。
鼬盯着他笑：“被送进医务室两次的家伙可没资格这么说我。”
“……切。”回想起运动会上的种种衰事，佐助窘迫地扭过脸。
兄弟俩又在凉飕飕的冷风里站了一小会儿，忽然有两辆计程车一前一后地停在他们面前。停在前面的计程车摇下了副驾驶的车窗
，蝎的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喂，快上来吧，你们哥俩。”
鼬拉开车门，发现后排的座位居然是空的，不免疑惑地往后面的车上看了一眼。
“不用看了，他俩在后面的车里……怕你打击报复，所以不敢跟你同车。”蝎的语气平静缓慢，不卑不亢，有一种死×不怕开水烫的慷慨
……与破罐子破摔的悲凉。
“打击报复什么？”鼬挑挑眉，打横抱起佐助塞进车里，害得佐助进去之后就将脸埋在司机的车座后面装鸵鸟。
蝎深深地吸了口气，摇摇头：“……没什么。”
鼬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谢谢你们帮忙叫车。”
蝎的表情明显轻松了很多，他转过脸开始专心致志地跟司机师傅侃大山去了。
佐助确信司机师傅和蝎详谈甚欢已经彻底忽略了他之后，才慢慢地抬起头。
“那个，哥……”他侧过脸看着鼬。
“嗯？”鼬的视线从窗外的华灯初上的街景移到他的脸上，专注地聆听着。
“哥有没有做过一些奇怪的梦呢？”佐助还在纠结那些奇异的幻象，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比如……梦见自己生活在别的世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