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事发后调查背景时,那些邻里街坊都无法接受花店老板贩毒的事实。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句话是肖晁听到次数最多的,“小祁不是那种人!”
一开始肖晁还会愤怒,后来听多了,逐渐磨练出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
他也问过念念的事,热心的大妈表示,没见过小祁带女朋友回来,不过平时想介绍自家闺女时,对方总是婉言拒绝。
大概祁承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光,不想把爱人牵扯进来,这才一直瞒着对方的身份。
可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把念念交给母亲抚养,而是要送到警局?
想来想去,肖晁只能想出一个解释,念念的生母大概没有抚养念念的能力。没有其他的办法,祁承只能自己把孩子接回来。
考虑到对方所处的情况,肖晁判断,祁承的爱人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不然再怎么样,祁承也不会冒着风险,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肖晁皱眉,陈天阔又跟念念什么关系?
光看陈天阔关心念念的架势,他几乎都要觉得对方才是念念的亲生父亲。
这种情况可能吗?
如果当年的事从一开始就是骗局,祁承有没有可能偷了陈天阔的儿子,装作是自己的孩子,来骗取警方的信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肖晁自己摇了摇头。
祁承和念念相处的场景他见过,当他自己有了小胖子后,能看出来男人的感情不似作伪。
最起码,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父子情。
但这样一来,肖晁想不明白,陈天阔有什么理由这么在意念念。
这么想着,他心里蓦地一沉。
无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念念似乎都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穿插在几起看似不相关的案件中。
这种想法让肖晁有些坐不住。
他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小家伙的来历,似乎并不像他想得那么简单。
“到底是谁生的你......”肖晁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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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先有突破的,既不是快想破头的肖晁,也不是精心算计的吕骄阳。
“头儿!”
在徐宵联系过王之衡不久后,曲七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手机上。
“林林林林吉祥他晕过去了!”
守在抢救室门外,曲七惶然不知所措。
打定了要从少年嘴里问出点东西,林吉祥醒来后,曲七一直在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知道是他聊天技术太差,还是少年本身敏感,总共聊了没有半个小时,林吉祥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到底出了什么事?”对方不再理会他的瞎掰,直直看向他,嘴唇有些颤抖,“和......和姚清有关?”
这件事一直沉甸甸地压在林吉祥心头,曲七的表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引人怀疑的地方。但长时间的惦记让少年分外警惕,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既然林吉祥先开口,曲七琢磨几秒,决定顺势而下。
“你得先告诉我,你的事和她有关吗?”
似乎只是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的眼睛亮了须臾,然后唰地熄灭。
“她出事了?对不对?”
少年攥住被角,像是戒断反应又出现一般,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额头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
曲七的心里本来还怀着一丝期待,看到眼前的场景,彻底不报任何希望。
林吉祥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测。
“有人拿她威胁你?是谁?”他在床边俯下身,凝视着林吉祥的脸。
“那个和你说了什么?只要你听他的话,姚清就不会受到伤害?”
每听到一个字,林吉祥的身体就条件反射地抽搐一下。
明明说好的......
明明说好......让我代替她......
为什么......
“她死了。”不大的病房里,少年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吞了块滚烫的炭。
闪着火星的炭落进腹中,高温把内脏都化成灰烬,一张嘴,血就不断地往外冒。
“她死了......”看着警察骤然变色的脸,林吉祥喃喃到。
“医生!医生!”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曲七顾不得擦,冲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啊!”
失去意识的一瞬,林吉祥跌入了一片烈焰中。
“你能帮我个忙吗?”
女孩低着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林吉祥张嘴,想说能,但火从躯干烧到了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噼啪作响的火焰中,他只能听到零星的“薛......程程......”
火焰烧得更旺,老四的脸在最顶端闪了一下,就被火舌舔舐成飞灰。
滚烫的粉末呛进咽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轻而易举地捉住他的后颈,接着用力一磕,把他的头磕在墙上。
“你喜欢那个小丫头?”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那就乖乖听话。”
“不然......”明明正被火焰炙烤,他却感觉像是跌进了冰窟中,“我就让她死在你面前。”
接着,手臂上一阵刺痛。
不明液体淌进血管的一瞬间,吞没他的烈焰也变了模样。
黑红的火光钻进他的眼睛,又从他的耳朵里钻出来。接着兵分两路,沿着他的前胸后背一齐向下游走。
眼睛几乎要被烧得失明,林吉祥茫然地睁着丧失视力的双眼,想要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扭曲的视线中,他浑浑噩噩地扬起头,看见了一只和火光同色的鸟,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林吉祥蓦地睁开了眼。
“鸟.....”他听见一个怪异的腔调一会儿飘远一会儿飘近。
“什么?”
守在床边,曲七有些后悔把姚清的事透露出去。
“鸟......”但林吉祥固执地念叨着,“那个人......他的身上有一只鸟......”
☆、死生(29)
“鸟?”
“应该是纹身。”挂掉电话, 徐宵捏着手机转过身。
裴久川摸摸头:“一个纹身......范围会不会有点大?”
垚江的常驻人口近五十万, 虽然比不上动辄百万起步的特大城市, 但仅凭一个模糊不清的纹身, 想要找到人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至少能缩小一部分范围。”但和小少爷想象的不同, 徐宵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条无用的消息。
“公职人员对纹身这块管得很严,公安系统的话, 一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见下属一头雾水, 他解释, “体检那关就过不了。”
“有没有可能是录用后纹的?”裴久川没关心过这些事, 初次听到还有些惊诧。
徐宵摇摇头。
出于形象和保护自身的考虑, 一般来说, 系统里没有谁会去做纹身。过于显著的特征很可能让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记住, 使得工作受阻, 同时也不利于他们在人民群众中开展活动。
“也许他纹在胸口,平时没人能看到?”小少爷还是觉得这样判断过于简单。
“每年都会做体检, 不管他纹在胸口还是背后, 只要一脱衣服,什么都能看见。”徐宵再次摇头。
听林吉祥的描述, 那片纹身的面积应该还不小, 垚江系统里的人就那么些,如果真有这么一个
人, 即使明面不说,私下里也会口耳相传闹成一片。
但他从没听过这样的风声,所以可以基本排除这种可能。
“......好吧。”勉强被说服, 裴久川点点头。
徐宵听出来下属的不服气,但他没空想这些。
幕后的人既然知晓当年缉毒行动的事,应该在系统里没跑。
但这一次,对林吉祥下手的人似乎并不是系统内部的人,也就是说,对方找了一个帮手。
而这个帮手要非常忠心耿耿,不会泄露他们之间的秘密。毕竟牵扯到毒品和非/法/囚/禁,走漏一点消息,都会让整个计划彻底坍塌。
“我们从头捋一遍。”一团乱麻的线索让徐宵有点焦虑,他扯了扯袖口上的扣子,“按着时间顺序,姚清应该在陈天阔出狱前就被盯上了。”
“盯上姚清之后,他又联系上陈天阔,让陈天阔用毒品控制姚清。”这是从监控里能看出来的,“同一时间内,帮手囚禁林吉祥。接下来陈天阔绑架肖元秋,然后是姚清自杀。”
“听出来问题在哪儿了吗?”徐宵一用力,扣子又阵亡了一颗。
“如果中间控制姚清的是陈天阔......”裴久川隐隐摸到一点边,“那他死后......”
死人当然不可能从冷冻柜里爬出来继续威胁姚清,强迫姚清自杀的另有其人。
“他不会冒险让别人做这种事。”把掉了的扣子攥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徐宵摇头,“他会继续让那个帮他控制林吉祥的人去。”
“小鸽子已经在查姚清的通讯记录。”裴久川会意,“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不着急。”似乎还有什么没想明白的事,徐宵有些走神地应了一声。
按着对方出招的方式来看,自己被盯上的时间应该不短。
也许一年,或者更久。甚至可能从当年出事后开始,就被什么人关注着。
是哪里刺激到了对方,让他决定在这个时候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