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甜饼]裙下 (北鹤九)

　　但画面又立刻一转。
　　换到了课室中。
　　S市实验学校的课室很大，白色的单人桌摆成了7×6的方阵。
　　而自己正坐在教室里。
　　周长青记不清自己这个位置原本坐着的是谁了，但自己的左侧坐着苏言，隔了两个位置坐着“自己”。
　　周长青看了一眼自己，发现“自己”的眼睛却没有看着讲台，而是看着斜前方、和周长青同一列的座位。
　　周长青记得很清楚，那是那个位置是他们班班花的座位。周长青自然不能免俗地喜欢过这个姑娘。
　　初三应当是他单相思班花最猛烈的时候。上课经常忍不住走神看她。
　　这段往事还留存在记忆里，但那时班花的模样在周长青脑内已经模糊不清了。
　　那是自然的……周长青想，他这十几年来，脑子里能够记得住面部每一个细节的人，只有一个。
　　不过周长青也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这个时候，苏言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他好像在毕业的时候问过苏言，但并没有得到回答。
　　周长青下意识地向身边看去。没想到却被苏言的目光吓了个半死。
　　苏言正看着自己。
　　他的瞳色本就偏深，平日里不说话，不作任何表情地看着人，都会给人以一种压迫感。
　　此刻更是。
　　此时虽是无言，那目光却深邃到仿佛能将周长青吞噬。苏言的这个目光他完全不熟悉，完全不是昨天见的恋慕或者矜持。而是一种更难以解释的情感，是基础是喜欢，基调却是阴暗的情绪。
　　四目相对，周长青被这一眼吓得心脏都要停跳。
　　这样的目光灼灼自己先前怎么会没有发现？
　　周长青完全不知道苏言是什么时候转过脸来的。苏言的这一副表情，像是他已经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疑惑还没有完全解开，科学老师老黄的声音划破天际，打断了周长青的思考。
　　“周长青。”
　　离开初中校园多年，老黄当年罚站数次的威压还没有消失。听到这记忆中严肃的声音，周长青脑子都绷住了。立刻回过了头。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周长青立刻就动了起来。但大约是十年的大学生活拉长了“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反射弧。他的动作比小长青慢上不少。
　　耳畔响起了一声椅子拉开的声音，向声源看去。他看见隔了两个座位的“自己”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拿手中的笔搔了搔头，可是磕磕巴巴的回答起了问题。
　　不是在问自己啊……周长青安下心来。
　　安心之余，周长青想起了刚刚苏言的目光，还有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醍醐灌顶。
　　周长青立刻转过头去看苏言。
　　在大家都看向“自己”的此时，苏言却收回了目光。他低头望着自己的试卷，沉默无言。
　　周长青的心揪了起来。


第九章
　　“去打篮球吗？”周长青突然听到侧面有人说到。
　　还未发育成熟的少年声线，同时带着低沉的沙哑与年轻的清亮在耳边传来。
　　见鬼，像是根本不给他感情消化的时间，身边的场景又变了。
　　周长青狐疑地回过头去。这有换到了哪里？这个初中的自己又想要搞什么飞机？。
　　这时周长青发现，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座位。苏言的座位换到了自己的右边。而“自己”正双手撑在桌子上，问苏言去不去打球。
　　“……”苏言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回答。
　　周长青却见到自己不由分说的就拉起了苏言的手臂，说：“每天放学都闷在教室里多没意思啊。去运动运动？”
　　听到这对话，周长青又从回忆的角落里面挖出了点东西。
　　这好像是初二第二学期，开学没几周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苏言才刚刚转学过来。
　　S市实验学校在S市地位有点特殊。除了学区房分进来的人之外，如果没有什么特长，或者家里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是进不来读书的。苏言是全级唯一一个转学生。
　　苏言转进来的时候已经开学了，再加上整个初中三年已经过去了大半。原本班上的大家早已经熟稔，交际圈不轻易开放。
　　而且，苏言这个转学生像是没有半点想要融入的样子。整日都是面无表情、冷冰冰，对谁都爱理不理的高岭之花模样。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想要和苏言搭伙儿。
　　周长青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贸然搭讪的冲动是哪来的了。
　　大概是觉得这小哥太奇葩？可能吧。时间太久真不记得了。
　　不过有些事情周长青还是记得住的。那段时间自己刚刚搬家，住的有点远，所以下午一般要等到下班的父母将自己接回家。可因为父母偶有加班，回家的时间也不是确定的。
　　可那个时候，无论自己多晚回家，苏言都是没有走的。实在是奇怪得紧。
　　但周长青对结果还是有点印象的：苏言答应了自己一起打篮球的邀请。然后两人和其他班的同学随便组了个野队，打了非常痛快的一场球。
　　“坐在这里多没意思？”周长青见自己说道。说完之后，直接拉住了苏言的胳膊，“反正今天的作业这么少。”
　　周长青看得清楚，苏言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然后在肢体接触的时候，他的眉轻轻地皱了起来。
　　“你那套《灌篮高手》也快看完了吧？看漫画书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上樱木花道不好意思啊？”周长青听到自己说道。
　　闻言，苏言脸上的表情又从先前的一点点厌恶变成了错愕。错愕之中还藏着一些仓皇，和小秘密被发现的害羞。
　　“你……”他说。
　　周长青打断了苏言的话。
　　“去练练呗。樱木能够那么强，练习是必不可少的。而且你那么帅，咱俩组队，不会输的。况且如果不会，我还能教你啊！”周长青用力地拍了拍苏言的肩。
　　“不是……”苏言皱着眉说，但这一次他的话依旧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买瓶饮料，楼下等你！”中二周长青朝苏言摆了摆手，也不等回答就走了。没留下一片云彩。
　　“……”
　　小时候的自己真是没礼貌。周长青无语。
　　身边的人明显也是这么想的，周长青的耳边传来了轻轻地叹息声。
　　周长青看着苏言，他的眼中的无可奈何根本藏不住，但周长青也发现，那之中也有无法掩盖的兴奋和光芒。
　　“……”他从来没有见过苏言这幅模样。
　　而当周长青回过神的时候，苏言已经开始动身收书了。他的动作一开始不快，但后来像是被按了加速键，到最后几乎是一甩书包带子，拿起水壶，姿态依旧高冷，面无表情，却是快步地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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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长青愣住了。
　　可是场景却又再次的进行了转换。
　　这时候，眼前的景物周长青就熟悉多了。
　　这是昨天晚上才经历的场景。
　　自己正背对着苏言，在沙发处脱着毛衣。苏言站在自己身后。看了一眼自己准备的袋子。
　　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和他刚刚在操场上看见的那一幕一样，明媚开朗的笑。像是眉眼都化成了春风。
　　“今天给你带的红酒……是不是正好可以喝？”周长青听到自己问道。
　　“不用麻烦了。”苏言回答，“不过年份是2005。你应该不介意吧。”
　　此时再听到这对话，周长青像是被人打了当头一棒。
　　他怎么这么愚钝？
　　当时听到苏言的回答，他太激动太兴奋，只意识到了苏言也通过赠与他凯隆世家，与他告白。
　　但他却完全没有想过——苏言为什么要向他告白。
　　凯隆世家2005。
　　葡萄酒最重要的两大元素，产地以及年份。凯隆世家作为“誓约之酒”。除了表达赠送者对赠与人怀着憧憬与爱意之外，这支酒还通过自己的年份，在诉说着伴侣心中充满意义的“纪念年”。
　　2008是苏言第一次在Facebook、Instagram和YouTube上发表美妆照片和视频的年份，周长青送出这支酒正是代表着自己对他的爱意。
　　那么苏言呢？
　　凯隆世家代表的意义不必多言，那么2005，代表的是什么呢？
　　2005年。
　　初中二年级，那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间，对于苏言来说是重要年份。
　　为什么重要？
　　在这段清晰的回忆里，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砰——”又是一阵妖风。不知道哪里的门被拍上了。又是重重地一声。把瘫倒在桌子上的周长青给惊了起来。
　　像是做了很久的梦，周长青脑袋一阵恍惚。但反应过来之后，周长青连忙连滚带爬的把甩在桌子另一边的手机捉了起来。
　　周长青手忙脚乱地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反应。在等待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
　　“苏言！！”对面有些迟疑，略显模糊的声音，被周长青大喊盖过，“你现在在哪里！”
　　在等待的期间周长青脑子里跑过了无数的想法，但是当电话终于被接通的时候，那些想要说的话都化成了这一句话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