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脸的满身的江湖匪气,侯岳小心肝莫名的悸动了!
还……真不是时候!
“你,你干嘛?”
“拿平底锅拍我的横劲儿呢?”刘五捏着他的下巴上下左右的瞧,借着几米外街道上微弱的光,把这张脸看的仔仔细细,恨不得连额前凌乱的牛舔卷毛都跟他走时候做了对比。
他刚才起身的一瞬间真想给侯岳一耳光或者一脚,他在逃命,这人却毫不知情的跟来度假似的,招摇过市,四处晃悠。
可是……终究不舍得!
万分警惕的活了这么多年,眼看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不想自己一个疏忽,葬送进去所有投给他筹码的人。
包括侯岳。
“别再跟着我!回去!”
刘五松手与靠在墙上的侯岳对视,侯岳心悸还没过去,兜头一盆凉水给他浇了个透心凉。
“你……”他有点不敢置信,这人是不是被平底锅拍傻了?他们见面还没五分钟?“再说一遍。”
刘五对侯岳这种心平气和聊天的方式,莫名觉得心虚,他转身往胡同外面走。
侯岳转身低喊:“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别跟着我!”刘五停步,正面迎着街道上的灯光,周身像是被套了一个暖黄的光圈,他回头看向原地站着的侯岳。
侯岳的心脏一步到位,顶在嗓子眼里,刘五这个回头的姿势跟那天在后街窄巷走的时候如出一辙,随后就是消失不见。
心脏像被吐出去了一样,没了心跳的人放胆儿喊:“从此以后,你刘五的长路迢迢,再没有我侯岳这条路!”
立在胡同口的人,很明显肩头一松,随后低头不语。
侯岳说完,找回心跳呼吸,随后大步往外走,跟刘五擦身而过时,他听见这人说“好!”
好就好!从此他刘五的长路迢迢,再也没有侯岳这条路了!
好走不送!
侯岳心里嘲笑自己,他想把他的热烈,他的喜悦,他的年少轻狂和桀骜不驯都拱手奉上……
既然不要,那……他带走!
刘五从来没见过背影如此坚决的侯岳,从前的这个人,不论正面相对,还是背面迎他,都是一副慵懒肆意的模样。
这种决绝不该是侯岳的,他想……他就是传说中得了便宜还卖乖,臭嘚瑟的那伙人。
侯岳愤恨的要命,走的每一步都跟割了鱼尾变成双腿的美人鱼似的,刀尖不好走,又疼又恨。
从胡同口到招待所,一路昏黄的灯光,他都不敢回头瞅瞅,他怕自己身后拖了两条长长的血道子,一直延伸到刘五脚下。
他就不信这样刘五能好受!
侯岳想,他怎么比美人鱼还眼瞎呢?
至少人家美人鱼看中的王子不用四处流窜,还有能跟一个爱王子的姑娘结婚……
他俩就是俩傻逼!
他变不成气泡一了百了。
刘五也变不成安稳渡日,结婚生子的王子。
侯岳瞎琢磨一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拖出的两条血道子后面,有人沿着‘血迹’一直追着他。
招待所前台姑娘见了侯岳,笑容明媚的晃眼,“回来了!夜市好玩吗?”
侯岳抬手打了个招呼:“还行!”
姑娘也招了招手,目送侯岳的背影一直消失。
姑娘转脸看进来个更帅的,惊的往椅背上一靠,结结巴巴说:“您,你好!你是不是找人?”他想起刚才上楼的男生说跟朋友联系不上了,看长相,这两人很搭呀!
刘五冲姑娘抿嘴一笑,差点要了姑娘半条命:“是,我朋友说住这儿,卷毛,高鼻大眼,长的倍儿洋气一小伙子……”
姑娘连忙说:“有有有,刚回来,306,我打个电话问问……”
刘五上去按住姑娘小手:“我自己打吧美女,你忙你的。”
姑娘被美貌所惑,迷迷糊糊说了声“好”眼看着刘五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跟童年的美人鱼说声对不起!
王子是别人,大海才是你的。
请假条:回家过小年,还没码字,更新改到24:00.
第31章 谁比谁臭
侯岳有些浑浑噩噩,回到招待所的房间又不知道回来干什么,他所有的东西都在身上和背包里。看了眼时间,不早不晚,干脆订了返程票。
站在床前,第二次进这间房,他才有空打量一番。
实话是,他从来没住过招待所,更别说墙体发霉,天花板掉皮的房间。楼上的踢踏鞋走路的响声就像一双脚走在他耳边一样,他讥笑一声。
这声笑他送给自己。
送给十九岁傻逼的自己!
风风火火,牛逼哄哄的追着人跑出去三个省,结果就是被撵走。
侯岳在心理骂了自己一句:活该!
好像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所以怨不怨谁的话,这么矫情他说不出来。
无疾而终好像是最好的结果,幸好是他单方面拉开序幕,而且是刚刚拉开,这时候收场对他来说,难堪有,难过有,庆幸也有。
那么多次的偶然相遇,每次一点点的悸动加在一起,对他来说着实是一份不小的量。
他该回属于他的大海里,侯岳想。
情绪平静后,不再犹豫,抓起钥匙大步离开这里。
门打开的瞬间,侯岳有0.1秒的怔楞和游移,反抗情绪的镇压也相当彻底,他忽视掉眼前的生物,侧身挤出去,面无表情,古井无波。
刘五瞠目结舌,他能猜到侯岳很生气,却没想到气成了一个他完全招架不住的样子,他伸手去抓侯岳的胳膊。
侯岳像是满身长了眼睛一样,抬胳膊躲过刘五的手,刘五另一只手又去搬他肩,被侯岳斜侧身躲过。
“诶?!”刘五非常没面儿!他大步追上去,侯岳听见脚步声也加快了速度。
两人从走廊正中快要追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楼梯间突然传来“噔噔噔”急促而稳健的上楼声。
刘五警铃大作,一个箭步蹿到侯岳身后,抓住胳膊,大力回拽,低喊:“别出声!跑!”
侯岳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街窄巷两人分别后,他想起了刘五在津市火车站被黑西服追赶的画面,以及二四五那个男人,撞在树上毁掉的车。
“哪儿呢!”粗哑男声嚷嚷着。
“呼哧!呼哧!”侯岳因为惊惧,喘息很粗重,他被拽着跑的时候,回头瞥了一眼,楼梯拐角处像一个绞肉机,挤出来密密麻麻一群男人,这次不是黑西服,但看面相和打扮也知道不是这个民风淳朴的县级市该有的产物。
一群怪物,像是丧尸一样,死死盯着拽着他跑的男人。
刘五!或许他不叫这个名字,不论他是谁,这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危险源。是家长口中,对自家小孩明令禁止靠近的危险源。
侯岳大脑炸开了,轰隆隆,乒楞乓啷!
走廊上不少房门打开,又惊呼着关紧,喊叫声,惊吓声,充斥着逼仄的走廊。
刘五边跑边把窗台上的陶泥花盆往后撇,侯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开始跟着制造障碍。
安全通道里,侯岳甩开了刘五的手,两人齐头并肩往下跑。一楼直通地下室,刘五从堆放杂物的一楼捡起破桌椅板凳扔向地下室的楼梯台阶上。
“哐啷啷啷……”一阵物体滚动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侯岳有点懵,后门也通向他俩刚才打架的死胡同,他不明白刘五这会儿不赶紧跑,为什么要往地下室扔破桌子椅子。
一群人的跑跳声越来越近,刘五推了侯岳一把,两人隐没进死胡同里。
死胡同之所以不通,是因为整堵墙的另一面是下水道排水口,污水排进河沟,有碍市容市貌,所以建了一堵墙挡住。
刘五立在墙根下,对侯岳急切的说:“上去!”
侯岳听见那群人呼啦啦跑进了地下室。
原来如此!
他二话不说,一个助跑,踩着刘五半蹲的膝盖,另一只脚蹬上他的肩膀,两处助力让他攀上了差不多有三米高的砖墙。
他蹲在墙头想拽刘五,但是他的姿势恐怕会被刘五给拉下去,于是换成肚子抵着墙头,伸手去拽刘五。
刘五没助跑,显然来不及了,地下室只能拖延几十秒。他借助侯岳的手,原地起跳,侯岳聪明的在他起跳时,另一只手捞住他的腋窝,随后两个人“窟嗵”一声,抱着跌进墙另一侧的下水道排水河沟里。
河沟里被两人溅起的泥水落下时,墙内响起成片的嚷骂声。
“跑不远!追!”
“玛德!智障!”
“通知低头儿,快!”
刘五按住要起身的侯岳,这会儿他俩一人一只手支在恶臭的泥水里,保持仰面朝天,脖子以下全部浸泡在河沟里。
“别动!”
侯岳凝神屏气,他用光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蹿跳起来。
现在这感觉,跟掉进化粪坑里没两样儿!
不能更惨!
简直了……
等死胡同里安静到只能听见招待所房间开窗户声,和隔壁人家狗吠的声音,刘五才慢慢起身。
他边起身边架起侯岳,他摔下来的时候下面垫着侯岳,他只是溅了一身的臭水,侯岳估计摔的不轻,被河沟里的石头砖块硌的也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