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城的高二8班 (华中岚虎)

　　田歌像个含辱负重的小丫鬟，一直端坐着不动声色……忽然举起手来，许芸吓了一跳以为田歌要报告她，慌张地趴在桌子上一动再不敢动。田歌站起来说了句“老师，我借橡皮！”得到杜名选的点头允许她转过身来，拍着许芸的胳膊然后冲着杜名选的背影很诡谲地向她使了个眼色，许芸懵懵懂懂地把橡皮递给她，就看到田歌捏成兰花指的手心里一张纸片掉在了她面前的试卷上……许芸先是一愣神，后来宛如偷到宝一样慢慢把身子降下来，两臂把纸片圈在了中间，确认没有险情了才重新端坐，轻轻地翻开那张纸片，然后在那里手托香腮还摇头晃脑好像在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地奋笔疾书……
　　曹可凡看到了许芸的装模作样，不屑地撇嘴“又在那里胡诌了，还敢诌最后一题……英雄呀！侠女呀！勇气可嘉！”他想不到也不敢相信许芸已经得了秘笈，自顾在那里怡然自得地恪守约定俗成的“差生自尊”条例——做数学坚决不看后三题，咱们无缘对面不相识，我鄙视你们仨……转脸看到右边的杨文意在画人像素描，这家伙每场一张倒是坚持不懈！这次画的美女肖像？是田歌？交了卷赶紧拿东西问他换，不给就唾沫星子淹死他，哈哈哈……要不是在考试当中，曹可凡一定会像星爷（周星驰）那样狂笑不止的。
　　田歌实际上被许芸的骚扰弄得很紧张，虽然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作弊，心里还是在咚咚地打鼓……于是，她堪堪地做完填空题——她平时就是从后往前做先难后易，因为忐忑不安就错了一个……当她把最后一题的答案划掉以后，考试结束铃声响起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考试不剩时间虽然她一向不喜欢检查……
　　“许芸，看来你应该是76分！我还不知道咱班数学具体考的怎样，但按以往的经验你这个分数绝对不在后十名之列！因此，老师感觉你的智力水平可以，你有能力，只要认真起来你可以获得满意的成绩和很好的自尊，想成为你说的那种会飞的‘野鸭子’也非一种奢望……”雷苏北很诚恳，话锋一转，“该表扬的，老师从来不吝啬赞美的词语。当然，该批评的老师也不会不痛不痒，太多的拐弯抹角，你的问题在哪里你意识到了吗？”
　　许芸很少在学习上受到表扬，舅舅好说她是个“笨闺女、懒闺女”，有时候还说她是“憨闺女”，先是低着头心花怒放，这会儿更加愧疚强拉着田歌舞弊的行为，捏着手指然而底气很足：“老师！我错了，我不该要田歌帮我作弊，不但害了她，我也没有感到一点考92分给自己带来什么成功的喜悦！反而是曹可凡、渠振国的讽刺、挖苦，偏偏我还无力反驳，很痛苦……”
　　“许芸，讲话抬起头来呀……要勇于直面自己的错误！”雷苏北鼓励。
　　“我作弊是一个错误！拉朋友下水损人不利己是第二个错误！老师叫我来我还负隅顽抗装清白是第三个错误……”许芸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哪里有那么多错误！老师叫你们来不是要你们罗织自己的罪名的，我手边也没有了戒尺，再十倍的错误也不会有人身不安全问题！”雷苏北摇了摇头笑笑，“你的错误实际上也就是一条！那就是不自信……你想想看，如果你自信一些，这会你应该是得意洋洋地站在我面前……因为你说到做到了！如果你自信一些，你应该很光荣地拿着自己的卷子在曹可凡和渠振国他们眼前晃着，让他们这些大男生感到无地自容，面红耳赤呢！”
　　随着雷苏北的形容，这些场景许芸都想象的到，她真的是懊悔万分：“雷老师，您别说了！让我重选一万次我都不会再稀里糊涂地选择作弊的……”
　　“田歌！你的错误你清楚……不过，你可能对自己的选择有过得意，你帮了好朋友，你锤炼了自己的演技，你有这样犯个小错的经历……后来就有些后悔，觉得对不起师长，对不起你爸，他对这次考试的要求就是诚信……你爸可能也和你交流过了，他认为你想的通这个问题……”雷苏北转而面向田歌。
　　“雷老师！您……您……您恐怖！”田歌这回真的是花容失色，因为雷苏北说到的就是她想的，她很矛盾于自己的对错，老爸并没有和她作很深刻的交流，她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
　　“哦！你说我想到的恐怖我接受，你要说我长的恐怖我会伤心的……”雷苏北故意开起了玩笑，这样可以让气氛轻松一些，他觉得田歌的错误不应该放大到严重的程度，在她无与伦比的思考能力上稍加点拨就可以解决问题。
　　果然，许芸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田歌的脸艳若桃花转而如沐春风。
　　“我只讲个人的一点看法！你划掉了那一题的答案，许芸得到了却没有获得成就感，你又失去了平时心态稳定下不会丢的5分，你们俩一起丢了你的21分，明显的得不偿失！你将来要从事演艺……有一句话叫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体验了作弊的过程有那种心情和心态上的现实感受！但是，严肃的考场要的是诚信！生活里、电视剧中断然不会使这种行为受益……”雷苏北观察着田歌的反应，从她的表情变化中知道自己点到这里已经达成教育的效果，就戛然而止。
　　许芸还在品味这话的道理，田歌已经鞠躬致谢了：“雷老师！真的很感激您！我爸说有的话老师会告诉你，要闻过则喜！对错存乎一心，但公道在乎众人……我终于明白了，有的可以做戏、游戏，这个却万万不能……”
　　“鸽子姐姐，考试的时候毛庆要看我的，我不让她看她就掐我……我没哭也没报告老师……后来毛庆请我吃糖，她说她自己做出来了，幸亏我没让她看……”小雷羽过来扯着田歌告诉她自己期中考试发生的故事，还掀起来衣服让田歌她俩看她背上，“毛庆真狠，掐的我身上通红，我都忍了……”
　　“毛羽，写你的作业去！姐姐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不要乱讲……你身上掐的印子早没了……你还这里表功了怎么？”雷苏北赶紧板起脸来，他知道两个女生都意识到了自己问题的所在，不需要再画蛇添足，况且女儿想表达的是她的朋友义气，这可和他的教育目标大相径庭。
　　田歌和许芸两个刚有些脸色稍霁，立马又被小雷羽的故事弄得面红耳赤……雷苏北连忙告诉两个女生可以离开了，田歌和许芸转脸之前不约而同地向着小雷羽挥了挥拳头互相看一眼又一起冲着她竖了竖大拇指……
　　“我说错了吗？两个姐姐要揍我……还夸我……”小雷羽不明所以。
　　“你没错！姐姐是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夸你呢！”雷苏北笑说。看到齐展进来，他们一向无话不谈，雷苏北说了作弊事件的来龙去脉，最后又问了一句：“田歌物理考满分120，她地理考多少？”
　　“我记得告诉你了？117！我们地理就是欠缺严谨，有的问法就算你是老师不看答案都不知道它要的是哪方面的回答！作为学生能过110已经算是奇迹！”齐展回答，“田歌就是因为那个最后一题的问法是区位因素，题目8分判分标准是不利因素只一点，4分；有利因素有8点，也4分！田歌是从宏观上答了两点结果丢了3分……好没劲的题目！”
　　“你说的一拖拖我没太听明白，但那个评分标准是够混蛋的，无耻！我是说卷子，我不是说地理，当然也不是说你……”雷苏北总是这样针砭时弊从不留情，不像齐展评价了一句“没劲”就草草了事。
　　“报告！”“报告！”……
　　一迭声的报告声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都进来！看看自己做的卷子简答题部分问题都出在哪里？”齐展命令。
　　七八个学生当中有男生也有女生，有陈苏尧、闵骏、庄扬……还有季冉、施蒙……都是成绩中等偏上的学生……
　　大家拿着答案对照了自己的试卷，有几个就在那里捶胸顿足，追悔莫及——有抱怨怎么那么慌张看错了问法，有说分值是4分自己怎么答了一点就完事了，还有说画图的题开始还想着后来怎么忘了……
　　“大意失荆州！我给大家讲过冯玉祥和□□中原大战的故事，因为参谋长一个别字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我一再强调‘做错不可怕’，不会的我们可以学会它，‘看错太可惜’，这样无谓的失分会让人家说咱马大哈，晕，那个可是真丢人……”齐展话说的不重，然而让几个学生很抬不起头来，“陈苏尧这样的失分有4分，季冉有7分，施蒙有5分，庄扬你有11分之多……”
　　“春夫来子，燕了飞回来子！”小雷羽跑过来，大声地念着。
　　“……”齐展没听懂她说什么，有些莫名其妙。
　　“春夫来子，燕了飞回来子！”小雷羽又大声重复一遍，还刮着脸。
　　“俺毛羽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讲一个小孩马虎……写作文写到‘春天来了，燕子飞回来了’，结果写成了‘春夫来子，燕了飞回来子’……”雷苏北忍住笑，走过来解释。
　　一群男女生哑然，尴尬地哭笑不得。小雷羽在办公室里蝴蝶穿花般地蹦跳着，像唱歌一样一边嚷着“春夫来子，燕了飞回来子！春夫来子，燕了飞回来子……”一边用手指刮脸羞人，几个学生于是很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