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开玩笑说是林衡自食其果。林衡说我心甘情愿。
后来想想，一语成谶。
——那时候他是不是已经得了白血病？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小男朋友只顾着吃喝玩乐打游戏，丝毫不会关心自己，他是什么心情？
不顾人伦，众叛亲离，置生死于度外，这段感情真的值得吗？
也不知道两人继续走下去，是不是自寻死路。
更别说，他最后还出轨了。
在林衡最无助的时候离开了他。
简直是白眼狼一样不知廉耻的畜生了。
他怎么好意思再出现在林衡面前呢？就是跪在对方面前自杀谢罪都怕污了他的眼。
“咻——咻——”高压锅还在跑的气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够时间了。
李善迪迈着沉重的双腿，走过去把煤气关了，又晕晕沉沉地旋开高压锅的锅盖——“砰”！！！
锅盖被旋开一条缝，气流乱窜，滚烫的米粒顺着缝隙炸裂开来，向厨房四周蹦飞。
“磅——”好似有搪瓷碎片炸开来，一个闪神，划过他的眼角，鲜血四溢。
李善迪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几分钟，可能几个小时。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他摸出手机，艰难地按下接听键，同时另一只手按住自己脸上不停淌血的伤口，试图止住流淌的血液：“喂……”
“小迪？”林衡的声音响起，像在梦里：“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
“没事，我……”
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李善迪完全听不见电话对面在说什么。
铺天盖地，不断回响，刺痛难当。
血越流越多，糊住了他的眼睛。
头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糊。
后脑勺传来阵阵钝痛，像有人握着刀柄，刀尖在脑髓里进进出出，磨个不停。
钝痛变成剧痛。
“……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忘了自己在听电话，喃喃自语，终于手一松，失去全部意识，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第23章 第 23 章
李善迪做了个梦。
梦里他偷偷跟去医院，看着林衡被推进手术室，林衡的爸爸妈妈还有叶菁的爸爸妈妈都在，他们亲如一家，轮番鼓励林衡移植骨髓的手术一定成功。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刻，叶菁还低头亲口勿了林衡，美丽的脸庞上，一滴薄泪流淌而下。
那是最纯洁无辜的爱情。
多感人啊，没有另觅良缘，对身患绝症的未婚夫不离不弃。
不像他。
李善迪躲得远远的，不敢露面，怕在场几个长辈见了他要抡起手袋或者拐杖打死他。怕叶菁见了他要骂他公狐狸精扇他巴掌。
也怕林衡见了他，觉得他假惺惺，心情不好，要起排异反应。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医生走出手术室，说手术顺利，只要观察三个月，没有特别严重的排斥反应就没事了。
叶菁捂着脸，喜极而泣。
两位夫人都忍不住擦眼泪。旁边两位叔叔拍她们的肩膀，说应该高兴啊，哭啥？
李善迪远远看着，更是把这辈子能流的眼泪都流光了——这样也好，你的身体将流淌新的骨血，你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哪怕你的人生没有我。
只要你光辉璀璨，哪怕我一生都在黑暗中行进。
在一阵酸涩的苦味中，他清醒过来。
眼前是叶尊胡子拉碴，明显没睡好的一张脸。
“醒了？”
“嘶——”李善迪刚想开口呢，就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还是别说话了。”叶尊在旁边摆着的盛着凉水的盆里给他拧了个毛巾，擦了擦他脸上的细汗，还细心注意避开了伤口，“你这脸缝了好几针你知道不？”
啊？那不毁容了？李善迪顿时哭丧起脸来。
叶尊乐了：“骗你的。”
李善迪瞪他，小心地碰了碰脸上贴着的纱布，知道已经敷过药了。
叶尊也去碰他脸上的纱布，小心翼翼，怕碰疼他：“你是不是傻？高压锅气都没跑光就去开，半个厨房都给你炸没了，半张脸也给你毁了——你说说，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这下更没人要了。”
李善迪气得使劲儿瞪他，瞪得眼珠儿都要脱窗了。
“没事，你这种长相吧，毁容约等于整容。”
这还没完了是吧？李善迪转过脸去，不想理他。结果转动弧度太大，不小心又扯到伤口，痛得哇哇叫，嘴一动，继续扯，得，更痛了——把叶尊逗得，目不转睛，乐不可支。
“我说善迪啊，你怎么生了病还能奉献自己提供乐子，这付出精神，可以啊！”
李善迪简直要被气哭。
“行了，不逗你了，好好休息，我去办下出院手续。”
叶尊摸摸他的头，带上门，径直走出去。
“怎么，你还在啊？”他挑眉，看向倚在墙边的林衡。
“他怎么样了？”
“睡着了，我去办出院手续。”
“今晚就让他在这里休息吧。”
林衡皱眉。
“好让你们有机会偷//情？”叶尊戳穿他，轻蔑一笑，“你几次三番接近他，不用我再提醒你一遍，被我姐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她对你可是疯魔得很，到时善迪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
林衡脚步一顿。
终是沉默地转身，颀长的背影映在森冷的医院走廊上，有些落寞。
叶尊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挂起一个不屑的弧度——
这两人还真是真爱呢，一个哪怕知道自己会被报复也要去靠近，一个怕他爱的人被伤害，宁愿不靠近。
一个飞蛾扑火，一个隐忍不发。可歌可泣啊。
叶尊想起下午他回到家里，一片狼藉，厨房被炸掉半个，李善迪不翼而飞，还是从房东口中知道李善迪被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送去医院。
当时他杀了林衡的心都有。
而林衡见他赶过来时的表情也是一样，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想直接把他生吞活剥了。什么文质彬彬，简直笑话。
他说，你别再折腾善迪了，如果你不懂得怎么好好照顾小迪，就不要霸着他，小迪值得更好的。
叶尊被气笑了，反呛他，要不是你们偷偷背着我见面，我也不至于把他CAO到发烧。
回应他的是林衡忍无可忍的一记拳头。
两人在医院里大打出手。
这一打可真是实打实的肉///搏战——谁让这两人都出生金贵，从小受过专业的反绑架搏击训练，战斗力彪炳。
现在的医院，因为医闹频发，安保比以往任何时期都配备充分，即使是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也很快就被拉开。打完一场后，两人脸上都挂彩了，还互相较劲地瞪着对方，大有保安一走再打一场的趋势。真正让这场斗殴平息的，是随房护士一句问话：“病人醒了，哪位是家属？”
“我。”
两人停下对峙的眼神，同时应道，说完又面面相觑。
“你现在敢进去，我就一个电话把我姐喊过来，我姐是舍不得伤害你，对善迪她可不会手软。”叶尊掏出手机，在手心里颠了颠。
“你就舍得这么对善迪？”林衡咬牙。
“你可以试试。”叶尊倨傲地抬起下巴，睥睨一切。
最终林衡还是让开了。
叶尊却更加恨得牙痒痒——摆出这么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他替叶菁感到不值。
“继续请假？还要多请一个礼拜？理由呢？”刘千景在电话那头三连问。
“我在厨房……”因为嘴巴不能大幅度动弹，李善迪只能小声哼哼。
“大点儿声！”刘千景不耐烦了。
一旁的叶尊忍不住抢过手机，还体贴地按了免提：“他在厨房煮粥把高压锅弄炸了毁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
你笑了吧笑了吧！李善迪耳朵贴过来，不满地瞪着扩音键。
“行吧，看你男人还笑得出来，应该不严重。回头把请假条补上。”
“得咧～”
电话挂了。
叶尊把眼前的大活宝圈进怀里，看着他贴着纱布的左侧脸高高肿起，很不协调，好像只用嘴巴一侧偷吃东西的兔子，嘴也顺带变得嘟嘟的，特别傻楞特别可爱，叶尊看着看着，又忍不住伸手去捏。
“疼……”有了上次的经验，李善迪不敢叫出声了，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又因为发烧，没有力气打他，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很委屈的样子。
把叶尊看得，心都化了。
——从来不知道，生病了的李善迪原来是个宝。
——不会拿话刺他，不会摆出放空的神情明显在想着谁。更加没有力气跑去外面背着他做些什么了。
——还要全心全意依赖他，多好。
“宝贝啊，你看看，我不在这么一会儿，你能把家里炸了把脸毁了，你说说，你怎么这么能呢？”他收拾厨房还收拾了老半天呢，还喊了装修队伍来修复，叮叮当当了大半天。
欺负他不能说话不能回嘴是吧？李善迪可劲儿瞪他。
“宝贝儿，你看看，你身体这么弱，脑子又这么笨，又发烧又毁容的，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哟？”叶尊抱着他，哄婴儿睡觉一样轻轻摇了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