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郎虽不能完全翻译过来,但那些人谈起杨业时那种鄙夷的带着嘲笑的语气,让他很难再按耐住心底的怒气,当下虽不敢贸然动手,却趁对方不注意时手中两指一动,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子就飞了过去,直接进了对方大笑时张开的口中,那人似乎运气不太好,竟然直接进了气管,当下就咳了个天崩地裂,虽然没受什么大伤,一时却也苦不堪言。
众人并未发现杨四郎的动作,只当那人不小心,又说了两句便移了话题,杨四郎本来没有兴趣多留,却忽然被话里谈到的一个人名吸引住了,顿时就呆立当场。
“嘿,这算什么新鲜事,等那潘大丞相来了,还能赶上我们公主殿下的婚礼,这要见到了我们的驸马,那才叫精彩呢!”
立刻便有人附和着问起来:“为什么这么说啊,我可听说了,公主突然成亲,到现在驸马人选还没宣布呢,兄弟可是知道什么□不成?”
那人似乎格外享受这种卖关子的滋味,又故作神秘的让人猜了一阵,等众人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不知道了吧,那位神秘的驸马爷,就是那天波府的七少帅,宋人的将领呢……”
杨四郎怔在当场,差点失了自制力跑上前去问个清楚,好在那人还没说完以及有人怀疑的开口了:“这怎么可能,之前不是才传来消息,那杨家将都快死干净了吗,哪里来的杨七郎?就是他还活着,我们公主还能看上这么个敌将?”
“哼,你别不信,我堂兄弟就是明姬公主府里的一个亲兵,这人可是我们太子亲自捉回来的,我们公主自己去求的亲,现在朝中有太子殿下主持,婚事都已经报备好了,你不信就等着瞧好了,要是宋人来了看到那位驸马,准得有一场好戏!”
“我也听说了,驸马爷是个汉人,就是没想到竟然还是天波府的人,嘿,你说公主是瞧上人家什么了,汉人都长得一张小白脸模样,哪里有我们辽人健壮,就是将军也不定长得多好看。”
“你懂个屁,我就远远的看过那位未来驸马一眼,嘿,长得可真俊,就是白了点,比我们公主也是不差的,再说了,明姬公主见多了我们大辽男儿,这不稀罕吗……”
那群人又起了兴致聊了起来,杨四郎却失态的站了起来,把桌上那瓷杯撞落倒地,冷不丁的一声响动让四周有一瞬的安静,杨四郎微微低着头,对那些人指责的目光不置可否,径自一个人离开了。
……
“我道王嫂为何大驾光临,原来竟是这般良苦用心,可惜我对一个禁脔没有兴趣,王嫂若实在不喜,为何不直接和王兄商量,想来王兄和王嫂伉俪情深,必然不会让王嫂难为不是?”
明姬明艳的脸上带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潘语嫣和她莫说交情,若非明德娶了她,明姬一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
也许是大辽女子和汉人女子的不同,让她们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共同点,而且很诡异的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厌恶,这也许就是同性相斥的道理。
明姬不想深究,她不喜欢的人或事,明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委屈自己,何况这女子还是她那“好大哥”的妻子,明姬对她厌恶只有更甚。
没想到她不去找麻烦,对方反而先找上自己来了,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以及明德明目张胆的告诉她要自己要娶杨七郎的时候,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可笑,这位王嫂来找她,莫不是想让她出手帮忙吧?不过,别说她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干涉,便是有,她也不会多管,难道她不知,明德越是在意杨七郎,越是爱上那个男子,对她明姬而言,从来都是利大于弊的吗?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看着眼前略有些局促的潘语嫣,明姬好整以暇的笑了一下,不知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
潘语嫣不是笨蛋,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明姬与明德之间的矛盾,自然知道这位大辽公主不待见自己,她何尝又喜欢她多少,不过是能利用的棋子罢了,潘语嫣心下这么安慰自己,对明姬那虚伪的笑也不太那么膈应了,她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便表明了来意。
没错,她就是想借用这个女子的势力让那个人身败名裂,左右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与其把未来放在那个不靠谱的明德手上,她宁愿尽全力一搏,杨七郎夺走了她所有在乎的东西,她便也要让他尝尝,那种失去一切的滋味。
明姬虽然在继承人一事上争权失败,但到底还是明德的亲妹妹,更是大辽唯一一位嫡出公主,她手下的势力虽然远远不及明德了,但要扳倒此时的杨七郎,简直易如反掌。
刚说出这个目的时,潘语嫣毫无意外的看到了明姬那种轻蔑的目光,但是她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左右她有让她动手的理由。
潘语嫣十分自信,不紧不慢的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你当明德是一时兴起,我却不以为然,只因那杨七郎,似是妖孽转世,频频引得多少男子为他动心,男风一事,不过偶然,但他杨七郎,却是万万留不得的。”
明姬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好不客气的大笑了一阵方道:“王嫂真真多虑了,这世间哪来什么妖孽,王嫂若是真对王兄有心,倒不如多下点心思,还是莫要多做这些胡言乱语之事了。”
潘语嫣却毫不动怒,闻言也不反驳,只是慢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若非亲眼所见,我自是不信的,可是明姬,你是明德的亲妹妹,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因一时蒙蔽,毁了你一生幸福,你是不知,那杨七郎,何止与明德有那番私交,在汴京时,他甚至还和自己的亲兄长谈及……”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哽咽着说:“他与那杨四郎,杨五郎,乃至我娘家兄长,皆被他所迷惑,不仅钟情于他,还为了他做出了不少忤逆我爹爹的事,还有杨四郎等人,那可是,败坏礼教的乱伦之事,他们竟然……”
潘语嫣观察到明姬微变的脸色,非常及时自然的住了嘴,有些事,只要点到即可,过犹不及。
明姬本来一直听她诉苦还有些不耐,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秉着一个妻子的身份在吃她大哥的醋,她从小生在大辽,最是见不得这种毫无作为只会争宠耍小把戏的女人,喜欢的就去抢,不喜欢的就丢掉,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为何这些女子偏偏要把命运系在一个男人身上,真真可悲又可笑。
但是在听到她说杨七郎的事时,明姬起初还不以为意,但是忽然听到杨四郎的名字,她就愣住了。
杨七郎与谁有关系于她无关,明姬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对他的心思,自然也没想到要多掺和,可是杨四郎,怎么可能呢?
他们是亲兄弟啊。
明姬觉得有些荒谬,她一点都不觉得可信,下意识觉得嫉妒的女人真可怕,竟然连这种谎言都编得出来,她有些不耐烦,又有些说不出的烦躁,只觉得心里忽然有些乱,不置可否的把哭着的潘语嫣打发走,独自出去练剑。
练了一会儿静下了心,她的剑法不错,武功也好,可惜比起杨四郎来,还是差了一筹,那个男人,明明看着并不比辽人高大,天底下英俊的男儿多了去了,可是她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明姬有些想不通,一会儿又想到他们初遇那会儿,杨四郎还不知她的身份,对她虽然有些疏离,但怎么也算温文有礼了,看起来就像个谦谦君子一样。
如果他们不是敌对方就好了,或者要是捉到的人不是杨七郎而是杨四郎的话,说不准她还能让他归降,也许娶她的人,就不是现在的杨七郎了。
一会儿又想着,那日他们交战数回,虽然她败了多次,但是不可否认,杨四郎坐在马上的模样,还真是好看,即便对她态度冷冰冰的,但是也是个忠义男子,就是愚忠了些,但是有情有义,这样的男子,也算得上大丈夫了……
杨四郎,杨四郎……
明姬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不知为何又突然想到潘语嫣之前说的话,他,和杨七郎,他的弟弟,真的有那种背伦的感情吗?
不,不可能。
她越是不想去想,耳边却老是重复着响起潘语嫣的话,心下越加烦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闹市,她身边的护卫远远跟在后头,这会儿自己又没注意看路,突然就被人撞了一下,顿时心头火起,忍不住就想要迁怒,才抬头却见那人已经远远走开了。
那人一身灰色辽服,看不清面容,不知为何,明姬觉得那人的背影当真熟悉。
☆、第86章
明姬没有多想,顺从自己的心意追了上去,虽然她动作还算隐蔽,那人却似乎早有所觉,明姬跟了一会儿就发现失去了那男子的踪影。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失落,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意外的声响。
回头看去,却见到一个面容丑陋的高大男子,不,不对,明姬细看之下,方才发觉那人的面容和身影都甚是熟悉,她心神一动,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丝什么,有些激动道:“杨四郎!”
……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月影暗淡,夜色迷离,大辽的国都里,此时却是一片不同寻常的热闹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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