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灵 (乐乐威斯)

　　“那么狠！”小炯睁大双眼惊呼，韩育陵同样感到惊讶，但他没什么力气表达这份惊讶。
　　“她若拒绝呢？她有权利拒绝的，对吧？”小炯问。
　　林宝涡看着眼神游移的韩育陵答：“田小姐若拒绝，公司依然会履行和她签署的三年代理合约，然而，一切有关联到公司利益的事情，都只能以公司最高管理层的决定为准，田小姐单方面接洽的工作或约定，公司不受理。”
　　韩育陵转眼珠，感叹干爹还真是敢做敢当，而且雷厉风行，林宝涡之前容忍田悦萌的自作主张绝对是因为签下田悦萌是芦绍宗本人的主意，所以林宝涡以留住田悦萌为优先考量，然而没想到芦绍宗的决定居然一如既往的严格，一点不留情。
　　韩育陵收起伸长的腿，本来想站起来，但突然又有想吐的感觉，便继续坐着。
　　“你挨宗哥骂啦？”韩育陵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林宝涡皱眉头，下巴收了下，很不情愿地‘嗯’了声。
　　韩育陵在心里偷笑，口不对心地安慰：“没事，宗哥是个口硬心软的人，你别太挂在心上。”
　　林宝涡干咳一声，再板起他的标准一号严肃表情，“芦先生的教诲和警惕，我以后定当奉为圭臬，除了田悦萌的事，还有没向他汇报老师来见叶宇杰的事，我会按照芦先生的吩咐，如实向他汇报我们和叶宇杰会谈的所有细节，还请老师告诉我昨天和叶宇杰的饭局进行得如何？”
　　韩育陵脸色一变，侧转身抱着马桶就呕。
　　林宝涡翻白眼，但只有小炯看见。
　　“好好照料老师。”林宝涡吩咐小炯，没再说什么就离开酒店房。
　　韩育陵呕了一阵，只吐出一些黄水，小炯细心地用热毛巾为他擦脸，一边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您能不能……别再喝酒了？芦先生会担心……”
　　韩育陵愣了会儿，看向一脸忧心仲仲的助理，姑且随着他意，点头说好。
　　小炯不愧是最了解韩育陵的助理，他很懂得读韩育陵的真实心情，他也很懂得遵守本分，他的责任是照顾并减轻韩育陵的心情压力，所以他绝不会不死心地过问韩育陵不愿意实说的事情，比如，昨晚发生在餐厅的事情。
　　韩育陵让小炯给扶着回到床上，然后替他把准备给待会儿穿的衣物从行李拿出来。韩育陵自个儿没带行李，小炯替他备齐了必需品，只是他嫌小炯带的正式套装太老气，才自己临时自从前路卡最常光顾的服装店订一套衣服来应付昨晚的饭局，衣服上身是真的好看，不仅何幸恬拍了照片，小炯、甚至田悦萌也拍了，结果居然因此被那恶心的一家人设计玩弄了一番。
　　小炯回到浴室放热水，韩育陵垂下头，慢条斯理把穿了一晚的衬衫扣子一一解开，他已经决定不会把昨晚和姜蓉的对峙告诉任何人，至少，暂时不会。他很感谢芦绍宗没有在知情后第一时间就阻止自己继续和叶家接洽，他明白干爹的用心，干爹是尊重自己，让自己有机会独立解决问题。
　　然而，他也相信干爹们若知道姜蓉对自己的威胁，必然不会坐视不理，而这便是他要隐瞒的原因。这场追根究底只为了争权夺利的纠纷，该负责的人是自己，姓叶的一家，还有那姓骆的罢了。
　　不到一小时后，韩育陵就和小炯先到自助餐厅，韩育陵自昨晚就没进食，已经饿得手脚乏力，他要了清粥和一些开胃配菜，埋头大快朵颐，不理会周遭正偷拍他的几桌客人。
　　小炯被大少爷的乖巧感动得默默谢天谢地，他今早陪同田悦萌吃了早餐后到韩育陵房间送早餐，进门就被满室烟酒臭呛得捏住鼻子，进房不久看见韩育陵四肢大张趴在地毯上，手边是空的酒杯以及少了三分之一的一瓶威士忌，当即吓得石化了一瞬，还好只是虚惊一场，韩育陵是睡熟了，不是……嗯咳，大吉大利！
　　林宝涡和田悦萌准时前来，韩育陵已把正餐享用完，在一边阅报一边喝咖啡。
　　“老师早。”田悦萌细声打招呼，韩育陵看她脸色无异，一如既往地甜美可人。
　　“早。”韩育陵向田悦萌微笑，林宝涡刚才有传简讯给他，告知他田悦萌不愿意和公司解除合约，但是已经承认错误，并同意尊重公司的意思，暂时退出广告的拍摄。
　　因此，韩育陵多少有些心虚，觉得委屈了田悦萌，便决定放下芥蒂，尝试好好和这女孩相处。
　　田悦萌羞涩地又回了声早才坐进小炯给她拉出的椅子，韩育陵放下报纸，想了些音乐上的话题，和田悦萌轻松地聊起来，欢愉的气氛和昨日的尴尬截然不同，间中歌迷来要求签名及合照，韩育陵也欣然答应，由于酒店人流不多，小炯和林宝涡便不阻止。
　　午餐结束后，田悦萌战战兢兢地表示，既然公司不打算让她继续参与广告，她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和客户见面，“我不擅长太正式的见面……怕又给你们添麻烦。”她攥紧交叠在腿上的手。
　　韩育陵看一眼林宝涡，林宝涡不显眼地打个眼色，韩育陵便同意田悦萌的请求。于是，小炯留在酒店照料田悦萌，林宝涡则陪同韩育陵出发到叶氏集团总公司面会叶宇杰。
　　“何小姐怎么不在？”林宝涡在计程车上问。
　　“我后知后觉，把她曝露在我身边不是明智之举。”韩育陵看着车窗外流逝而过的街景，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林宝涡掏掏外套口袋，把一张纸卡递给韩育陵，韩育陵拿在手上一看，居然是张拍立得相片，相片里自己家的玄关，那必定是他家的玄关，因为那张特别订制的防滑垫是独一无二的。
　　照片拍到玄关旁的鞋架，平时，鞋架从来不会搁满，毕竟只有韩育陵和叶雅琪两人的鞋，偶尔则会有芦绍宗和夏穆的拖鞋，可这张照片里的鞋架居然塞得满满的，其中两双鞋子特别醒目，它们分别是深褐色和军绿色的短靴，表面有些破烂，鞋底满是洗不掉的泥泞污渍，深褐色那双鞋号特别大，放在鞋架上很显然都比其它鞋子大上两号。
　　韩育陵眼前一亮，他把照片反过来，见写着一行字，那是夏穆的笔迹，写着‘韩封变成胖大叔了，快回来取笑他！’。
　　韩育陵先是一呆，接着发出会心一笑，但很快就觉满腹心酸，他把照片交还给林宝涡，沉默地望着窗外。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林宝涡低声问。
　　好一会儿，韩育陵幽幽答：“我发誓，我会安然回去，但是我的家事，我不想你们牵扯太深。”
　　林宝涡应声好，不再多言。
　　车子抵达一栋大楼，虽不是摩天大楼，但占地极广，外观极至奢华，金灿灿的巴洛克式雕饰多不胜数，叫人眼花缭乱，楼顶有一棵树干粗短、枝叶茂盛的假树，亦是金光四射，树叶往一侧延伸至一副看似大理石的石雕，上面刻着大楼的名字。
　　“丑……”韩育陵捂着嘴，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再吐一回。
　　“广告不是这风格还真是万幸。”林宝涡如此表达同感。
　　一名穿着粉色套装的女职员来迎接，说是叶宇杰的秘书，韩育陵和林宝涡由她带着进入大楼，没有在柜台办理任何手续，直接就乘电梯往上升，电梯停在十八楼，按电梯里的摁钮显示，这栋楼共十九层，还有两层地下车库。
　　秘书把二人带到会客室就座，会客室的色系依旧是金色为主，所幸没有大楼外观那么夸张的装饰，不至于待着就感视觉疲累。
　　会客室没有其他人，秘书说叶宇杰和叶承毓马上就到，问了林宝涡和韩育陵想要的饮料后就告辞离去，岂知没多久，秘书带着饮料回来，竟以保安程序要求为由，需要其中一人到柜台办理访客注册。
　　林宝涡脸色一沉，韩育陵冷笑，没刻意放底音量地说：“去吧，你现在不去，主人家会有更可笑的方法把你支开。”
　　林宝涡还是没起身，韩育陵从他口袋拿走一部手机，这部体积偏小的手机主要用作录音，音档同步上传到云端后就会自动删除。韩育陵向林宝涡打个眼色，林宝涡无奈地起身离席。
　　林宝涡被带走后，门才关上，会议室另一侧的门就推开，三人鱼贯入内，按顺序是叶宇杰、叶承毓，最后居然跟着叶崇杰。韩育陵当下很想吐嘈叶崇杰这个不学无术的流氓女婿赖在家族企业里能有何作为？可他还是忍了下来，他深知自己孤军应敌，不得不谨慎处理。
　　“哟，大明星。”叶崇杰在韩育陵身侧的位子坐下，粗鲁地翘起二郎腿，勾搭女人似地朝韩育陵挤眉弄眼，“我说这可不就是家族缘分嘛，当初请你来站台你摆架子不肯，现在倒是自个儿来赚我们家的银子啦！”
　　韩育陵对叶崇杰视而不见，只朝前方看着左右相对而坐的叶宇杰和叶承毓，淡定地说道：“我想你们已经接到通知，早前田悦萌私自联系你们所达成的共识并不代表我方公司的立场，一切依然按照你们最初提出的要求，让田悦萌终止代言。”
　　叶宇杰垂眼看桌面上的手，叶承毓拨弄着额前头发。
　　“唉，公事不需要在这谈，你带的助理能作主的吧？他现在就在……不知道哪里跟我妹的下属谈呢，你不用操心！”叶崇杰伸手搭上韩育陵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