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不予理睬,牵着马仍旧向西北角走去。
只是还没到塔楼处就被人远远地叫住了:“那边的人,牵着马干什么?!”
雷诺冷下一层汗,僵硬转身隐约判断出对方并没有箭或者手枪便思考着狂冲是否可行。这时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是我让他陪我出来的。”
“帕娜娜公主。”远处的男人对着从一边冒出来的帕娜娜行了个礼,“叛军将领麦登越狱,皇宫还处于危险之中,请您不要随意外出,让属下带您回去吧。”
“不用了,我会和我的侍从一起回去的。”帕娜娜道,“我马上就回去,请少尉继续执行任务。”
“是,那么属下告辞。”少尉带着几个士兵向着武器补给仓库方向匆匆走去。
雷诺看着孤身一人的帕娜娜不知该说什么,才这么几天的变故,对方似乎已经是陌生人了。而帕娜娜看着马背上的贝鲁西露出愧疚的神色,片刻便不忍再看般挪开视线:
“我的父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在此向你道歉……西北门已开,不过只有一刻钟时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你们走吧。”
贝鲁西没有说话,雷诺弯腰吻了吻帕娜娜的手背,说了一声“谢谢,注意安全”便翻身上马带着贝鲁西而去。
帕娜娜果然没有说谎,西北门开了一道缝隙,足够雷诺策马而出。
而内忧已起,外部守卫也十分松散,再加上被贝鲁西贿赂的守卫官想要独吞胜利果实,并没有告诉别人雷诺将要路过此地的讯息。马匹毫无障碍地奔出,而无人追赶。
雷诺一边辨认黑暗中的道路一边思绪翻腾:帕娜娜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贝鲁西,但是那句“对不起”显然不是对雷诺说的。联系帕娜娜奇怪的表现和贝鲁西的被囚禁时的状况,雷诺已经肯定必定是国王对贝鲁西下手,理由应该不是贝鲁西帮助自己越狱被发现,而是发现了贝鲁西身体的秘密——落泪成珠,落血成珠。只是贝鲁西应该格外小心才对,怎么会被发现呢?
雷诺一手持缰绳一手揽着贝鲁西,尽量减少对方伤口的颠簸:
“我们接下去去哪里?你的伤……”
“去海边,波斯米亚港口向西2公里处的无名沙滩……我已经叫人来接应,相信天亮前可以抵达……”贝鲁西努力将话说得连贯,“不用担心我的伤,海水就可以治愈我的伤口……只是你……先处理一下……”
雷诺左臂的袖子已经被层层血迹浆硬了,牵扯缰绳又拉开伤口,流出新的血液。但是雷诺根本没空顾及伤口,皇宫到波斯米亚港口有相当一段距离,而他又无法估算出具体时间,只得尽快赶路。再加上,贝鲁西的伤势拖越久越不妙。
一开始的逃亡很顺利。Lost land的王宫有一大特点,那就是绝逼不是建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绝逼不是市中心那样周围环绕着各种商品街或者居民区,而大多数都被自然风景包围着,像是世外桃源般与普通市民有着一定的距离。波斯米亚皇宫便是在高高的悬崖上,可以眺望海洋,又被森林环绕。而那唯一一片可以抵达的海滩连着一小片海域被扎入深海的铁栅栏围绕着,以示这片海域是皇家后花园,他人不得闯入。而因为海域内礁石密伏,便在海域外布置海兵巡逻。
因为通行不便等原因,贝鲁西没有选择那片地带为逃离点,而是长途跋涉前往波斯米亚港口方向的海滩。其实也并非那么漫长,只是雷诺心情焦虑,又对目标没有明确概念,是以才觉得前途漫长。
虽然是了无人烟的山林地带,但是既然是皇宫所在地,自然不会路况太差,而像旅游景区般绿化天然的同时也交通便捷。即使是盘山路也铺得非常平整。本来雷诺大可以一路平稳地奔驰下去,但是系统显然不想让他舒坦。
没一会,轰腾的马蹄声便从后方传来。
这边是一匹不知良莠的马累死累活驮着两个伤患,后面是一群四肢健全精神饱满的人骑着军用马,结果可想而知。
只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不要管我了,把我丢下吧。”贝鲁西一只手还捂着受伤的腹部,似乎每说一句话都会让伤口隐隐作痛。
“屁!”
雷诺不禁咬牙吐出一个字,随即扯缰,调转马头,让马匹偏离预定的大道,转而向着一边荒僻的小径而去——这样仅容一骑通过的道路,想来应该能制约骑兵,而且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包围的境地。
雷诺的判断果然没错,身后的马蹄声立刻稀稀拉拉下来,穿着重装铠甲的骑兵在这样崎岖的山道上显得笨拙不少,而调整列队又花费了不少时间。雷诺挑选的马儿却似乎对山路很在行,相当轻快地在岩石泥路间蹦跶,即使是较陡的坡也不容易脚底打滑。相比之下那队骑兵就不那么好过了。
只是雷诺还没时来运转,绕到一片靠近悬崖的空岩地时,他刚想为甩脱骑兵松口气,便听到一队轻便的人马凭空般从一边山坡林间穿出,虽然穿着波斯米亚标识的军装,却开衣襟的开衣襟,光膀子的光膀子,没个正形,比起军人更像强盗,而为首的正是和雷诺一同越狱的大汉。
雷诺想,大概他就是叛将麦登将军了。
20人鱼王子[终]
马蹄得得,麦登只是坐在马背上,两手抱着胸便可驱马向前,可见骑术了得。高头大马配上大汉强壮的身躯,借助下坡的地势,让麦登得以俯视雷诺。
“小老弟,我们又见面了。”
麦登身后的士兵人数不多,不到十人,但却个个精壮强悍,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贪婪地扫视着贝鲁西和雷诺,让人觉得被粘了水蛭般不舒服。
“你想怎么样?”骑下的马儿不安地挪转蹄子,雷诺扯了扯缰绳以示安慰,声音沉静,似乎没有意识到处于劣势。
“你也不要怪我,国王老头儿要我戴罪立功,只要我抓你回去,就可以重新做我的中将,过往罪行既往不咎……啧啧,你说划不划算。”军服被随意系在腰间,大汉的胸膛强健如鼓。
“你忘了你是怎么出来的吗?”
指望这个散发着野蛮味道的大叔放自己走,雷诺当然不会这么天真,只是他需要时间冷静。
“哈哈哈!”仿佛被戳中笑点,虬髯大叔发出了特有的笑声,随即丹田再度发声,“知道换一个人跟我这么说话是什么下场吗?”男人伸出一根手指一比,胡髭间露出惨白的牙齿,“我会一刀砍下他的头颅,尸体漂亮的,就给兄弟们轮/奸。”
毫不在意地说着暴力色/情的话,大汉整个人不觉猥亵更有种迫人的危险。
雷诺以用余光打量地形。这片空地一边就是崎岖向下的山路,能容纳一骑,不过两骑并排就有些困难,且因为靠近悬崖,地势较为险恶,并不适合快马奔走。值得庆幸的是,山崖下边就是海域,站在此地已可眺望海面。道路东西走向,而大汉的人马半弧笼罩着,离路口还有一段距离。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戒,雷诺主动下马,拉着马匹往前走了两步。
未等雷诺开口,大汉突然说:
“老弟,其实我也不是非要抓你不可。名啊位啊我想要还会等别人给吗?不过我也不能白白放你走,铁龙麦登可不是好人大叔。”
“你想怎么样?”
雷诺不动声色地调整马匹,眼睛却是盯着对方。
“听说贝鲁西王子能落泪成宝珠,不过我对用来贿赂过低级军官、狱长、侍从的东西不感兴趣……这样吧,只要你把他的眼睛挖下来,我就放过你怎样?”大汉摸着胡子,浑然不在意地笑道,“想必那将会是十分璀璨且举世无双的宝石吧?”
雷诺的眼神一下子阴沉下来,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随即微微勾唇:“你确定?”
大汉眼神闪动,随即爽然一笑:“本将一诺千金。”
雷诺早就构思好了方案,其实也不是什么严密的计划——让马匹带走贝鲁西,而自己阻挡追兵。理论上是很可行的,因为下山的道路就只容一骑。雷诺只要抽出放在贝鲁西身上的匕首,再一拍马屁股就好,只是等他转身去抽匕首的时候却猛然僵硬。在被麦登带人截住也未曾变色的秀脸顿时一片惨白——
贝鲁西居然在他背后闷声不吭地用手指剜出了眼球!
雷诺握着刀柄的手闷出冷汗,声音哑然:“你疯了?”
“放、放……他走。”贝鲁西将眼球丢向麦登,一只手努力捂住空出的眼眶,鲜血从眼窝的窟窿中滚滚而下。雷诺虽然神经喷张得发疼,却仍旧克制情绪,第一时间脱下衣服堵住贝鲁西的伤口——否则一旦被发现贝鲁西的血可以变成红色宝珠,不知道那些强盗军人会做出什么来。
麦登身旁的几个将士贪婪地汲取着雷诺裸/露的上半身风光,而麦登却一脸遗憾地看着手中还沾着鲜血的球体:“流出宝石的眼睛居然是颗破石头。”
贝鲁西的眼球在脱离主人后便慢慢僵硬,色泽混杂,最后成为质地简陋的圆形石块。圆形石块被随手丢在稀拉的草地上,滚到雷诺的脚边。雷诺只是蹲下身,将石球擦干净,收入口袋。随即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