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大叔适时地向贝鲁西行了个礼,众人随之将目光集中到无限风光的贝鲁西身上,觉得他身上原先散发出来的一点白光顿时变成光芒万丈——一个富裕、幅员辽阔的国家的准国王!人们这才发现这位年轻的准国王是如何的英俊帅气,而他随意不羁的举止,上一秒在人们眼中还是家教不够的轻浮,此刻便是贵族的优雅和打破成规的收放自如,显得如此的落落大方。
“好,好,好。”
被满溢的珠光照红脸的国王大悦,一挥手让礼兵将宝藏搬入国库。在鲶鱼大叔请示贝鲁西退下后又命人好好招待曼提尼一行人。乐师重新奏起飘荡的乐章,如同倒退按了暂停键再次松开,画面重新回到邀请淑女共舞的一刻。
雷诺和贝鲁西再次向帕娜娜公主伸出邀请之手,这回帕娜娜犹豫了很久很久。连大厅里其他人都跟着七上八下,其他伸出手的绅士和准备交出手的淑女似乎被掐住吸气管似的,都暂停了自己的动作,注视着这两难的选择。似乎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会让他们觉得痛惜。
帕娜娜深吸一口气,这是她难得的光辉时刻。在以往的舞会中,姿色平庸的帕娜娜公主不但会被自家美貌的姐妹比下,也会被来宾中的漂亮淑女抢走目光。现在,两个最优秀最出色的男人,都在注视着她。
斯比亚王子,曼提尼准国王……
帕娜娜咬了咬唇,颤抖着伸出双手,犹豫着几经颠倒,终于还是放在了贝鲁西手中——
五光十色的连绵叠起的珠宝堆和肃穆的身着高级服装的士兵运送队——现场效果总是更直接更强烈,而人往往是感官动物。
雷诺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行了个礼便带有点匮乏的礼仪性微笑退场。重新回到了角落的位置坐定,似乎对帕娜娜的选择毫不意外,也不触动。雷诺这样冷淡的反应反而让帕娜娜公主有点伤心失望,她还以为雷诺或多或少对她有着爱慕之意,雷诺这样的反应让她有些愤怒,她随即决心抛开雷诺,将注意全部放在贝鲁西上。
起舞姿势准备,各对舞伴以帕娜娜公主和贝鲁西为中心,等待乐师换下乐章,奏起圆舞曲。
随着激情惆怅、又绵延起伏的前奏响起,优雅的皇宫之夜并没有展开。事实上,舞池在几秒后开始混乱——
贝鲁西殿下跳了波斯米亚王宫交谊舞的女步,帕娜娜公主被他踩得凌乱不堪。连带着周围的舞伴也被这意料之外的事件殃及,舞池顿时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起了向外扩散的涟漪。
帕娜娜公主试图纠正贝鲁西殿下的错误,但是看起来贝鲁西殿下只会跳女步。外围的贵族们顿时带上了嘲讽,甚至忍不住轻笑起来,帕娜娜公主面红耳赤,连带着国王的脸色也不好看。
一边的雷诺不停地含着冰凉的香槟试图减缓自己热病的症状,不经意地避开帕娜娜公主投过来的求救视线——并非他想要她难看,只是有些选择题只是单项的,而她是选择的一方。
跳错舞步简直是最低级的错误,这是身为贵族最基本的礼仪,每一个贵族都像喝水一样将它在聚会上运用自如。而舞伴意味着两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贝鲁西的失误就是帕娜娜的失误,而帕娜娜就算是再不出彩的公主,也代言着皇室形象。因此帕娜娜丢脸就是皇室丢脸,国王很快就找借口让帕娜娜退出舞会。而贝鲁西既然是“准国王”,作为客人,他这个失误者反而得到了“大度的宽宥”——无论心底里怎么嘲笑,贵族们都会将礼数做到位。
帕娜娜伤心离去让雷诺也感到有些惋惜。她是那么像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而她又帮助过他,也许一开始他就不该在感情不够明朗的时候答应那种暧昧的请求。雷诺叹了口气,不过他知道自己和帕娜娜是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因为他很清楚,她甚至不能成为替代品。而雷诺,虽然看起来很宽容,有时候却是个钻牛角尖的完美主义者。
雷诺借着醒酒为借口退出灯火璀璨的大厅,来到相对暗沉的走廊。花园在恍惚的灯火中成型。
害了热病又喝了酒,雷诺只感到额头一阵一阵地冒热,不禁伸手扯了扯箍得一丝不苟的领结。而连着弯起的手臂,雷诺忽的被人一把从背后抱住。
“抓住你了,美丽的小猫咪。”
调情的语调透露着一股滑腻的危险味道。并且,让雷诺感到火大的是,声音来自于一个清醒的男人。
16人鱼王子⑦
雷诺一个肘击从男人怀抱中国挣脱出,随即冷冷打量对方——Ω公爵。
像条黑蛇的Ω公爵凑过鼻尖,在雷诺身边嗅了嗅,用他特有的冰凉又滑腻的声线轻佻道:
“……好香。”
在他的鼻子顺着雷诺的脖颈往上移动的时候,雷诺出手迅捷地擒住了对方的下颚。比一般男人还要细腻的皮肤,却因为那双黑框眼镜后的眼睛,让雷诺感觉自己攥着一条爬行动物。雷诺皱皱眉头,将Ω公爵甩开,懒得搭理对方。Ω公爵嘴角的微笑如同恶意的裂痕,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Ω公爵摸了摸自己被捏青了的下巴,随后轻轻一挥手——
雷诺被从两边冲出来的士兵所制服,两位士兵粗暴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手臂向后折去。雷诺被迫俯着身子,而他的视线里重新出现Ω公爵的身影。雷诺还没抬头,下巴便被狠狠拉起。Ω公爵噙着腐食动物的微笑:“真是不听话的~漂亮的小猫咪。”
时光追溯到半小时前,在雷诺离开金色宫殿没一会,一匹彪悍的骏马冲入波斯米亚皇宫,嚣张地顺着主道一路奔向国王的所在地。骏马的护额和士兵铠甲上的雪花标记,带着暴风国王征战四方的狂妄,毫无阻拦地抵达国王的主殿。慌张的波斯米亚士兵向国王报告,国王立刻在自己的书房单独会见了这位粗鲁又自大的客人。
这位隶属于暴风国王的斯比亚士兵沉默寡言、神色刚硬,完全无视国王讨好的客套话,将手中紧握的羊皮卷连同里面的素描纸一同打开——
这是一张有着暴风国王印章的通缉令,而画面上的人赫然是白雪王子——雷诺阁下。
雷诺被带到了波斯米亚皇宫的地下监狱,这座石砌的监狱用粗大的实木做出栅栏,潮湿冰冷的石板地上则铺着粗糙的稻草。监狱看起来十分简陋,只有危险的重犯才会被配备“崭新华丽”的锁链一副。雷诺被拖过两面相对的牢房间的石砌过道,本来他想好好走的,但是无奈的是人家似乎就是喜欢看他被拖得踉跄狼狈的样子。
士兵没有像雷诺所想的那样直接将他投入监牢,他被带到了类似刑讯室的地方。打开门的监狱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士兵将雷诺捆上阴暗的室内的十字木桩后便退下。狭小灰败的刑讯室便只剩下雷诺和Ω公爵。
虽然对事情的发展感到讶异,也不免有些惊慌,雷诺却沉得下气闭口不言——像Ω公爵这样一看腹黑心黑的人,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明智的。雷诺懒得白费力气,不如以逸待劳。果然没一会儿,Ω公爵开始忍不住了,从一边劣质的木椅上站起来,走到雷诺面前,捏起他的下巴——
明明大家都差不多高,还非要拉高他的下巴让他俯视他。雷诺默默不爽地吐槽。不过他很识时务地没表现出来,只是木着一张小白脸。
“……这样冷漠高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的话,将会是多么…赏心悦目啊~”Ω公爵凑到雷诺的下巴下轻嗅,嘴角露出犹如毒蛇喷射毒液前的微笑,“两天后暴风国王就到到达波斯米亚首都了,在那之前就让我先尽情享受你吧……白雪王子。”
雷诺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臂完全一动不了分毫,过于紧绷的草绳甚至嵌入了他的手腕和脚踝。雷诺不禁苦闷地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像是受难耶稣像。
“撕拉——”白衬衫被扯出清脆的碎裂声,雷诺精瘦的胸膛瞬间展露出来。
“怪不得……”Ω公爵摘下白手套的手指像是实验室里的冰凉器材扫过雷诺的肌肤,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怪不得他要把你抓回去。”
雷诺:“……”
就在雷诺试图心灵感应多日不见的系统先生,希望对方解释一下诡异的现状,给点剧透的时候,Ω公爵摸到腰间的手却抽出了一条黑色的长鞭。握柄处被蛇皮包裹的长鞭乍一看真的如同抖动的蛇类,看似轻轻地一甩尾,鞭子便在空气中炸出一声轻响。至此Ω公爵的样子有点像是被《黑执事》里面的赛巴斯附身,配合着现场氛围和鞭子道具,看起来整一个恶趣味变态。
雷诺愣了一会,难得清俊冷漠的小脸上出现呆萌呆萌的表情,还没维持一秒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打破了——
鞭子毫无水分地向雷诺精美的胸膛招呼而来,只一下就让白皙的皮肤浮出血色。疼痛感在持续十几鞭后降临,雷诺感到整个上半身就像着了火一般的疼痛,对面的Ω公爵却似乎越来越兴奋,出手也越来越狠辣。
“惨叫吧……求饶吧……我破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