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条条说了许多,最后见梁鸿一直没吱声,这才不情愿地让步道:“再说价钱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你要是现在就能定,也可以便宜一些。”
梁鸿就等她这句话呢,就坡下驴地笑道:“我这随时都可以,你那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再看看房,顺道一块看看证件。”
邻居立马道:“我现在在外地,回头先让我儿子过去,要是真能定,我立马定机票回去。”
梁鸿心里大喜,立刻答应下来,把时间定在后天,大家下班后再见面。
等到晚上睡觉,他也没了困意,开始琢磨着 打通之后应该如何布置功能区,到时候装修成什么风格,买哪些自己早就种草了的小东西小玩意。越想越兴奋,跳下床拿着pad开始疯狂浏览各种装修日记和设计公众号。
项臻拿着书在一旁看着,腾出一只捏他后脖子玩,捏了会儿见梁鸿兴奋地眼睛晶亮,忍不住侧过脸看了会儿,笑着说:“我现在算明白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是什么感觉了,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这一句,只觉得那皇上傻逼,现在想想,估计换成我我也得傻逼一回,说不定比他还严重。”
梁鸿眼睛不离屏幕,嘴上嘻嘻笑道:“我妈才说了不让你惯着我,你不仅不听话,还想着效仿唐玄宗?”
“咱悄悄的,”项臻道,“不让别人知道。”
梁鸿抿嘴笑了起来。
项臻又看了他两眼,忍不住伸手去挡他屏幕:“别看了,快睡觉,明天还得去上班呢。”
“我再看一小会儿,”梁鸿忙往一边躲,又哼道,“我也就再熬几天,等以后不当班主任了,卡着点去学校就行,反正不用去开门检查卫生,也不用签到点数,没事的时候我就备课批卷子,课间再也不用巡视教室也不用处理学生矛盾了,简直不要太舒服。”
“看你这小样儿,”项臻好笑道,“早知道一开始就不当这个班主任。”
“校里给安排了,没有正当理由谁敢拒绝啊?这次我就当因祸得福了,谁让我既不像老教师们那么有责任心,也又不像会来事的能处理关系呢……”学校里并不是所有班主任都这么苦逼,有人任劳任怨一心扑在学生身上,有人处事圆滑甚至还能从中得利,梁鸿以上皆非,只能算是个想做好本职工作的普通人。
项臻笑笑,心里也清楚。他之前就听梁鸿说过,有某某班主任经由学生家长介绍买车结果便宜数万,又或者动辄被人请吃饭送礼物,这跟他们医院的情形差不多,总有好的坏的,黑的白的……
他想到这里,又念及夏至,问梁鸿:“你知道宋也和夏至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啊,”梁鸿愣了下,“没听宋也说过。”
项臻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那看这样应该就是没联系了。”
梁鸿说:“没联系也挺好的,感觉他俩不合适。”
项臻也觉得是这样,犹豫了一下说道:“本来我打算找夏至聊聊,把那件事跟他说一下提个醒,但他一直挺忙的,今天正好见到,他说后天有时间。所以我想着不行请他到家里来一块吃个饭,毕竟在医院不如家里聊天方便。”
梁鸿说:“可以啊,来呗。”
项臻道:“那他跟宋也会不会碰上?”
“我不告诉宋也就是了,”梁鸿笑道,“反正宋也又不是办正经事,回头也能自己联系,先让夏医生过来吧,他的事情要紧。”
项臻想想有道理,看时间还早,便给夏至去了电话。俩人又约定好后天下班一块从医院走,正好搭着项臻的车子回来。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等到了约定的这天,项臻下班后去找夏至却没看到人影,打电话也占线。约莫过了五分钟,那边回复过来,却只说自己临时有事,需要过会儿才能下班,让他先走,自己回头打车过去。
项臻惦记着回去帮梁鸿做饭,那边还要见房主儿子,应了一下便先走了。等回家下厨,刚把一桌子饭菜整治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夏至站在外面,穿着一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发梢微湿,眉目清楚,看着比平时清爽了不少,唯独额角上贴了块方方正正的纱布,脑门上也缠了一圈。
梁鸿去开门,抬头看见顿时吓了一跳,忙把人让进来,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夏至把买的礼物放到一旁,微笑道:“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项臻从厨房出来,见状也是一愣。
夏至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就是磕了一下。”
项臻擦了把手,过来看了一眼:“怎么能磕成这样?对了,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夏至愣了下,只得说:“那会儿在缝针。”他不想多讲,又怕这俩人过于担心,顿了顿又多解释了两句,“真的不厉害,就缝了两针。是我故意让他们给弄这样的,看着越严重了越好请假。”
项臻这才放下心来,问他:“那上面准你假了吗?”
夏至笑了起来,看起来很开心:“准了。我这次比较好运,请了两个星期。”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好过,上面知道他要辞职,卡着他不放不说,还故意多给他安排活,无非是些跑腿打杂的。有时候查房遇到主任,更是动辄被人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众人都知道他这是得罪人了,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者也有之。夏至每天生活在各种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几次都想摔桌子走人不干了。
可是每当冲动劲过去,他又忍不住心疼那份工资,而且也担心自己擅自离岗违反合同的什么内容,回头再被医院索要赔偿。
他知道自己此时犹如惊弓之鸟,想事容易走极端,今天跟人起冲突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因这个请到假,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项臻明白他的心思,轻轻叹了口气:“也好,这样能休息一阵子。就是这模样怪唬人的。”
三人说完围桌落座吃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安安胃口小,在人前也有些不好意思,喝完粥就回自己屋了。
项臻等孩子走开了,这才把钱主任的事情跟夏至讲了一遍,等到最后,略一犹豫,又宽慰道:“你现在交辞职信也有段时间了,最坏的情况是闹翻脸,等半年。但如果运气好一点,也许能找个熟人从中说和,早点迎来转机。”
夏至笑了笑:“我上哪儿找熟人去?再说现烧香现拜佛,估计也不好使。”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反倒豁达了一些,笑谈几句,又拿起酒杯跟项臻敬酒。
项臻不便明说,跟他碰杯又安慰两句。
夏至笑道:“不过也有好消息,我之前的恩师帮我联系了母校的一位博导,业界大牛,手下项目多,资金也充足。我要差不多的话,以后就算有着落了,毕业后工作也不愁安排。”
项臻笑道:“那可真是大好的消息了。这样的话,你以后就不回来了?”
“应该不会了,不过如果假期有空,我会过来找你们玩的。”
只是话虽这么说,大家心里却清楚不太可能,日后事多且杂,各有归处,闲下来的时候能记着打个电话就很不容易了。
项臻笑笑,回想这一年多俩人的相处,虽然没有多密切,但跟其他同事相比总是要更好一点。他心中怅然,再见夏至一杯杯的跟他敬酒,忙把酒瓶按住,劝他:“你这脑袋还缝着针呢,喝两杯意思一下就行了,不能再喝了。”
说完给梁鸿使眼色,梁鸿忙去冰箱拿了几瓶囤下的营养快线,一人跟前放了两瓶,吆喝道:“对对对,喝酒误事,我们以奶代酒。”
正热闹着,就听门铃又响。
梁鸿看了眼时间,跟夏至道:“你们先吃着,我约了人办点事,一会儿就好。”
夏至点点头让他去忙,转过脸刚和项臻说了句话,就听后面访客的声音十分熟悉。
他下意识地往外看了眼,凑巧那交警抬头,俩人见面均是一愣。
交警惊讶道:“夏医生?”
夏至含糊着应了声,脸色十分尴尬。
项臻一直听梁鸿和宋也念叨那交警帅,心里也暗暗惦记,探着头想看那人什么样。谁想他一露脸,那交警当即就傻掉了。
项臻也吃了一惊,他反应过来的快,赶紧撂下筷子站了起来:“小宇?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办点事啊,”小交警快步走过来,也是一脸意外:“哥,你咋也在这?”
“我现在住这,”项臻说完介绍另两位,“我同事夏至,我……男朋友,梁鸿。”
交警“咦”了一声,睁大眼一脸惊奇地看向梁鸿。
项臻又指了指他,跟梁鸿说:“我舅家的表弟。”
梁鸿:“!!”
小丁是项臻舅舅的独子。
项臻那舅舅忠厚老实,原本在一国企当技术员,后来被领导的千金看上,结了婚。之后工作升迁调动,无处不是老丈人从中安排使劲,因此后来得子,干脆也让孩子随了老婆的姓,算是半个入门。这些年他们两家关系不温不火,项臻的舅妈精明能干,不愿交往穷亲戚,直到项臻买房,张主任开口借钱后没等来答复,打那之后两家就再没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