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想起程文清的话:或许未来,东城也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层意思。
“你觉得这份合约怎么样?”韩山石问。
纵然韩远并不是太清楚,但显然这份合约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有利。
他点了点头。
“韩远。”韩山石再次开口,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现在做铺垫。
现在,才是他解决问题的时刻。在此之前,那不过是为了现在,争取时机与主动。
“前几天,我这里收到一个快件,里面有些你和另一个人的照片。”韩山石说得很缓慢,也很含蓄,“我不太相信这些东西,我认为这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我从那边走到这里,眼红的人,忌恨的人不少。”
朱青咬着嘴唇斜睨着韩山石。
“所以,你在这方面注意点。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韩山石说。
他没有把照片拿出来,如果真的拿了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任谁看了照片,都不会对韩远与那人的关系有任何怀疑。
“该说的我已对朱青说了。”韩远身体一动,就想走。
“韩远。”韩山石叫住他,盯着他的眼睛,“合约与那个人,你只能选一样。”
他从那个年龄过来,知道什么叫冲动。但冲动过后留下的不过是笑谈。
韩山石注视着韩远,眼睛里有着他多年工作中形成的威严与震慑。
“那个时候,你在朱青与前程面前,也只能选一样吗?”韩远只是淡然地看着韩山石。
他们有着绝然不对等的年龄,阅历以及地位,但韩远平视着他的眼睛,却没有一丝的回避,与犹豫。
他的眼睛如同深水。平和却不可测量。
韩山石所有的力量忽然有些无用武之地的感觉。韩山石忽然发现自己的功课还是没有做足。
“有时候,人的后退,只是为了前进。”他放柔了声音。他没有看朱青。但这话是说给朱青听的。
“韩远,你和江师父学艺近六年,你不想看到自己的努力结出果实吗?”他的声音加入了感情,“有什么比理想更重要的吗?”
“我很想要那份合约。但是沈因并不属于任何可以交易的范畴。”韩远的目光一垂,所以韩山石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那份眷恋与柔情,“在我的理想里,沈因占绝大部分。”
韩山石看向朱青。
“那个老师的名字。”朱青低低地说。
“我对你很失望。”韩山石说,“如果一个人不懂得取舍与放弃,那么他的人生很难达到一个高度。”
韩山石不由用了官方语言。
这话说得这么生硬,连他自己都有些厌恶,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来说服韩远。
“我为什么必须要在两者之者取舍?”韩远勾了勾嘴角,“只是因为你不满意,不高兴,不答应。不是吗?韩市长。”
韩远站了起来。
“韩远。”朱青叫住他。
“朱青。”韩山石站了起来,“给他点时间,我相信他会有正确的选择。”
现在这种状况,只有先冷处理一段时间。
韩远一笑,转身要走。
“韩远。”朱青一步上前,就去拉韩远的胳膊,但忽然脸色一变,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妈。”韩远一把扶住了朱青。朱青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
韩远回到沈因公寓时已近凌晨。
周正开着自己的私车,把朱青送到医院急诊。诊断为急性胃炎,被留下来挂水。韩山石听了结果后,把周正留在了医院照看朱青,自己便接着去开会了。
两个小时候,开完会,他才又出现在医院里。
韩远一直陪着朱青把水挂完才离开。
中途,他给沈因电话,轻言细语地告诉他,自己要晚点回去,让他不用等自己,先去睡,沈因应了一声,也没多说,挂了电话。
韩远忽然就有些痛苦。
不过几个小时不见,他已开始想念起沈因来。
韩远轻轻地转动钥匙开门。屋里没开灯,只从窗帘外露进了淡灰的城市灯火,能看出屋里的大约轮廓。
韩远也不开灯,轻轻地碰上了门,弯腰换了鞋。等他再次直起腰时,才发现沙发上一星明明灭灭的烟火。
灰黑的光线中,沈因整个人半卧在沙发上,嘴里含着烟。
韩远这才注意到整个屋里弥漫了一股呛人的烟味。
他皱了皱眉头,径直过去,走到沈因面前,单膝跪在沙发上,伸手把烟从他的嘴上拿掉。
但沈因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之狠,让他有些吃惊。而另一只手已急切地把他手上的烟抢了过去,重新塞进嘴里。
韩远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沈因……”他低声轻唤他的名字。
窗外漏进来的迷乱光线里,沈因一脸泪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沈因的脸上泪水模糊,但他似是不觉, 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烟卷部分迅速燃烧,几近烟蒂, 他的手指猛然一痛,他恍惚地愣了会儿神, 手慌忙松开, 韩远已伸手把烟蒂接到手里,扔进烟灰缸里。
“烫着没?”韩远低哑的声音问他, 拿起他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吹。吹了两口, 心里翻涌而来的疼痛猛地袭卷过来,他无法遏制地, 一把把沈因拉进自己的怀里, 低头去吻他。
他所有的感情、情绪、爱慕、心疼都聚集在这个吻上。他的嘴唇用力地吮吸舔噬着沈因的嘴唇。舌头侵入他口腔里每个领域,纠缠,深入, 像是要穿过他的咽喉去吻他的肺。
而他的牙齿却像要把沈因拆筋扒骨, 一点点咬碎, 然后吞咽到自己的肚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对沈因的痛苦感同身受, 也才能把自己的心意完全地传达。
韩远第一次知道,原来恋人间的亲吻不仅只有甜蜜与冲动,还会有如此让人窒息般的心痛。
终于, 韩远烫人的气息落在沈因耳边:“沈因,怎么了?”
但沈因却不说话。
韩远又去舔他脸上的泪水。舔完了一遍,沈因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又去舔他的眼睛。沈因的睫毛潮湿,他用舌尖去醮他眼角的眼泪。
韩远的唇舌又咸又苦。
沈因的眼泪让他心里又闷又痛。他没想到这么善长微笑的沈因,会有如此哭泣的时候。
这股闷痛在他的胸中越积越大,迅速膨胀,像要撑破他的身体。韩过把沈因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把他扔了上去。
他打开了床头的壁灯。一下子闪进来的光明,让沈因眨了眨眼睛。
他从低垂的眼睫里看向韩远。扇动着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
他的脸上也有新的泪痕。
韩远的心像被人猛得攥紧一般。他再次亲吻了上去。与此同时,他的手已迫不及待地去剥掉他全身的衣服。他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嘴里用口水濡湿,然后抬起沈因的一只腿,插了进去,来回进出转动了几次,沈因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依然张开嘴,叫了出来。那声音依然充满了诱惑。
韩远急切地解开自己的皮带,挺身进去。
韩远要了沈因很多遍,直到他的泪水已涌不出来,声音叫得已开始嘶哑,整个身体无力支撑,韩远才放过他。
沈因软绵绵地趴在床上。整整一晚上聚集的那股凶猛的,巨大的,像是要把拖到无底深渊的情绪,在与韩远的肢体纠缠,体|液交换里,得到了释放与解脱。
现在,他如才出生的婴儿般,柔顺无力,头脑一片空白。
韩远伸把他翻过来,正对着自己,搂过他的腰肢。
沈因看着韩远。他的眼睛清亮,眼皮却肿得老高。韩远抬手碰了碰。
“哭成了这样......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被韩远这样紧紧地抱着,沈因平静了不少。所有的理智也开始回归。
他开始反省自己的失常,甚至有些难为情。
当他知道韩远去见他父亲那一刻起,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钝痛里。他不知道怎样把车开回了家,上了楼,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一开始只是木木的,然后才开始觉得痛苦。他抓着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拿掉了肺叶,让他觉得自己已没法呼吸。
他的肺是自己的,而呼吸却由韩远管。
两年前,他明明有着类似的境遇,现在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
当何文今对他摊牌说要暂时离开他,回到家族中的时候,他还来不品尝失恋的痛苦,却已先被被叛的愤怒与对何文今的失望所代替。
他猛得遭受打击,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但面对何文今,他却努力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难过也好,失落也好,他懂得怎样去处理与消化。
何文今说他冷酷绝情,不给他一点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一线生机。
但沈因就是如此,置死地而后生。
他掐灭了何文今种种复合的念想,同时也熄灭了自己对他所有的幻想。
对待已经死去的感情,他有着刮骨疗伤的狠绝。
而这次,他像失去了自己。他所有的理智决断,所有的从容不迫都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