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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王 完结+番外 (砯涯)


  一顿午饭吃得特别愉快,柯谨睿先放下筷子,然后拿起手机给助理发微信,问:【下午有事么?】
  CEO几天没来公司,难得有了直接安排,罗钺不敢耽搁,消息回得飞快:【有,不过能做完,柯总有什么交代?】
  柯谨睿:【查查北京什么地方能钓鱼。】
  罗钺当是要有宴请活动,很贴心地出主意:【上次办年中会的度假村就行,有一大一小两个鱼塘,您要什么规模的,我提前预定?】
  柯谨睿思忖片刻,抬眸瞧了眼对面喝汤的关瓒,回道:【人不多,订那个小的吧。让他们把河鱼捞出去,换一批金鱼进来。】
  罗钺:“……”
  罗钺不敢把内心的无语表达给大老板看,自我调节了一番,继续揣摩这个诡异的工作安排:【您确定是要金鱼,换成锦鲤是不是好一点?在水里游着也挺好看的。】
  柯谨睿:【确定,客人不会钓鱼,锦鲤容易把他拉下去。】
  这消息发完,对方还没来得及回复,有电话打进来。
  柯谨睿一看来电人就没接,直接把手机递给关瓒。
  两人这也算是默契。柯谨睿知道家里的老爷子只关心小徒弟,他这个亲儿子充其量只是传话筒,与其接了听唠叨,不如让那爷俩通话,柯溯也开心。
  关瓒抽了张纸巾擦嘴,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柯溯气哄哄地吼:“公司助理说你请了好几天假在家办公,怎么家里没人?小二你这个兔崽子又去哪儿鬼混了?!”
  老爷子中气十足,凭手机那单薄的小身板是搂不住的,顿时吼的整间包间都是“鬼混”的回音。
  柯总习惯性不要面子,假装没听见,不为所动地端着杯子喝茶。
  关瓒看着他笑,对电话那边乖乖说了句:“老师,是我。”
  柯溯高兴了,听声音就知道老爷子这会儿是慈眉善目、眉开眼笑。
  关瓒耐心听他嘘寒问暖,末了脸上的笑意僵住,惊讶道:“您在二少爷家,已经到了么?”
  结账离开酒楼,两人火速赶回公寓。
  柯溯在城里也有房产,地段特好,是后海那边的一处四合院。老爷子习惯古旧,喜欢接接地气,所以尤其不喜欢高层住宅,说是坐电梯头晕,往楼下一看更晕,他心脏受不了。
  柯谨睿这套公寓的地址他知道,就是从来没上过门。
  电梯正对顶层的公共区域,柯溯坐在椅子上用折扇扇风,旁边陪着徐振东和两位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柯谨睿一看这架势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主动向物业解释,顺便道谢。
  徐振东人在,说明事办完了。关瓒没多问,跟他打完招呼便过去搀老爷子起来,笑着说:“老师怎么来了?”
  “小徐给你带了东西。”柯溯腰不好,硬面椅子坐久了就不舒服,这会儿腰有点站不直,得慢慢起来,“我想着不知道你什么时间才能回去,准备先送到小二这儿来,没想到你们俩在一起,倒省事了。”
  柯谨睿:“……”
  柯谨睿把钥匙交给徐振东,让他先带老爷子进门,然后送椅子和两位受了委屈的工作人员进电梯。
  众人终于回到公寓,暑气被空调吹散了大半。
  关瓒扶柯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把他安顿好,又对徐振东说:“徐叔也坐吧,我去倒水。”说完,他走进厨房煮水泡茶。
  柯溯还是有汗,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瞧关瓒的背影,眼中尽是藏不住的笑意,等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他坐的位置正对鸟巢吊椅,柯溯没用过这玩意儿,用折扇捅了一下,看它晃荡,紧接着微微拧眉,探身过去从靠垫下抽出根东西。
  玄关门响,柯谨睿脱下西装外套挂上衣帽架,说:“我刚才带关瓒出去办点事,所以才没在家,您下次过来应该——”他转过身,声音戛然止住,看着亲爹怔住了。
  关瓒端着盛茶壶茶具的托盘出来,很自然地接话:“是啊,这么热的天,您等在外面,万一中暑了可……”关瓒也看见了柯溯,吓得托盘一晃,茶具碰在一起哗啦作响。关瓒赶紧稳住,心里惶恐,把话补充完整,“……可怎么办?”
  徐振东以为他拿不动,接过托盘,说:“我来吧。”
  柯溯神情严肃,眉头皱起来,拎着那根落在吊椅里的情趣皮拍晃了晃。
  柯谨睿:“……”
  关瓒:“……”
  “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没那么容易中暑。”柯溯掂了掂皮拍的分量,握住,抬起手,朝吊椅做了个“拍”的动作。就是姿势很怪,跟业不业余没关系,因为看起来不像是在鞭打,反倒是在做另一件事。
  皮拍击中靠垫,发出非常响亮的“啪”的一声。
  关瓒感觉自己心跳都吓没了。
  柯溯眉头皱的更深,似是十分不解地数落道:“小二啊,苍蝇拍纱网掉了你都不扔,还放椅子里,也不嫌脏?一个人过得邋遢就算了,小关住你这儿还不知道收敛点儿?”
  关瓒:“……”
  原来是在拍苍蝇,关瓒找回了失踪的心跳,想,不过这也太吓人了!
  柯谨睿走过去把拍板扔进办公桌旁边的废纸篓,镇定解释:“忙忘了,下回注意。”


第33章 琴
  满室气氛微妙到了一个临界点。
  关瓒还有点惊吓过度的懵,站原地一动不动,视线总不自觉地去看废纸篓里的无辜皮拍。
  柯谨睿比他淡定得多,扔完东西又把办公桌上散落的文件夹收拾一番,末了抬眸看了眼蒙逼的小朋友,游刃有余道:“别跟那儿站着了,老爷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过来一起喝茶。”
  关瓒如梦初醒,赶忙收敛起乱七八糟的念头,走过来挨着柯溯坐下,把徐振东倒好的茶端了一杯给他。关瓒脸还有点藏不住的红,笑得倒是挺自然,没话找话地问:“老师说徐叔给我带了东西,是什么呀?”
  柯溯热得很,喝不了刚沏好的热茶,把杯子搁回茶几,继续摇折扇,顺带着给关瓒也扇风。他没着急回答,朝徐振东吩咐道:“现在咱们也进门了,你下去一趟,把琴箱拿上来吧。”
  徐振东说了句“行”,转头就出门了。
  柯溯这才对关瓒解释:“给你定制了一架筝,小徐当时出去就是为了办这事的。这不才回来第二天,我跟家坐不住,就让他又跟着我出来跑了。”
  原本无意询问,结果这话一出关瓒当即受宠若惊,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给我定制的?”
  “是啊,学乐器的人,怎么能没有自己专属的乐器?”柯溯笑得眉目和蔼,伸手摸了摸小徒弟发顶,紧接着稍一叹气,口吻听起来略有遗憾,“只是可惜了你父亲的筝。乐器这类物件是有记忆的,它们会记住主人的习惯,用料上乘固然价值不菲,可真正让它变得独一无二的,是历任拨弦的人。”
  关瓒没有自己的琴,但这并不影响他有所领悟。
  或许仅仅是巧合而已。
  他记得很多年前,孙艳红联系的买主上门提筝,双方还没完成交易,疗养中心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袁昕发病了,状态很严重。袁志军接完立马带关瓒去了医院。那天袁昕疯得特别厉害,把整间病房都给砸了,后来被两名护工按着打镇定,加大计量才勉勉强强地睡了过去。
  那不是关瓒第一次见袁昕发疯,但却是第一次感到妈妈很可怕,以至于后来袁昕被捆绑带固定在病床上,袁志军领着他陪护,他都不敢离得太近。
  袁昕睡了很久,醒来以后就哭了。
  从嚎啕大哭到默默流泪,哭得天色从明到暗,最后她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断断续续地抽噎。
  乐器记人或许是一种美好的臆想,是活人借助死物对逝者寄托的思念。然而生前两者相处久了,活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活成了别人眼中的人琴合一,所谓睹物思人,大抵不过如此吧。
  不过话说两边,关郁文到底还是走得太早,关瓒对他的记忆和感情停留在遥远的过去,现在再想也不会觉得太过遗憾。
  他只是想起了袁昕哭到崩溃的凄惨模样,想到一个发了疯的病患能够悲伤到那般绝望,他想,母亲当年一定是爱极了父亲的。有幸爱到极致,却不幸阴阳两隔,这种感情是甜蜜也是折磨。
  柯溯没注意到关瓒走神,感觉汗落下了,便端起茶杯喝茶,转而对柯谨睿说:“大中午天气这么热,你带小关去哪儿?”他说完顿了顿,片刻后又道,“还有小关回来不是住他舅舅家么,怎么回你这儿了?”
  柯总明白自己家庭地位低下,人家爷俩叙旧,他只管陪着就行了,出声容易招老爷子不待见。这会儿柯溯点名,他才获得了一丁点存在感,坦言回答:“去了趟银行,取他父亲的琴。”
  柯溯闻言怔住,旋即看向关瓒:“拿回来了?”
  关瓒点头,刚才进门光顾着安顿老师,琴箱就被他随手放在了玄关。他起身去把箱子提过来,移开茶具,搁到柯溯面前的茶几上,说:“古琴我一点都不懂,也没见过几次,连叫什么都不知道,拿回来纯粹是为了母亲有交代。”他弯腰把琴箱打开,“老师应该了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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