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瓒口不对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想把伽利略带回去养几天,等您下次来了再还给您。”
柯谨睿闻言一扬嘴角:“行,我一会儿通知罗钺,让他明天上午过来把狗一起打包了。”
这天柯谨睿工作到了很晚,关瓒留在客厅假意陪狗,实际上是恋恋不舍地不想太早分开。到了最后,关瓒睡熟了,柯谨睿远程陪同研发中心加完班,等到彻底没事,他点了根烟,然后边抽边看阳台一角那只安静下来的鸟巢吊椅。
在这以前,它的使用频率从来没有过这么高。
翌日清晨,关瓒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三层的床上,伽利略四脚朝天地歪在旁边,正在呼噜呼噜地打呼。他盯着懒出天际的柯基恍惚了半晌,不太确定是不是完全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
自己上来的?怎么没印象?
这两天住在柯谨睿家里,没有必须要完成的工作,也没琴可练,关瓒的惰性不小心溢出来了一丁点,生物钟不够准时,导致今早比以往晚起了半个多小时。而就是这么个时间差,他下楼发现主卧已经空了,柯谨睿把助理留下给他做司机,临时安排的新人不够熟悉大会安排,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只好自己提前去会场做准备。
窗外天色大亮,是连续降雨后的首个晴天,空气清爽而又饱含水汽。
遛完狗,关瓒坐在二层的楼梯口发呆,这时振动声响,他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
柯谨睿发来短信:【罗钺等下就到,你提前换好衣服,别让外人看到不应该看见的。】
等到联系,关瓒心满意足,总算是体会到了雨过天晴的阳光明媚。
关瓒装傻充愣,回:【什么是不应该看见的?】
代表“对方正在输入”的小图标时显时隐,却迟迟没有内容过来。
关瓒等的着急,有些担心柯谨睿不愿意开这种没营养的小玩笑,毕竟很幼稚。
然而顾虑被打消得很快,柯谨睿回的是:【你发张自拍过来,我可以帮忙判断。】
关瓒起身直奔盥洗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剥了个一干二净,对着镜子想拍个不那么露点的背影。但转念一想这目的也太明显了,放柯谨睿面前总觉得不够看,于是心气一没,又兴致缺缺地穿好衣服,发了张不露脸的自拍过去。
柯谨睿:【还以为会是裸照,看来是我思想太龌龊了。】
关瓒被吓了一跳,心想,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回过去就变成了:【在柯先生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柯谨睿:【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会在我面前做一些傻事。】
关瓒:“……”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自己以前会随便跟别人发裸照么?
当然不会。
关瓒自我反省,没再回复,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他和对方不是可以玩暧昧的关系,而那个男人也不是会玩暧昧的人。柯谨睿很清醒,能时刻分清楚什么是情趣游戏,什么是平时相处,什么又是小孩子的欲擒故纵。
上午九点,罗钺到了。
关瓒不需要别人伺候,已经提前把宠物用品收拾进双肩包,伽利略拴好牵引绳,一人一狗等在玄关,只等司机上门。
上次在柯家两人勉强算是见过一面,后来为了硬盘的事也有过几次短信联系,熟肯定是说不上,关瓒见了他还隐约有点尴尬。因为现在他和柯谨睿之间的误会是没了,可这位助理多半还在把他当成夜店的少爷,而且这回是来柯总家里接人,地方隐私,身份有没有更加扭曲谁都说不好。
这时间能赶上个早高峰的末尾,市区里开不快,上了出城高速就好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关瓒不想被继续误会,心里始终有个“解释一下”的想法,但碍于关系没到不知该怎么开口。而且这种事越描越黑,说出来反倒显得刻意了。
两小时后,车子驶上西山别墅区的盘山道,罗钺把车停进柯家后面的停车场,主动下来开门,还要帮忙提行李。关瓒去时带了个背包,回来只不过多了条狗,一个人完全够用,于是谢绝了罗钺的好意。
罗钺跟在柯谨睿身边七八年,出入柯家的次数不少,对柯老爷子的脾气秉性也是摸了个门儿清。他知道如果今天他不露个面,那自家柯总回头肯定是少不了老爷子的一顿数落。
所以罗钺准备充分,关瓒没多余的行李,他就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堆品牌购物袋。关瓒眼看着他往外拿,表情从不解到惊讶,最后了然了。
“辛苦你了。”关瓒替他把后备箱关上。
罗钺提着二十多个购物袋,跟他一起往柯宅走:“也是柯总的一点心意,都是按照你的尺码买的,就是不知道款式满不满意。”
“我不挑。”关瓒瞄了眼那几个熟悉的奢侈品logo,静了几秒,又补充,“下次不要这么破费了。”
这种事关瓒说了不算,罗钺不驳他的面子,笑笑没说话。
穿过前庭,两人来到别墅正门,关瓒起手敲门。
不消片刻,门被打开,张妈笑眯眯地把关瓒拉进去,说:“可算是到家了,老先生天天念叨你,说一个人晚饭都吃不香。”
“老师身体怎么样,腿还疼么?”关瓒问。
“好了,等会儿看到你,肯定更好!”张妈把关瓒的背包接过来,又去牵伽利略,叮嘱,“你快去洗洗手,然后去客厅,家里有客人。”
关瓒第一反应是来拜访老师的朋友,犹豫道:“我去不合适吧?”
“不是外人。”张妈要去安顿伽利略,免得小家伙叫唤起来影响客人谈话,“是你的舅舅和舅妈,来了有一会儿了,等着见你呢。”
关瓒怔住,脸色当即就变了:“您说什么?!”
第19章 回家吧
张妈弯腰把伽利略抱起来,嫌它乱蹬,惩罚性的拍了把屁股,没敢使劲。
她转身看着关瓒,耐心重复了一遍:“你的舅舅和舅妈,是通过家政公司找来的。昨天负责你的刘主管往家里打过电话,征求了老先生意见,所以才把家里地址给了他们。”张妈起手示意玄关墙壁的挂钟,又道,“喏,也就比你早进门不到俩小时,跟老先生聊着呢。”
关瓒脑子很乱,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知道了。”
张妈笑着说:“我去给狗子洗澡,干净了再送你房间里去,老先生听说你喜欢,允许它进屋了呢!”
“麻烦您了。”关瓒客气地道谢,转而对罗钺说,“罗先生也一起上去放东西吧,我得去客厅,就不陪您了。今天辛苦,再顺便替我谢谢柯先生。”
罗钺不了解关瓒的私事,但是考虑到他以前和现在的“身份”,再联想客厅里不请自来的两位,还是很容易就能感觉到这里面关系的混乱。
“没问题,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空出右手,罗钺从西装内袋里摸了张名片递给他,“柯总经常出差或是开会,你联系不到他也可以找我,助理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肯定能联系上。”
“好,多谢。”关瓒把名片收起来,站原地没动,目送罗钺和张妈上二层。
等两人走后,他掏出手机点开短信应用,那里面只有已读信息和电商发来的促销广告,并没有新消息。关瓒对于舅舅舅妈的突然造访谈不上震惊,因为毕竟同城,他一个大活人,前几个月处处留档案、投简历,对方要是真有心找,那就只是时间早晚的事罢了。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这时间太巧了,正好在他偶遇袁帆以后。
也不知道那疯子又在作什么妖。
关瓒想起这事就觉得头疼,索性不再费神,朝客厅方向走去。
随着距离靠近,交谈声隐隐传来,听柯溯说话的语气就知道心情不错。关瓒心里有事不太注意,对方几人听见脚步忽然很突兀地静了声音,于是关瓒听见的最后一句没头没尾,说的是:“以前就属他最让我省心,唉……”
一声叹息,是柯溯发出来的。
出了走廊,关瓒注意到柯溯正好在往这边看,于是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说:“老师。”他走过去,又朝另外的一男一女打招呼,“舅舅舅妈,好久不见了。”
关瓒的舅舅名叫袁志军,是母亲袁昕同父异母的哥哥,血统缘故,两人其实长得一点都不像。袁志军过不惑有几年了,在生意场上又经常喝酒应酬,身材难免发福,用时下标准判断就是带着几分中年男人的油腻感,但面相正派,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在家里,袁志军只负责赚钱,说话没什么分量,定不了事。
能定事的是关瓒的舅妈,孙艳红。
老话儿说相由心生,然而用粗略四字去定性一个人不仅片面,而且有以貌取人的嫌疑。不过关瓒却对这个词深有体会,因为打从他七岁第一次住进舅舅家里,他就怕极了舅妈那张脸。
笑也怕,怒也怕,不笑不怒时更怕。怕到最后小关瓒没能把自己折腾疯,终于是变得麻木了。
就像现在,他可以当着旁人的面,客客气气地再叫她一声“舅妈”。全然不用担心被看出来,在他离家出走前,两人曾经彻底撕破过一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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