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人赵宸生认识，和隋嘉辰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附中隔壁的财经学校横行霸道，偶尔闲了也会去别的学校门口堵人，是北区各大高中教导主任口中重点防范的社会上的朋友。但凡他出现，就没有轻易能平息的打架斗殴。
赵宸生下意识把毕煜程拽到身后，他和王琛通过隋嘉辰的关系见过一面，刚张口准备拖延时间就看着对方从身后抽出棍子。毕煜程比赵宸生高了有小半个头，在王琛的手探向身后的时候他就猛地抱住赵宸生转了个身，棍子敲在毕煜程的后背应声而断。隔着毕煜程的胸膛，都能听到了周围的空气被劈开后，胸腔震荡的声音。
赵宸生脑子空了一瞬，心脏跟着狠狠抽了一下。他抓着毕煜程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拼了命的往下拽，哪怕打不过对方，也不能让毕煜程一个人挨打。可对方的手就像铁爪一样狠狠地禁锢住自己，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毕煜程重生前也是街头小霸王，十里八荒的哪个小流氓他不认识？
赵宸生认识王琛，毕煜程自然也认识。
重生之前毕煜程在附中惹是生非的时候没少和这号人打交道。时间长了还打出一些情谊来，熟了之后两个人隔三差五在附近喝酒谈心，当年那些生怕被打击报复的光辉历史都牛逼轰轰的伴着酒嗝喷了出来。
毕煜程很清楚王琛的套路，他能带敲一下就断的棍子出来，就是没打算放过他俩。眼看着周围的人就要扑上来，毕煜程也不管时间线能不能对上了，挑了一件王琛吹了两年的往事就抛了过去，“小琛哥，咱东哥还知道是谁在南京路后面套了他麻袋吧？”
小混混们听着东哥的名字显然也是一愣，纷纷看向了王琛。
王琛面上无动声色，心里却已经失了分寸，他走进包围圈，伸手拍上毕煜程的脸蛋，“你搬东哥出来吓唬我？”
毕煜程微笑以对，直笑得王琛心里没底。
“你这个意思是我干的了？”
“你说不是当然就不是。”毕煜程眼睛往周围的一圈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王琛身上。
如果说王琛是财经的毒瘤，仗着家里有点钱敢来小打小闹，那邢东可是真正的黑社会太子爷，十八年思想品德顶多教会他砍人之前先讲两句道理。如果不是月黑风高又人多势众，给王琛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邢东。
看着一群人离去的背影，毕煜程胳膊一软整个瘫在了赵宸生的身上，嘴里嘶嘶地抽气，娇气地喊疼。
赵宸生看他这样心疼的不得了，又气又急，转身弯腰把毕煜程往身上一扛
——当然是没有扛起来。
毕煜程前脚掌点在地上跟着赵宸生一步一挪，他把脸埋在赵宸生的颈后，盯着赵宸生脖子上的吻痕痴痴的笑，心里颇有些英雄救美的洋洋得意。
*
背后的伤虽然红肿起一道，看着十分吓人，但其实算不上多疼。赵宸生上药却是十分小心翼翼，捧着毕煜程就像是捧着一尊易碎品，棉棒扫过皮肤犹如羽毛轻轻扫过。毕煜程终于意识到自己装疼装得太过，他转过去抬起赵宸生的下巴，垂着头的人眼睛通红，凝起的眉头堆在一起，毕煜程推了两次都没能推平。
“其实一点都不疼，我刚才是骗你的。”
赵宸生下巴往旁边一挪，甩开毕煜程的手，“你怎么知道是王琛套了东哥麻袋？”
毕煜程顺着赵宸生转头的方向将自己挪动到赵宸生的视线里，张口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路过那边恰好看到的。”
“南京路上都是夜店，你什么时候路过的？”
这不是送命题吗？毕煜程斟酌了一番，将时间点推到了和赵宸生在一起之前，赵宸生暑假回家的那段时间，“暑假”。
听到毕煜程的回答，赵宸生缓缓翘起了嘴角，眼睛里的悲伤烟消云散，他举起手机，当着赵宸生的面打开自己的微信，找到邢东点了进去。
“路上被人堵了，去你南京路的公寓躲躲，大门密码还是xxxxxx？”消息的发送时间是上个星期六晚上。“我都不知道你也认识东哥，你既然知道当时是谁干的，不如给他打个电话？”
毕煜程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赵宸生望着毕煜程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不断贴近对方，吐息的热气贴着对方的脸颊，“嗯？”
先是苦肉计再是美人计，毕煜程站在坑底吞了一口口水，投降般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我骗了你。”他看着赵宸生的眼睛，无奈道：“我要告诉你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可能很扯淡，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即使不相信我也不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我其实”
“——是重生回来的。”
毕煜程都准备好迎接赵宸生或惊讶、或愤怒、或戏谑的眼神了，可是没想赵宸生却笑了，笑得那么好看。
“我也是。”
毕煜程沉醉在赵宸生的笑里，还没反应过来赵宸生话里的意思，手机便响了起来。
“妈？”
“什么？”毕煜程凝神听了一会，朝赵宸生做了个口型：“我妈突然来接我回家。”
“不用不用不用，你别上来了，我在同学这里，马上去楼下找你。”
挂了电话之后毕煜程张开双臂，对着赵宸生喊道：“快快快，快给我缠上绷带。”之后他又去赵宸生的衣柜里挑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套在身上，一边穿一边嘟囔，“要是我妈看到我受伤又要唠叨我了。”
毕煜程将自己的东西一把扫进包里，然后按着赵宸生的后脑勺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要不要和我下去见见我妈？”
赵宸生一愣，连忙摇手，毕煜程有点失望却也没勉强，拎着包走了。
看着门在眼前关上，赵宸生脸上的笑容褪了个干净。今天的事怎么也和隋嘉辰脱不了干系，上辈子是他酒后载着隋嘉辰冲下了高速。隋嘉辰这辈子怎么攻击他他都可以忍着，可是他不该把主意打到毕煜程头上，他不该碰自己的底线。
赵宸生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的父亲。
三分钟后，赵宸生也离开了自己的出租屋，坐上了回家的车。
*
毕煜程收到的最后一条赵宸生的信息是在运动会那天晚上，赵宸生告诉他自己回家了，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失去了联系。要不是毕煜程被发到了首都，他真想回出租屋看看赵宸生是不是又忘记带手机。不过到底是有过一次失联经验，毕煜程虽然照旧对着赵宸生的联系方式狂轰乱炸，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十分担心。
因为有让他更忧心的事情，国庆假期最后一天就是他和赵宸生的恋爱一月纪念日，他还没想到要给对方一个怎样的惊喜。
*
等到他风尘仆仆地回了Q市后，第一站立马杀去了赵宸生的出租屋。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那张紧靠在墙边的餐桌被拖到了屋子中间，雪白的桌布遮盖了它老旧的真实面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瓣点缀在桌面上，簇拥着被摆在心形器皿里的飘蜡。
毕煜程愣在原地，桌子上如果再摆两个高脚杯，那简直和他想布置的烛光晚餐一模一样。恰在这时，赵宸生拎着两个高脚杯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是不是偷偷跑进了我的脑子里，”赵宸生正满脑袋问号，就被毕煜程一把搂进了怀里，身体被毕煜程有力的臂膀紧紧一勒，赵宸生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声冷气。
“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坐一会。”
五分钟之后，六位穿着工整西装的男人推着餐车空降赵宸生的客厅，将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毕煜程看了一眼打头那人的胸牌，正是商业街唯一一家五星酒店的工作人员。
几个人的工作效率奇高，不用一会，空有桌布蜡烛的餐桌就变成了烛光晚餐现场，看着对面举起酒杯的赵宸生，毕煜程还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仿佛他们不该还是穿着校服在学校念书的学生，而是穿越时空又回到了多少年后，能撑起西装的年龄。
“祝我们重生愉快！”
“恋爱一周月快乐！”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然后两个人同时愣了一秒。
毕煜程想到了赵宸生那句莫名其妙的我也是，赵宸生想起了雷雨天那些听不清声音的口型。
“我们，你也是重生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恋爱一个月了？”
又是同时发问。
客厅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第二十七章
“你居然也是重生回来的？”毕煜程拿起桌子上的刀叉，闷闷不乐地将牛排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赵宸生居然也是重生回来的，还以为只有自己是穿越时空的超级英雄呢，那赵宸生也一定知道自己和隋嘉辰在一起了六年吧，而且他刚才还否定了和自己正在谈恋爱。
“是啊，一开始回来记忆出了点问题，最近才慢慢把以前的事情都想起来。”赵宸生也低头看向自己的牛排，紧接着他想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他是因为生命走到了尽头所以才在强烈的愿望下回到过去，那毕煜程呢……
“你怎么不说话了，怪尴尬的……”毕煜程戳了一下盘子中的牛排，闷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