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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父母之友 (公子于歌)


  说着便将整个人抱过来,靠在他怀里。陶然抗拒并不强烈,更像是象征性地反抗了两下,就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反正这么多人,盛昱龙也不至于丧尽天良地胡来。何况靠在盛昱龙身上,的确比趴在桌子上睡舒服多了,也比靠墙舒服。
  可能是之前被雨淋透了,虽然换了衣服,但盛昱龙的身上还带着雨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几乎掩盖了他本来的气味。陶然想,他好像记得盛昱龙身上的味道,也记得当初盛昱龙用他的香皂洗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的淡淡香气。
  他就想,可能那个时候开始,盛昱龙就已经瞄上了他了,可惜他都不知道。
  像杰克和萝丝那样跌宕起伏的爱情,可能世上并不存在,那是艺术的,或者极端的爱情,而现实里的爱情,可能只是冬夜的一个拥抱,下班回来亮起来的一盏灯,鸡零狗碎,油盐酱醋。因此相比于世上大部分平淡的爱情,盛昱龙身为男人,对另一个身为男人的他的爱情,或许已经足够冒险,花费代价。盛昱龙知道爱上他的代价么?应该是知道的吧。他觉得盛昱龙对他,并不是只图一时爽快的热情,知道这背后的巨大困难,依然还追求他,认真付出,或许应该值得被他温柔对待,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嗤之以鼻,冷漠抗拒。
  尤其是第二天早晨醒来,他发现盛昱龙全身僵硬,已经不能动弹的时候。
  “你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盛昱龙。
  盛昱龙笑了笑,眉头紧皱,说:“麻了。”
  一整晚都维持一个姿势,不麻才怪。陶然要给他按摩一下,谁知道刚碰到盛昱龙的腿,盛昱龙就颤了一下,说:“别碰别碰。”
  身体在特别麻的时候,碰一下能要命,难受的很。
  陶然发现盛昱龙的小腿都因为整夜血液不通而变得发紫,吓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盛昱龙的脸色都变了,涨得通红,缓了好一会那最难受的一段时间才过去。盛昱龙都有点后悔了,其实半夜的时候他就觉得身体有点麻了,但有心要在陶然面前表现,立功,所以咬咬牙坚持住了,也是没想到会麻成这样,差点没撑住。
  陶然明显被吓到了,跑着给他拿早饭,帮他接热水。他俩舅也都醒了,他也不好意思给盛昱龙按一下,只担心地看着他。盛昱龙说:“没事,好了。”
  雨在后半夜已经停了,本来就是小雨,后半夜又刮了大风,学校的地面都快干了。大家伙都很高兴,陶建国和刘娟也从邹虎家里回来了,准备回自己家去住,把他两个舅也喊上了。
  他们回到大院里,大院里的水还没有退下去,但二楼住的人都回来了。刘娟说:“还是自己家里好。”
  陶家是三室一厅,但有一间房没住人,堆了写杂物。他们几个男的就把那房间给收拾了出来,然后把客厅的沙发搬进去,凑了一个床。陶建国问陶然:“今天你得跟你六叔或者俩舅挤一下,你想跟谁睡?”
  这本来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但陶然心虚,脸竟然有点红,谁也没看,淡淡地说:“跟我六叔吧。”
  盛昱龙看了陶然一眼,默不作声,可人都要飘起来了,心猿意马。


第90章 秋来水涟涟┃八月十三日,阴转雨
  两人之间的小心思谁都没留意, 陶建国觉得陶然选择跟盛昱龙睡也正常,毕竟一起住那么久了,要比俩舅还要熟。
  陶然却不想盛昱龙多想, 收拾床铺的时候说:“我是怕你跟别人睡不习惯。”
  盛昱龙说:“就是, 我也就习惯跟你睡。”
  陶然默不作声地去铺床,盛昱龙就在旁边椅子上坐下。陶家搬去长海市的时候家里的床被就拿去了大半, 只剩下两套被子了,给了他们一套, 有盖的就是没铺的, 他大舅二舅倒是拉了不少被褥, 给了他们两套,凑合凑合总算是凑合够了。盛昱龙往床上一躺,立马又坐起来了, 问说:“这什么味啊?”
  “什么味?”
  “你闻闻看。”
  陶然就弯腰闻了一下,说:“哦,这个啊,被子的味。”
  “被子怎么会有这个味?”
  “不经常洗, 脏了就有这个味了呗,而且这不是下雨么,在车上拉来拉去的, 受潮了,味道就浓一点。”
  “这是你那舅家的被子,就这样?”
  陶然直起身说:“就哪样?人家好心好意给你被子盖,你还挑三拣四的, 你忘了你以前是什么样了,我去你家的时候,你家跟猪窝似的。”
  “那我被子也没这个味。”
  陶然把盛昱龙拉起来,说:“我舅他们家不是条件比不上你那么,洗澡没那么勤,被褥也换的也没有那么勤快,你凑合睡吧,我妈那么爱干净都没说什么。”
  “那是她亲兄弟,她不好意思说。”
  “你这什么毛病,还成洁癖了?”
  “还不是你给惯得,”盛昱龙说,“家里的被子你天天晒,动不动就洗,我都睡惯了带香味的。”
  陶然忍不住笑了笑,从衣柜里拿了几件旧衣服铺在床上:“这样行么?”
  盛昱龙往上一躺,闻了闻陶然衣服上的味道,这才心满意足,说:“凑合睡吧。”
  陶然觉得盛昱龙真是狗长犄角闹洋事,还矫情起来了。
  这时候睡觉还早,大院里的人学着学校那样弄了很多土过来堆在大院门口,然后一盆一盆地往外泼水。大家伙齐心合力,一上午就把大院里的水弄个差不多了。家里做饭的东西都搬到市里去了,快到中午的时候刘娟就带着陶然去学校领免费发放的饭菜,大概是家里男人多,又有盛昱龙在,回来的路上刘娟又买了俩小菜。
  母子俩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了余和平。陶然看到余和平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远远地喊了一声。余和平回头看过来,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你怎么回来了?”陶然问。
  余和平说:“我回家来看看。”
  “你家好像没人呢。”刘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说,“你爸的事你知道了么?”
  余和平看着她,一脸疑惑,显然还并不知道。陶然看他那样子,倒先难受起来了,说:“我听邻居说,你爸好像出事了……”
  “哦,”余和平好像没什么反应,半天才问,“出什么事了?”
  “你爸好像去世了,好像在个桥洞子底下淹死了。”刘娟小心翼翼地看着余和平的神情,说,“我们也是听邻居说的,你家也没人,你妈好像去市里了,说是要跟有关部门的人打官司……你要不再去问问?”
  余和平脸色惨白,但依旧没什么表情,嘴唇动了动,然后说:“……淹死了……”
  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又好像是在疑问。刘娟和陶然既心疼他,又觉得莫名尴尬,不知道要说什么。刘娟就说:“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也都是听人说的。你要不再去问问?”
  余和平咧咧嘴,好像要礼貌地笑,但又好像很惊慌,笑不出来,他伸手挠了一下耳朵,退了一步说:“……不,不问了。”他的手垂下来,喃喃自语一般说:“……淹死了……”
  “你不要太难过了。”陶然说。
  余和平嘴角扯出一抹笑,说:“我家没人,那我就不回去了。”
  “平哥……”陶然叫了一声,可余和平还是转头就走了,而且走的很快,好像唯恐他追上。陶然回头看了刘娟一眼,刘娟叹了口气,说:“这孩子也是可怜。”
  天比上午的时候要阴沉一些,风也比较大。余和平拐了个弯,进了一个胡同。那胡同水有些深,他便弯腰把裤腿编起来,水面浑浊,映着他的模糊倒影,他忽然感觉到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其实与其说难受,不如说惊慌无措的成分更多一些,他并没有十分哀伤,那眼泪却掉了出来,他伸手擦了一下,直起身蹚着水往前走。有一户人家的小狗在一堆红砖上卧着,冲着他汪汪直叫,他抬头看了一眼,几乎以为那是他的狗。
  只是这条狗的耳朵是黑灰色的,和他的狗有些不一样。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梁成东家里。梁成东正在清理院子里的水,看见他回来了,就直起身问:“见到你妈了么?”
  余和平摇摇头,说:“没有,他们说我家里没人。”
  “谁说?”
  “邻居。”
  梁成东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可能也躲出去了,你不要担心。”
  余和平没说话,编起袖子,也拿了一个水盆往外舀水,那水很脏,都是泥水,很容易就溅湿衣裳。梁成东的老母亲在廊下坐着,说:“和平啊,你别干了,让你梁叔叔一个人干,反正他身上都脏的不能要了。”
  那语气慈爱,又带着点戏谑,梁成东便回头看了他老母亲一眼。
  梁母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大好,但很要强,不肯跟着儿子到市里去,说去了那没有认识的人,整天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一个人在老家住。梁母很喜欢余和平,觉得他长的俊俏干净,人也文静,瘦瘦小小的,有点可怜兮兮的味道。关于余和平,她隐约也知道一些,以前梁成东和余欢谈的时候,梁成东曾告诉过她余欢家里的一些情况,知道她有个十几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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