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 (存微)

　　不，这已经不是勤俭持家的问题了。
　　慕深这个人，真是处处有惊喜。
　　“昨天看你吃的不多，今天早上就换了素淡的。”慕深帮他布好筷子，“也不知道你口味怎么样。”
　　方庭强笑着接过筷子。
　　他喜欢浓墨重彩油盐酱醋大鱼大肉啊！你信不信我今天只会吃的更少！
　　吃完以后，放下筷子，结果却让方庭震惊……他吃的，大概还真比昨晚上多。他特殊要求了的蛋羹不用说，香软弹滑，入口即化，小笼包皮和馅的比例恰到好处，多一份嫌面皮不能入味，少一分又嫌汤汁太多太腻，小米粥熬到粘稠，略搁了几颗枸杞……
　　不知不觉之间，就……
　　方庭看着慕深满脸欣慰，有些绝望地想，可能在慕深家住的这些天，他都要吃清淡口了。
　　吃了午饭慕深就直接出门了，大概又是和谁去谈判。
　　方庭也没能闲着，他接了一通电话。夏华的电话。
　　“下午有个会，关于你的事的。”夏华好像犹豫了一下子，“我今天从孟总监那里听了一耳朵，公司，可能是有点要撒手不管的意思。”
　　“撒手不管？”方庭两眉倒竖，压抑着长吐一口气，“多谢夏哥了。没齿难忘。”
　　“不求你报答，你好好准备准备吧，下午的会上，孟总监可能会对你个人生活方面问责，逼你退一步。”夏华笑得温和，语调诚恳，好像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似得。谁真的不求报答给你通风报信啊。
　　“谢夏哥是应该的。”方庭问，“下午的会是几点？都有谁会来？”
　　“三点整，在七楼的二号会议室，你知道的吧。大人物只有一个孟总监，我和小庄都在，别的应该是没有了。”
　　“好，下午我准时到。”
　　看来公司是不想在澄清现在这些流言蜚语上再耗费精力了，但应该不会打算雪藏我吧。
　　他们是想彻底抛开我这个烂摊子，和我解约？这样做毕竟没有雪藏结的仇死，假设他们雪藏我，固然我是没有出头之日了，不必担心我来挑事，但他们还得顾忌慕深。慕深会不会为我出头，对他们来说还是个未知数呢。
　　但是，如果夏华说的“撒手不管”指的仅仅是这次事件本身……他们会不会想要乘着我黑红这一段风头使劲压榨商业价值？把这当做一颗弃子最后的燃烧？
　　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用惯了这样的手段。
　　烧到了最辉煌最灿烂，等到寂灭成灰烬的时候，也就是该丢掉的时候了。
　　不行。
　　雪藏和一次性使用，我都决不能接受。
　　我得证明自己的价值……还有慕深对我的重视。
　　方庭握紧了手又松开，在心里反反复复盘旋的疑虑突然间消弭。没办法了，只能这么做了，而且，要尽快，不能留给自己丝毫动摇的机会。
　　他打开了微博，回复了易双：“好啊，当然接下。一晃已经这么多年，等你的邀请，已经很久。”
　　他松开手，手机滑落在柔软的沙发上，屏幕上纵横的裂纹狰狞的叫人心慌。
　　他也随之跌坐下来，头一歪，疲惫地靠在胳膊上。
　　还有，等会儿还要打个电话给慕深……让他派自己的车来送他去公司。
　　他得狐假虎威一回。


第29章 为啥老让我输名字神烦
　　慕深接到他的电话没多说什么，大概是那边还在忙着，只是匆匆答应了让黄叔下午去送他，就挂了电话。
　　方庭感觉受到了冷落。难过也说不上，就是心理上多少有点不对付。本来，他还想问一下慕深的意见，关于《子高传》。不过也是一时冲动罢了，慕深哪知道娱乐圈里的现状和这些弯弯绕绕，问他，还不如抛硬币正反面呢。
　　烦躁又无力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老黄开车来。老黄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大概还在气方庭祸水误国？方庭也不想搭理他，靠在副驾驶座上懒洋洋地望着窗外。
　　到了公司楼下，满满的塞得都是人，举着话筒的，搬着摄影机的，都是一副显而易见的懒散姿态，可见是没能抓到什么爆点，却还不得不守着。本来以方庭个人，倒是引不来这么多的苍蝇的，现在被炒到这么热，一方面是背后有人做推手，一方面是最近同性恋问题也是社会热点问题，一戳就爆的那种热。不说别的，最近的事倒是好好地给方庭提升了一把知名度，要是最后能洗白了，没准就是方庭的机会了。
　　方庭烦的使劲一按太阳穴，疼的自己一哆嗦。可是关键是，能洗的白吗？
　　方庭手指朝右边一划拉，示意黄叔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别看那群娱记现在软趴趴的，恐怕见了他立马就能变得如狼似虎，精神百倍，真叫他们逮住了，再脱身可就不容易了。
　　巷子里通公司的地下车库，知道的都是内部人员，从这里进，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更好地显示一下慕深的重视。
　　地下车库里，人果然不多……当然，也不算少，最妙的是，刚下车那位，健康的棕色皮肤，冲着方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的，孟总监的姘头，文健。好，齐活儿，都不用找传话的了，这位又得顶头上司信任又爱八卦的，再没有更好的人了。
　　不过两人也没什么交情，方庭就对他点头笑了笑，之后两人就默契地各走各的了。
　　进了公司以后，方庭没在大厅多停留，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里或是轻鄙或是探究，总之没什么让人舒服的，他直接去了七楼，二号会议室。二号会议室比主会议室小上不少，主要就是用于公司内部开个小会什么的。他到的时候，孟总监还没有进来，庄小维在，夏华的位置上搁着纸笔，大概是来过了又出去了。方庭坐在庄小维的对面，庄小维听到椅子的声音抬头看他，目光还是温和的：“方庭，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你。你这条路走的太难了。”
　　这条路？什么路？
　　他从来是没得选的。或许还是有其他的路的吧，只是他怎么也看不见罢了。他性情如此，决定了他走的也只能是这一条路了。
　　这或许也叫咎由自取？
　　方庭挑眉笑了一下，对庄小维摇了摇头。
　　没一会夏华跟在孟总监身后亦步亦趋地进来了。孟总监蹬着她那两寸长的高跟鞋站定在桌子边，没急着坐，扶着桌沿从俯视的角度把方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方庭，我想你该是知道了的，咱这场会具体是要讨论什么。”
　　方庭屏息，仰头望着孟总监，紧绷的唇角拉开，露出一个混合着叹息的笑：“……知道。”
　　“我就开门见山了。”孟总监坐到椅子上，翻开夹在腋下的文件夹，“你进公司的时候 ，签的是五年的约，对吧？到明年春节后解约，还有四个月多一点，嗯，公司本来就是不打算续约的了。”
　　不打算续约。嗯，情理之中。签的时候本来就是看在冀瑶的面子上，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只当是养一个吃干饭的讨好冀瑶一下而已。业内凡是长着眼睛耳朵的都知道的，他方庭早是被所有入流点的导演拒绝的了。
　　“综合考虑了四个月内的可能受益以及维护你的公众形象的成本，公司高层最终做出了立即解约的决定。”
　　“协议和平解约——没有违约金，你有意见吗？”
　　“如果你不同意，公司也可以接受不解约，只是不会在你身上付出更多的投资。”孟总监转了转手里的笔，“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
　　未来四个月，没有曝光，没有广告，没有剧本……甚至不会对这次事件作出任何解释，任其发酵。俗称，雪藏。
　　这是公司的威胁了。
　　“不是公司无情……实在是我们也并不想要冒风险。”
　　“你现在走，或许还可以找一个好的下家。四个月后，恐怕就……”孟总监笑得成竹在胸，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式两份的协议书，压上一根笔推了过来，“你知道怎么选择更好。”
　　方庭接过笔，低着头，笔悬在纸面上方一寸，却迟迟落不下去。
　　“现在这样子解决，已经算是公司的仁慈了。方庭。”
　　方庭的手握紧了，白色的纸面上留下了端端正正的黑色笔迹。
　　孟总监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多年本可爱再次上线~emmmm爱每一个还在看这篇的小天使！


第30章 第 30 章
　　签完了和平解约的协议，方庭也没有再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搁下笔微笑了一下，冲在座的几位点头致意，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留在会议室里的几人对视一眼，庄小维推开椅子踏着高跟鞋追了出去。孟总监歪了歪头，疲惫地靠在椅子上：“这孩子也怪不容易的……但谁又容易呢？”
　　夏华拿着笔在纸上写了方庭的名字：“都是自己作的……不过作的人多，也是偏他倒霉。”
　　孟总监牵动嘴角笑了笑，站起来：“行了，做事去吧，我也走了。”
　　庄小维在一楼的大厅追上了方庭，拉住他的胳膊：“小方。”
　　方庭顺从地停下步子：“庄姐……还有什么事吗？”
　　庄小维一时语塞，她追出来是干什么呢？只是看着方庭那一瞬间的表情，心里有一些不是滋味。她是来安慰方庭吗，恐怕他也并不需要安慰吧，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