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段时间真的不喜欢你。”曲思笙低声说,“小朗每次犯病,都是在事故后,唯有和你,连恋爱都没谈,你就吓到他了。你不顾一切地去到冰湖里救人,对小朗刺激很大,那次事故之后,正好你们又分开了,他总担心你会出事,觉得不是他,你也不会因为进入《聆听》,不会卷入魏纯的事,也不会因为宣传这个剧而去参加那个综艺。要不是那个综艺,你也不会遇到危险。”
这恐怕才是曲思朗对他总有些念念不忘的原因。他怕因为自己的好心,给秦拓带来了巨大的危险。这种焦虑让他茶饭不进,好在秦拓没有出事,他这个问题随着秦拓与他感情的深入,也就慢慢地解决了。
秦拓看曲思笙颓然的模样,只能转移话题道:“今天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曲思笙撑着额头道:“他就是当年造成我小妈去世的司机,当初出了事,他连个救护车都没有叫,就跑了。后来虽然抓回来,但小朗因为这件事发病住了院,我也特别生气,尽管他提出尽力赔偿,我在法院里表示,我们曲家不缺钱,我一份钱赔偿都不要,就要重判。法院判了他全部责任,再加上他伤人致死后还逃逸,一审是四年,我再次上诉,终审判了六年。”
虽然规定就是如此,曲思笙还是觉得判的太轻了。可能是狱中表现良好,这个人减刑不少,早就出狱了。出来之后,工作也不太好找,家人也不想和他来往,曲思笙就让人盯着他,直到他为了赚钱,又参与了一个偷盗汽车中财物的团伙,就又让人把他送进去住了几年。这大概让他心生怨恨,认为都是因为曲家欺人,才会让他落得如此下场。
曲思笙有点茫然地道:“他今天其实是来找我的,守在曲氏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小朗,所以转移了目标。”
他还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却被拉开了。病房里只有曲思朗一个人,秦拓一听到这个响动,几乎是跳起来,曲思笙也担起头,他们几个都同时看过去,就见曲思朗赤着脚,扶着门框站在门边上,直到看到秦拓,似乎才松了口气。
秦拓几步跨过去,打横把他抱起来,向病床走过去,轻声道:“醒了怎么不叫人?光着脚出来不怕着凉?”
曲思朗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抱着他的脖子,向他怀里依偎过去。等秦拓把他放到床上,他顺势抓住秦拓的手,秦拓一被他握住,就感觉到他手还是有点抖,正想安慰他,却感觉他侧头将额头贴在他手背上,轻声道:“对不起。”
秦拓微怔,立刻就想对他说不要这样,但更快地,曲思朗轻轻叹息一声道:“要是当初我就死了,你们就都不会出这种事了。”
紧紧地回握着他的手,秦拓觉得全身发凉,回身求助地看向许医生。
许医生快步走过来,轻声地安慰着曲思朗,然后示意他和曲思笙出去,开始询问曲思朗一些问题。
靠在门边的曲思笙,突然轻道,“有时候想想,要是我当时不那么年轻气盛,宁愿重判也不肯轻易谅解,或许今天不会出这么多事。”
看他强持镇定的模样,秦拓抬起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拍拍他的肩:“没有的事。”
曲思笙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当初真的不喜欢秦拓,但现在看来,他弟的眼光确实不错。
不一会儿,许医生推门出来,神色凝重地看了看他们俩道:“当初我在他前男友去世后,给他做了点催眠,模糊了他的记忆,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全想起来了。”
曲思笙无助地在门口转了个圈,随后重重地捶了一下门边的墙:“草!”
秦拓想到曲思朗方才的话,抢先问道:“不能再用一次吗?”
许医生摇头:“侵入别人的记忆这种事不是万能的,要不是上次小朗求死的意志太强,我也不准备用这种方式。”
就像苏曦当初说的,最好的方法是病人自己站起来。
但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让曲思朗站起来。他上次的求死意志就非常强,现在这个状态,几乎让许医生都觉得前路渺茫。他在给曲思朗做后续咨询的时候,触及他母亲的事,都不敢操之过及,宁愿先转移问题,再图后续。此时曲思朗遇到突发事故,突然全想了起来,已是最坏状况,他们只能先做紧急应对。
许医生叹气对秦拓道:“去年夏初你还没陪着他来时,他就和我说过,他总觉得他妈妈在召唤他,但他又觉得召唤他的母亲长的不是他母亲的脸,我就担心他会慢慢冲破记忆,想起他前男友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
曲思笙靠在墙上,有点不知所措地道:“当初,就他八岁的时候,小朗就不肯吃东西,不论我和他说什么,他都只和我说一句话,他和我说,”说到这里曲思笙低头忍了忍,却也有点控制不住,几乎失声。
年仅八岁的曲思朗对着他哥说:“我应该代替妈妈装到那个盒子里去。”
从八岁开始,没有人能让曲思朗走出这个阴影,一个“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这样的阴影。尽管借助了一切现代的治疗手段,曲思朗也算撑到了现在,但这个支撑他的助力就如同用沙粒铸就,随时都可以散成一盘。
作者有话要说:
催眠到底能起多大作用,还是持保留态度,但看过一个纪录片,Memory Hackers,理论上模糊长时记忆应当是能做到的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秦拓靠在墙边,听着曲思笙的回述,觉得曲思朗就像飘在一个无底洞中,而他站在旁边,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他拉上来。
曲思笙平日里的镇定威严早就飞到云外,此时他眼角微红,深吸几口气才稳住自己,转头看向秦拓,似乎他是唯一的希望道:“你得想想办法,如果小朗连你的话都不听……”
他一时有点说不下去,他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如果他弟弟一心求死,没有任何医疗手段可以阻挡,秦拓所能做的事情恐怕也非常微弱。
秦拓却在这时搭上他的手腕,稳稳地说:“放心,我不会看着他走到那一步。”
许医生在背后看着他们,泛出些微感慨。从医者每天都能看到各种生离死别,即使他们看着行业特殊,本质上与其它医疗科室并没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最初的坚持与频频复发导致的绝望,也会让他们略感麻木,但微弱的不知是否可以握在手中的希望,确实是支撑大家最终走下来的唯一可能。
药物虽然能缓和病情,但这次曲思朗拒绝说话,也拒绝进食。与当初和秦拓分开时恰好相反,那时他是有心思要吃,身体却在拒绝,现在他从根本上就拒绝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怕他进食障碍而导致器官衰竭,许医生决定给他先上胃管试试,但从鼻饲强行打入的食物,很快就会让曲思朗反感地吐出来。无奈之下,许医生只好开出了营养液。
不到半个月,他的体重下降二十斤。上次在《麦田》剧组的时候,伴随着药物,他还能吃下去流食,现在他完全不进食,连喝水都要吐。一开始他还能动的时候,还会自己跑到卫生间去,但现在他长久不进食,连动一下都开始费力,只能抱着一个盆吐的时候,也拒绝秦拓的帮忙。
秦拓有足够的耐心,每天坐在曲思朗旁边和他聊天,有时候他背台词,也会像过去一样,将他台本中的内容演给他看。曲思朗似乎对他的表演依旧有兴趣,在他表演的时候也会看,也会露出微笑。但他一句话也不说,不论秦拓对他说什么,勿论是一个字,连一个摇头或者点头,他都吝于给予。
他似乎在熬着秦拓的耐心,熬到他忍不住的时候,自动离开。秦拓也在反过来熬他,看谁比谁更有未来。
要比耐心,秦拓自觉曲思朗比不过他。但有一天,他发现,这不是耐心的问题,而是他们在与死神赛跑。
他在把曲思朗扶起来给他梳头发的时候,顺着梳子一大把头发被扫落了下来,秦拓皱了下眉,把梳子放到一边,小心地拔开他的头发,就发现有一小片头皮上的头发完全掉光了,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秃斑。他心里一沉,只能把头顶上的头发梳过来挡住这一小片。
他祖母还活着的时候,讲这是鬼剃头,人在着急生病的时候,会小片小片地脱发。等这个劲儿过去了,自然就又长出来了。但问题是,曲思朗这个劲儿,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曲思朗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偏头看到枕头上脱落的一片头发,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也不看秦拓,只是别过眼睛去看窗外。
秦拓把东西收拾了,坐到他旁边,亲亲他的额角道:“放心,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曲思朗半个月来终于和他说了第一句话:“你还不去拍你的戏。”他好久连水都不喝,一出声,声音就微微发哑。
《归乡》应当已经做足了准备,随时可以开拍了,秦拓却还在他这儿,自然是因为不放心。秦拓想了想道:“等你好了,就去拍。”
曲思朗难得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秦拓,我们,”他说到这里,心中撕裂般的疼,疼得他都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下定决心,“我们分手吧,你不用在我这儿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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