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打算愣在那多久?”
“啊?哦。”
蒋顺安不是醉了,也不是困了,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
厨艺的事,蒋顺安清楚自己一窍不通。想出新菜,他最多也只能在色彩的搭配和装盘的构图上入手,和门外汉的差距不大。
但是,有一点他在刚才的交谈中注意到了,那就是快要被蓝岸和魏景荣所遗忘的东西。
文莺。
那个魏景荣深爱的女人。
魏景荣说忘了这七年蓝岸是怎么过来的,蒋顺安不信。
店,是他开的;店史,是他做的;米其林的称号,是他辛辛苦苦拿下来的。
他不是忘了,只是他不想去回忆,不想去碰触那段回忆。
钱云生不只带走了蓝岸的资料和配方,还有破坏魏景荣的心血,搅乱了魏景荣的心绪。所以魏景荣才会慌不择路,像头蛮牛一样乱撞一气。
只要让他意识到就行了。
要让他意识到问题并不在创意上,而是在心态上。
‘不先稳住蓝岸的基础,其他的都是空谈。’
魏景荣明白,只是该怎么让他回想起这点才好?
回到沙发上,蒋顺安如坐针毡,怎么都静不下来,心里想法不吐不快,可又怕触及到魏景荣的禁区。
逝者为大。
人,一般都会避免对逝者的谈论,更何况是魏景荣这种痴心的大木头。
“渍,真他妈的麻烦!”
蒋顺安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该死,欧文早就看出来都不知道提醒他一声!这么个大麻烦怎么让自己赶上了?!”
气归气,可问题不解决,再生气都是空的。
说,难以启齿;不说,以踵解结。
为什么问题是别人的,麻烦却是自己的?
蒋顺安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有一句MMP非常想讲!
长痛不如短痛。
如果继续熬,两人不都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不如豁出去算了!
蒋顺安把身上的毯子一甩,起身关了房间的灯,唯一的光源便只剩了盏台灯,瞬间的光线反差害得他差点撞墙。
“关灯做什么?”
蒋顺安没有回答他的话,伸手抽走了魏景荣手上的资料。漆黑的墨迹顺着蒋顺安的一划,一道扎眼的笔迹深深的刻在纸上。
蒋顺安也顾不上魏景荣会不会发火,执意把资料摆在一旁。弯下身子,直视魏景荣的双眼:“魏总,可以了。”
魏景荣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再去管他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三点了。
从蒋顺安来到现在的四五个小时被浪费的干干净净,毫无进展不说,还净给自己添麻烦。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忍让,也是有限度的!
“不想帮忙,大门在那。”
魏景荣冰冷的一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直冲而来。
“魏总,真的够了。”
蒋顺安按住魏景荣去拿资料的手,不退分毫。
“躲开,我没时间在你身上耗。”
“魏总。”
“我叫你躲开。”
魏景荣的寒意变成怒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自己拳脚相向。
蒋顺安知道,如果再不开口,魏景荣只会越陷越深。
不为他,不为自己,也不为蓝岸,就算是为了已经去世的文莺姐,他今天也非要掰动这头蛮牛不可!
“魏总,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我就是太冷静,才会你让你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胡闹!”
“我胡闹?你说我大晚上没事来你这一个通宵一个通宵的熬是在胡闹?”
蒋顺安很累,真的很累,他不想动气,可魏景荣这么说他也火了。
“你真以为你魏总的脸有那么大啊!有人送上门陪你胡闹,你真以为你是RMB,是个人都会往你脸上蹭啊!”
“谁来蹭都比你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这种人,只会让别人觉得恶心!”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令人窒息的沉默瞬间爆炸,时间骤然凝固,两人的心在同一时间猛地一揪。
一个,悔;另一个,痛。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你说我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对蒋顺安来说是最深最大的禁忌。
“呵……呵呵……哈哈哈……原来你一直觉得我的恶心!”
蒋顺安放声大笑,笑得越发残破。
恍惚是只在寒风中挣扎求生的飞蛾,无路可走,亦无路可退。
“魏景荣,你是不是一想到我喜欢男人,为一个男人要生要死的样子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是不是一想到我哪天可能死缠着你不放,就觉得我像阴沟的蛆虫一样恶心得想吐?”
“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什么?我又曲解你的话中带话的含义吗?”
蒋顺安的质问,魏景荣无力作答。
气头上的话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骂都骂了,越解释情况反而越糟。
蒋顺安的满腔热血已经凉透,他现在只想离开。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牵挂的。
可最后的话,他还要说完。
“你骂也骂了,也该冷静了,那现在轮到我说了。”
蒋顺安长舒一口气,压制着自己发抖的声音:“你想出新菜其实不难。蓝岸是你为了文莺姐开的,无论它是米其林餐厅还是别的,这一点始终不会变。文莺姐希望蓝岸作为小情侣间相知相爱的见证,就是说她希望蓝岸能走亲民路线,无外乎也就是价格低廉,还要有心意。”
“价格的怎么定,你自然最清楚。心意也简单,你没有灵感是因为忽视了当初你跟文莺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酸甜苦辣,生离死别都是生活。她爱吃什么,常去吃什么,喜欢你为她做的什么,都是入手的角度。追着那股感觉,剩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办。”
蒋顺安说完,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合同,又从桌面上找出了魏景荣的那份合同,爽快的撕了个粉碎。
“在夜深关灯的坏境下,越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事情。我能力有限,就不在这丢人现眼了。你忙,不打扰了。”
蒋顺安收好东西,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么晚了,你去哪?”
无人作答。
回应他的,只有铁门关上时,那一声沉闷的悲鸣。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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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窝火
“谁来蹭都比你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这种人,只会让别人觉得恶心!”
自己的好意,到头来就只换的回‘恶心’这两个字。
呵,真尼玛的好笑!
蒋顺安揣着厚厚一沓进货单去了仓库,满脑子都是魏景荣的那句恶心。
不爽!蒋顺安特别不爽!
明明只是一种自然存在的选择而已,可自己这小半辈子却没少因为这个吃苦,没少因为这个被歧视。
他就不明白了,喜欢男人怎么了?
他一没偷,二没抢,三没逼着哪家的帅哥非跟他圈圈叉叉不可,怎么就恶心了?
喜欢男人又不等于是个男人都喜欢。
同样是白菜还要挑挑拣拣才能下锅,怎么到这就变了味道?
凭什么!这种事就天生自带仇恨吗!
蒋顺安越想越气,越气越火,恨不得把手上的进货单撕得稀巴烂。
呼!自己真是猪脑子!放弃了那么好的工作不干,跟着魏扒皮这个没人性的东西。忙前忙后还被嫌弃,真尼玛窝火!
蒋顺安气得头昏,一屁股坐在米袋上,也不管外面忙不忙,坐下了就没打算出去。
“渍渍渍,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躲到这来了?”
蒋顺安一挥手,抖了抖手上的单子:“再忙,没看到吗?”
“有你这么坐着忙得吗?”
欧文窜进仓库,趁机清点着他视如珍宝的各种酒:“怎么,今天大姨夫来了?”
“你才大姨夫!”
“没来大姨夫你哪来这么大火气啊?”
蒋顺安阴着脸:“有事没事?没事边儿呆着去。”
“你这脾气也是没谁了。”
欧文轻轻的从酒架上拿下来一瓶酒,擦拭着标签,“看看这个,这个可是法国阿尔萨斯的干型雷司令。虽然不比德国的历史悠久,但独特的水果香气和矿物质风味可是其他地方没有的,用来配鹅肝或者海鲜再适合不过了。”
“不懂,没兴趣。”
欧文轻呵一声,小心翼翼的把酒瓶放回酒架上:“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和你聊天特没意思。”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哎,一般般。”欧文靠着货架,低头看着蒋顺安,“要休息回办公室休息去,这屁股坐在上面,客人还吃不吃了?”
“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哪有那么多功夫去伺候别人。”蒋顺安说着,不解气的一脚踢在对面的米袋上。
“小孩子。”
欧文笑笑,拍了拍一旁的米袋,也坐了上去:“这才上班多久啊就有抵触情绪了。那以后还干不干了?”
“抵触混蛋的情绪,一辈子都有。”
“哪个混蛋?”
“就是……”说到嘴边,但想想蒋顺安还是咽了回去,“算了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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