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道:“我家底儿多厚跟住不住宿舍没有必然联系。赶紧睡。”
苏城道:“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小顾同志你这态度有问题啊。”
顾成道:“对待同志我一般就两个态度,能上的和不能上的。”
苏城道:“……说起来你好像很久没流氓过了,看来本质还是没有改变呀。”
顾成有点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赶紧睡”,进卫生间洗漱去了。用冷水洗了脸,顾成双手撑在洗手台边沿,看着镜中的自己,与人前并无不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欲求不满了。他刚开始现在的工作,国内的环境又不熟悉,家里和单位仿若两张符咒,就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天高皇帝远,可以无所顾忌、潇洒恣意。遇到苏城那次,他就两个多月没约炮了,结果还没搞成,这又是两个多月,前后都小半年了,老实说真是火大。
要说他们俩这种情况,几乎天天见,近水楼台,又在一损俱损的利益链上,也不用担心哪一方拆台,做个半固定床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然而顾成一直把性关系独立在生活之外,早已经习惯了。窝边草已经麻烦,雏儿也麻烦,二十几岁长在窝边的雏儿简直就是麻烦的立方,才特意请苏城吃饭,把话说开,希望和他保持一个良性的、可持续发展的同事关系,这事他原本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可惜理智很清晰,欲望却有点不受控制。
顾成在性事上奉行的第一原则是两厢情愿,所以那次苏城不乐意在下面也就算了,但不代表这个人对他就再没有原始的性吸引力了,尤其在目前这种基本靠手的苦逼境况之下。同时苏城这厮毫无自觉,老招他,从最初没事儿就盯着自己,到主动求收留,再到刚才那种可以很有意味的话语,最该死的是无论看向他的眼神还是撅起来的屁股,都贴着大大的“无辜”字样。虽然那雏儿十有八九并非有意为之,可人常常就很吃这一套。
等这件案子有了眉目,无论如何要去找人干一次了。顾成想。
第19章 泻停封
顾成起来的时候一看时间,才凌晨两点多,他闹肚子,而且还挺严重,翻江倒海的,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厕所。再出去的时候,苏城也起来了,但脑子还没开始正常运转,揉着眼睛迷迷瞪瞪问他,“你闹啥幺蛾子呢?”
顾成其实清货清得差不多了,但强烈的如厕需求挥之不去,自己已经睡不好,不必再搅扰了他,便道:“你进去里边睡。”
“哦。”苏城从善如流地进卧室去了,门也没关,顾成隐约听见他钻进被窝时还舒服地咕哝了一声,说的大概是“暖和”或者“软乎”。顾成莫名就有几分心塞,他倒也不是指望苏城嘘寒问暖,大抵是好比给人让座,虽然不是为了图那一句谢谢,但对方若真是屁都不放一个就心安理得地坐了,势必也让人心里不舒服。有句古话说得好,我银子扔水里还听个响儿呢。
不过还没等心塞完,苏城就在外面敲门叫他,“喂,你还好吧,行不行啊?”顾成心情微妙,只说了句没事让他别吵。出去苏城还在门口,靠着墙闭眼假寐,听动静儿还缓冲了一下才睁开眼,打了个呵欠道:“吃坏肚子啦?”顾成回以一个“这还用问”的表情,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向后一靠。
苏城跟过去调侃道:“你是不冰牛奶汉堡包吃多了,都承受不住我大□□美食了?”顾成道:“虽然那边东西总吃受不了,但食品安全不在一个级别,我每次回来都会闹几天肚子。”苏城朝厨房的方向努努嘴,“你的手段还有好几盒呢,而且明晚、哦不今晚你还得继续执行你的手段以达成目的呢。”顾成道:“你在幸灾乐祸么。”苏城嘿嘿地笑,“被你发现了。”
顾成瞥他一眼,没力气跟他说笑,道:“没事儿你回去睡吧。”苏城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站起来往门边走,飞快地穿了鞋子,套上外套,道:“等会儿给我开门啊。”尾音被搁在门外,人已经窜出去了。
顾成现在反应慢,过了一会儿才想,他该不会是买药去了吧,虽说这厮并没有个细心体贴的样子,但二半夜的实在也没别的理由了。可是既然你都这么懂事儿了,就不能自个儿拿上钥匙么?
苏城不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成药,也忘了问顾成有没有习惯吃的品牌,就把主治拉肚子的都买了一盒,回来还给不忘给自己找台阶儿,“反正你的肠胃被安全食品养得娇贵了,这下回来要接受长期考验,多备些没准儿都用得上。”
顾成挑挑拣拣地看说明书,道:“是药三分毒,以前闹肚子无非是多跑两趟,没有严重到顿顿吃药。”他刚才烧了水,这会儿刚好开了,苏城听见去厨房把烧水壶拿过来,兑了一点凉的递给他,顾成接过来道了谢,吃了药。
水是微烫而恰好能接受的温度,稍稍安抚了备受折磨的肠胃,水杯握在手里也暖暖的,感觉舒服了一点。
苏城观察了一会儿,问道:“好点没?”他表情是少有的温柔、认真,而他一旦认真,就显出一种十分纯粹的天真,大抵是同面相有关。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格外脆弱,不管平时多么健康、坚韧,强壮有力,顾成此刻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比平时软了一大截。
老式日光灯将客厅照得亮如白昼,顾成眯了眯眼,点点头,“好多了。”
“那就好。”苏城咧嘴一笑,双手在水杯上用力摩挲,好汲取更多的温度。“哎,你猜我一路上都想什么呢?”
顾成心里动了一下,这句话在此时的氛围下说出来,带着十分朦胧的意味。他摇摇头,淡淡道:“猜不到。”苏城眨眨眼,狡黠一笑,“我在想一定要买一盒泻停封!可惜没有那个药了。”
顾成仿耳边佛听到了电量不足的诺基亚铃声,他无力地揉了揉额头,“去睡吧,明天还有任务呢。”这时他肚子响亮地发出一长串咕噜声,苏城哈哈大笑,“说什么呢,我能欺负病号儿么。”顾成道:“你进去,没必要两个人都睡不好。”然而苏城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按回床上,笑道:“多大事儿。”
晚上闹得太厉害,顾成醒得比平常晚了一会儿,苏城已经买了早点回来,红豆粥和奶香小馒头,说病号身体虚弱,吃清淡一点保险。他自己嫌没味道,把昨天从夜市打包的东西热了当小菜下饭,顾成瞧着都替他油腻得慌。
按照昨天说的,顾成去查档案,苏城去找线人,分头行事。顾成一再叮嘱他千万小心,苏城被他念叨得好烦,摸着下巴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啊,顾成哼了一声说是啊我担心你坏事儿啊。
顾成在崔警官那儿又了解了一些信息,在档案室闷了一天,还真给他找到一点线索,有个叫路三的,近些年就混夜市那一片,据说倒是一直很安分,当年他跟老鳖关系比较密切,因为前段日子跟人打架进来一次,才又在别的分局留了案底儿。顾成赶去分局拍了档案上路三的照片,打给苏城问他在哪里,苏城说他那边儿也有点眉目了。挂了电话给他发了定位,离昨天的夜市也不远。
那是一片棚户区,顾成赶到的时候苏城正在揍人。那人染了头黄毛儿,两只耳朵各打了一排耳钉,一身的小混混气息,被苏城揍得抱头蹲在墙角,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顾成拉住苏城,道:“够了。”苏城道:“这人不打不行,不打把你当傻子那么忽悠呢。”顾成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内部矛盾,便没说话,但手上抓得更紧了。
苏城感觉到力道变化,眼里也多了两分怒意,“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堵的?”顾成掏出手铐把黄毛拷了,拉着他走开几步,低声道:“苏城,他已经没有威胁了。”苏城嗤笑道:“没有威胁?这种人随时捅你一刀。再说了,不打不招!”顾成道:“他不打不招,你就屈打成招?”苏城不可置信道:“你不是吧?这些地痞流氓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欺负新人最拿手,你不凶他们随时玩儿死你。”顾成道:“打人就行的话还有什么解决不了?”
苏城突然发力挣脱,手肘横在他脖子前,将人压在墙上,狠狠道:“我没工夫跟你研究怎么以德服人,边儿呆着去。”顾成道:“苏城你别乱来,报告我会如实写的,任何细节都不会隐瞒!”苏城简直好笑,“你就该滚回办公室去跟你的报告打交道,跑出来添什么乱!”
他俩这边正较劲,却没留意黄毛趁机捅开手铐溜了。苏城啐道:“我操!”拔腿就追,顾成紧随其后。黄毛在第二个拐弯处冷不丁向后一扬手,把手铐当暗器砸向他们。单纯论跑,黄毛跑不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但他起步早一点,手铐挡了一挡,最重要他太熟悉这一片的地形,随便一处拐角、破屋、断壁、垃圾堆都可能是他甩掉追兵的机会。
当苏城和顾成躲过飞来的手铐,只能看见小混混头顶那一坨黄影消失在前方高低不一的破旧砖墙之中。
第20章 梦里长安御丹青
两人停下来叉着腰喘息一阵,苏城又爆了一句粗口,原地转着圈儿蹦了几蹦,踹翻了旁边一只废弃的铁皮油漆桶,自觉冷静许多,才把目光稳稳落在顾城身上。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二次剑拔弩张地对峙,但第一次显然有风月无边的旖旎罩着,而这次不同。顾成几乎觉得下一秒苏城就会像一只发怒的狼崽子扑上来撕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