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和何慧双双转头看她,徐北愣了愣,提醒她:“就是上次我那个案子,当事人的邻居。”
“哦,”老任皱着眉又想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那大概是我记错了。”
何慧盯着她没说话。徐北瞄了一眼,很有眼色地打了个招呼提前走了。
走出店门没几步,他又掉头回去,跟柜台的服务员说:“打包一份排骨。”
服务员看他一眼:“算这一单还是另算?”
“另算另算。”徐北掏出一张毛爷爷递给她。
前台和后面的就餐区隔着一排屏风,看不见老任她们,徐北还挺好奇那两人在聊些什么。
前夫的代理人,就跟老任说得那样,应该结了仇才对。但看两人之间的气氛,徐北总觉得怪怪的。
不懂。他啧啧两声,摇摇头。
提着打包的排骨出了门,他直接打车去了胡同。
大门开着,南星刚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两盘碟子,看到他吃了一惊:“你怎么跑来了?”
“奶奶呢?”徐北冲他呲牙一乐。
“隔壁呢,正打算去叫,”南星把盘子放在桌上,看着他,“你吃了没?”
“吃了,给你加一份菜。”徐北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
南星接过去凑到脸跟前闻了闻:“排骨?”
“嗯,”徐北看着他跟只松鼠一样,忍不住笑了,“挺好吃的。”
“你过来就为了送这个?”南星看着他。
“当然不是。”徐北翘起嘴角,推着他进了厨房,顺脚踢上了门。他忽然有点感慨,这间小厨房见证了他们两多少次流氓行为啊。
南星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碗,把排骨装进去,徐北从背后搂住他:“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了就睡着了,不小心是什么意思,”南星笑了。
“哎,没接到你的电话,”徐北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委屈地说,“早上醒来特别懊恼。”
“得了吧你,扯皮一把手,”南星笑着,摸了摸徐北扯着他围裙的手,小声说,“以后别等我了,你最近都没休息好吧?”
“没有的事,”徐北一口否认,“我们年轻人,精力大着。”
南星看了他半天:“得,我是老人。”
“老人家,亲一个呗。”徐北搂着他转过来,南星笑着在他嘴角上啄了一下。
“这么着就想打发我了?”徐北有点儿不爽,凑过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南星哼了一声张开嘴,徐北的舌头趁势而入。
“哎,”吻了一会儿,南星推开他,“差不多行了,一会儿你又要说我管撩不管灭。”
徐北低头看着裤裆上顶起的小包,叹了口气:“得,是老子自作自受。”
“你还吃吗?”南星拿了一双筷子给他。
饭店的菜一向舍得放油,徐北肚子饱着,但看到白瓷碟里翠色的黄瓜,莫名又来了食欲,他夹了两块咔咔嚼着,南星坐在对面看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浅褐色。
徐北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他看了看手机:“不行,得走了。”
南星点点头:“你去隔壁帮我叫一下奶奶。”
“嗯,”徐北起身蹦了两下,突然想起件事儿,蹦到花坛边上,瞅着那几棵鼓着花苞的菊花,有点忧愁,“它们到底啥时候开呀?”
“不知道,”南星走到他身边跟着看了看,“有一年鼓了两月才开花。”
“这也太久了吧,”徐北瞪起眼睛,“真能憋。”
他出了门去隔壁叫奶奶吃饭,看着她进了门才走,徐北总觉得奶奶的气色不如夏天那会儿好,走路的时候腰也弯得更厉害。
是不是因为天冷了?他想着要不要跟南星说说,但又一想他都看出来了南星肯定也看得出来。奶奶性子倔,要死活不去医院南星估计也没法儿。
改天找个由头把奶奶带出去溜达一圈,顺便逛一逛医院……
他在事务所门口下车,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袋子零食拎上去,送给了行政部一众小姑娘大姐姐。
“徐北越来越贴心了。”一姑娘笑着说。
“现在有女朋友了没?”
“没有给你介绍一个啊!”
“……”行政部是整个事务所最八卦的部门,徐北对于每次上这儿来都被问相同的问题已经免疫。
他正想摆摆手搪塞过去,就听旁边有个姑娘说:“你们别烦人家了,徐北有呢!”徐北一愣,那姑娘一脸揶揄地笑:“上回在湘子巷,我见着了,长头发,身材好,个儿还高,完美着呢!”
“啊——太可惜了!”一众姐妹纷纷表示遗憾。
徐北一出来脸上的笑容就淡了,湘子巷是挨着营地的一条巷子,应该是哪次他俩在那儿散着步被看到了。
他边走边想,有点儿恍惚,迷迷瞪瞪经过老任办公室时,被刚从里面出来的老任撞了下肩膀。
徐北给撞得一惊,猛地回过神:“您悠着点,我这心脏都停了一拍。”
“你鬼附身了?”老任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看到老任徐北才想起来,刚才忘了跟南星说周琦的事儿。
晚上见面说吧。他想着。
老任去了个洗手间回来看他坐在椅子上还愣神着,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过来一下。”
“您要不考虑一下在这边给我弄个办公桌?”徐北跟她进了办公室,指着她对面空着的地方。
“嗯,可以考虑。”老任还真点了点头。
“哎别别,”徐北赶紧摇头,“我开玩笑的,成天给您这么盯着,我心脏受不了。”
“说正事,”老任往后靠在皮椅里,转向他,“周桐的案子结了。”
徐北看了她几秒才一瞪眼:“什么意思?”
“对方撤诉了,”老任说,“刚刚收到的消息,庭外和解了。”
“谁说的?”
“嗯?”老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哦,周桐,应该条件都谈妥了。”
“怎么搞的啊……”徐北皱着眉叹了一声。
“你怎么搞的,”老任有点儿无语,“没参与上很遗憾?”
“有点儿。”徐北小声说。
老任笑了笑:“甭胡思乱想啊,锻炼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您还为这个案子出去跑了一趟,”徐北觉得有点坑,“太划不来了。”
“没什么划不来,”老任若无其事地说,“委托费用是早就谈好了的,接这案子的时候先收了50%。”
“厉害,”徐北冲她竖起大拇指,想了想又小声问,“这事儿不会跟何阿姨有关吧?”
“怎么可能,”老任笑出了声,盯了他一眼,“年轻人脑子里弯弯绕绕不少啊。”
“那边刚吃完饭这边事儿就黄了,”徐北叹了一声,“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啊。”
“跟她没关系,”老任收了表情,淡淡地说,“何慧可不会同情周桐,她巴不得周桐倒霉。”
两人又说了几句,老任忽然皱起了眉,问他:“你刚才说的南星,是上回那案子的当事人家属?”
“不算是家属,”徐北说,“就是邻居,李奶奶独居也没亲人在身边,就南星平时照顾她。”
“嗯……”老任仍然皱着眉,“总觉得以前在哪儿听过这名字。”
“您不是说记错了么。”
“应该不是,”老任想了想说,“我很少记错东西,往前推五年犯人的供词我都想得起来……五年……对,应该是那个时候。”
“什么?”徐北一脸茫然看着她自言自语,一个人使劲回忆一件事的时候还真挺神经的。
“周桐的离婚案,”总算想起来了,老任说得很舒坦,“何慧举得证据里有一条,说周桐每月定期去一个住所,以为是情妇,我特地去查了,结果只是几个学生。”
徐北听得一愣。老任看了看他,解释说:“周桐资助了几个贫困区的学生,一直供他们吃住,这事儿按理不是秘密,不知道何慧怎么回事,把这当成了婚内出轨的证据。”
徐北慢慢瞪大了眼睛:“那些学生里有叫南星的?”
“这倒没有,”老任皱眉回忆着,“我记性一向好,但凡能记住的绝对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遭,应该是那会儿谁提起过这个名字,被我列进名单又删除……”
“周桐?”徐北飞快问了一句。
“不是,”老任很肯定地回答,“他从头到尾没有自辩过一句,所有证据的可靠性都是我去查的。”
徐北紧绷的身体慢慢松了下去。
“对了,知道你何阿姨今天为什么事找我吗,”老任突然又说了句,一边嘴角慢慢翘起来,“何氏内部出了问题,她怀疑是周桐在捣鬼。”
“……”徐北很无语,也对那一对离了婚还斗个不停的过路夫妻无语,“您可真忙。”
从老任办公室出来,他直奔到自己座位上,打开电脑的浏览器,不断在周桐、贫困、资助几个关键字里搜索。搜出来的内容很少,这些字眼在新闻稿里都是一笔带过,没有出现一个被资助学生的名字。
连翻了一个多小时,他重重靠进椅子里。他感觉自己离南星的秘密只隔一层纸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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