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往徐爸后脑勺上扇了一巴掌。“多大岁数的人了,讲话还这么不着调。”又摸摸徐飞的脸:“怎么回事,这两个月看着人好像又瘦了。”
徐飞道:“没什么,剧团这段时间又在拍戏,可能忙了点。”
“要不晚上还回家里吃饭吧。”徐妈说:“省得你一个人,要么泡面、要么外卖。都不健康。”
徐飞笑道:“我看看吧。”留下来吃了一顿饭。晚上徐爸上楼炒股,徐飞窝在客厅里看电视。徐妈端了盘苹果过来,坐到了儿子旁边,犹豫片刻,说:“其实你也不必着急……妈也没在逼你。”
徐飞看看她,好一会意识过来她是在说相亲的事。“啊。”他说:“我不着急。”
徐妈无奈地笑笑,也不去拆穿徐飞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话。两人肩挨着肩,一起看完了一集电视剧,徐飞起身道:“我得走了。明天早上还要去剧院呢。”
徐妈道:“行。”看着徐飞去了门口。徐飞穿了鞋子,开了门要走,徐妈突地又开口叫他:“儿子。”
徐飞回头望她。徐妈抿住嘴唇,好半天问:“你真没什么事儿?”
徐飞笑了。“我能有什么事。”拢了外套说:“走了。晚安。”关上了门。
又过去几天,之前那本电影的报酬到了经纪公司。徐飞去财务室拿,路过老庞办公室,又被老庞叫住。“侯导——侯远有个角色想让你去试镜。”他招呼徐飞坐下,从办公桌上的文件海里找了本剧本,扔给徐飞。“说看了你演的那本《灰墙》,觉得你挺适合的。是联盟电视台的连续剧。”
徐飞接过剧本,一眼看到封面上两个大字:《迷雾》。他手一顿,指头捏住了封页,没有打开来。
“啊,你应该知道这本电视吧?”老庞问他:“就梁轩去年拍的。你们俩剧组不还撞一起了。现在在筹拍第二季。”
徐飞没有应声。老庞也不以为意,兀自在那里说:“你回去看看剧本。虽然是个配角,戏份也挺多的。约了六月初去试镜……”
徐飞站起来,把剧本放回老庞桌上。“我不想演。”
老庞怔了怔,抬起头看徐飞:“怎么啦?”
徐飞不说话。老庞道:“这是联盟电视台出的电视啊。侯远又亲自点你。我看了两眼角色,很有趣的,你读了肯定喜欢。再说还有梁轩。你们俩从《一路向南》以后首次再合作,怎么也可以炒几个新闻出来。正好《深海》那段时间要上映……”
徐飞垂了眼睛,看剧本上那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封面卷了边,露出里边皱褶的纸,显得有些陈旧。大概是有人认认真真地翻阅过——也许是老庞。老庞做事总是格外认真。徐飞自己却像个任性的小孩。
“我开玩笑的。”他拿了剧本,打断老庞道:“试镜时间定了通知我。”
老庞闭了嘴。又看一眼徐飞,片刻说:“呃,如果你真的不……”
徐飞摆摆手:“我回去了。”出门时又回头说:“记得通知我啊。”
老庞“哦”了一声。
六月初,徐飞去新京给《迷雾》第二季试镜。
他演镇上的一个小混混。平日里欺男霸女,也算得上人人厌恶。迷雾降临后,他为了活命,加入了主角的队伍。后头一次出外探路,为了保护一个小姑娘,被怪兽撕成了碎片。
试镜室里侯远也在。他年纪算不上大,但在动作戏上非常擅长,已经执导了三部剧情长篇。徐飞礼貌地和他握手,侯远笑道:“你几部戏我都看过了。演这个绝对是大材小用。”
徐飞谦虚地笑。对着镜头做了几个不同背景下的人物表现,侯远就叫了停,让他“下午过来试妆”。
“下午梁轩也要来。”侯远说:“这是你们10年后第一次重新合作吧?”
徐飞道:“对。”又和他聊了几句,转身出去时脑袋却发痛。老庞看他脸色不好,问他:“要不去躺一会?”徐飞想了想,回车里蒙了毛毯,迷迷糊糊地一觉睡到了一点多。
老庞来敲车窗:“该去试妆了。”
化妆间里并没几个人。徐飞进去时,一个小年轻刚脱了T恤,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化妆师在往他胸口画伤疤。他个头也挺高,身姿笔直,长了双桃花眼,往徐飞这儿看过来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简直像在调`情。徐飞冲他点了点头。
“徐飞——飞哥,对吧?”小年轻很自来熟:“我叫余裕宽,我们演一个小队的。”
徐飞道:“叫我徐飞就行。”坐在了化妆镜前。又有个化妆师过来,替徐飞摆弄头发,往他脸上涂些莫名其妙的玩意。余裕宽那边画好了伤疤,助理去取衣服,他端了凳子坐到徐飞边上,笑道:“我还是你校友呢,我也是平海大学的。还在读大三。”
徐飞这才分了神,看了看他。余裕宽瞧着确实年纪小,皮肤紧绷,精神头十足。徐飞问他:“大三就出来拍戏?”
余裕宽嘿嘿一笑,说:“你大三时候不是都组了乐队出去唱夜场啦?学校报告厅里现在还有你们乐队的海报呢。”
这倒是出了徐飞意料之外:“真的?”他还以为他是平海大学之耻。
余裕宽拼命地点头:“我听过你们的歌。两支乐队的都听过。”
他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见到了偶像。徐飞被他那双桃花眼盯得有些受不住,不太自在地别过了脸,就见到梁轩从门口进来。
他穿了一身的黑。神情冷淡,头发也削得极短,有种别样的压迫感。余裕宽也见到他,一下子跳起身,毕恭毕敬地喊:“轩哥。”
梁轩看了过来。视线晃过余裕宽,落在了徐飞脸上。徐飞也回望他,原本歇了几小时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露出丑态。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演员。
“梁轩。”他站起身,和梁轩打招呼:“好久没见了?”
梁轩沉默了两秒钟。两秒钟,没有更多——但这并不代表徐飞在数数。“是啊。”他点点头:“你也来了?侯导之前和我说过。”
徐飞道:“可不是?咱们又要合作了。你可照顾照顾我。”
他语气轻快,满脸带笑,就好像所有想和梁轩攀关系的十八线演员。梁轩紧抿住嘴唇,看他半晌,点头说:“没问题。”
梁轩的助理也走了进来。“他们给你设计了个新的武器……”他拿了图纸给梁轩看。徐飞坐了回去,让化妆师继续给他做造型。
陆陆续续又有些演员进来。又过好一会,侯远和制片人也来了化妆间。十来人都打扮好了,给一一地看过,又去隔壁带了妆试演,录了几个片段。徐飞的顺序靠后,再回去化妆间时,里头又没了人。他自己笨手笨脚地卸妆,拿化妆棉往脸上胡乱地抹,但擦来擦去,总觉得不干净。恰好余裕宽回来,徐飞指了自己脖子问道:“这边还有东西吗?”
余裕宽挪近了看:“还有,还有。”指了徐飞的后颈侧:“这边还有点红的。”
徐飞伸了胳膊去擦。擦了两下,余裕宽说:“哎呀,我来吧,给学长服务一下。”拿了化妆棉仔细地给徐飞擦拭。徐飞乐得不动,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歪了脖子让余裕宽服务。余裕宽凑得近,呼吸一阵阵地喷吐在徐飞的耳后,他觉得痒,扭了脸,就看到小学弟长长的眼睫毛。长得是挺好的,他心里想。怪不得能有联盟电视台的戏拍。
门前忽然又有人来。一团阴影笼下去,把门口的光挡住了。余裕宽嘴里说着:“哎哎,看不清了。”扭头去看。梁轩站在门口,望了他们两眼,面无表情地进来换了件外套,又转身出去。
他走得很快。鞋踩在地上,踏踏地响。余裕宽回过头,说了句:“妈呀,他瞧着挺凶。”直起身把化妆棉扔了,道:“行,全擦干净了。”
徐飞往镜子里看看,道:“谢了。”又换了衣服。“我上个厕所去。”他和余裕宽说:“你不走吧?”
“不走不走。”余裕宽指了自己胸口的伤疤:“要擦一会呢。”
徐飞就晃晃悠悠地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刚进门,里间一个格子就哐的一响,梁轩推了门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徐飞一时站住了,不知道是该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致意,还是掉头就走——后者好像又太夸张。
他抓了抓头发。最后说:“呃,还没走?”
梁轩道:“就走了。”站在那里,却不像是有要动的意思。
徐飞不由尴尬。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在梁轩面前解了拉链撒尿。“那我——”他指了格子间,希望梁轩能体会一下他的苦处。梁轩却叫他:“徐飞。”
徐飞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不自觉地厌恶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听到梁轩喊他,他就能这样的失措。半年过去了,他想。不,不止半年——七年都过去了。
“我只是……”梁轩闭了闭眼。好半晌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我们当初就不该再继续。”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那么动听,像一把优雅的提琴。徐飞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听到他讲话。凑在徐飞的耳边,吻徐飞的唇角。
徐飞笑起来。“我一开始就不该逗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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