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复查就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进医院的时候还是大上午,出医院的时候夜色已经渐起。复查也不是个简单的过程,翻来覆去一天,沉入江累得连路都走不动。后头全靠江有汜扶着。
江有汜瞧着媳妇难受这样,自然也跟着心疼。不过也庆幸自己还能在他身边陪着,如果再让他自个经历这一切。江有汜想不出来自己和他之间的关联还有多少意义。
“几点了?咱们是不是还没去接寻寻。”沉入江深呼了口气,干脆把自己瘫在江有汜的身上,声音略带疲倦。
“我已经让杨帆顺便去接了,这会儿应该跟他在一块呢。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把人扶到车座上坐好后,江有汜一边替他系安全带一边说道。
“等等。”沉入江突然抓住江有汜的手。
“怎么了?”反握住他的手,江有汜问道。
“去见一见应心吧,再顺便接寻寻回家。”这么久了,还一直都没能到江有汜去见应心。这是一直扎在沉入江心头的一根刺。平日里实在是太忙,而且江有汜也不是每天都能呆在加拿大,他有时候也总要回欧洲去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这一次,说不定就正好是这样一个机会。应心离开他的主人已经太久太久,是他们互相陪伴着彼此长大。
“好。”江有汜应道,抬起手替沉入江拨开额前的碎发。
路上半个小时,沉入江也就这么睡了半个小时过去。车里的温度刚刚好,没有外面的雪夜那么寒冷。到皇后区住宅小区下面时,江有汜也不怎么忍心叫醒沉入江。
外面的夜色已深,飘起了洋洋洒洒的小雪,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这雪白的宁静之中。沉入江也没有睡熟,车停下不久他便自个睁眼醒过来了。
他忙着解开安全带,江有汜则忙着伸手到后座去拿大衣。
“外面挺冷的,你先把衣服穿上再出去。”把已经打开的车门关上,江有汜态度很坚决。
“……”沉入江只好乖乖接过外套穿上。大概这世界上能够镇住他的,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个人了。至于为什么呢,答案很长,估计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回答。
车内车外的温差着实很大,虽然已经提前穿好了外套。可是从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是被冻得抖了一下。江有汜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然后仔细地一圈一圈围在了沉入江的脖子上。
沉入江牵起他的手,带着他朝公园的方向走去。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仿佛这种天然的默契早就已经形成了。脚步踩在薄薄的雪地上,发出阵阵的吱吱声。
天上还飘着小雪,不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暖洋洋的光芒。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会儿正在一起堆着雪人,虽然冻得脸蛋通红,不过还是满满的笑意盎然。
走了一会儿,人声逐渐减少。当所有的声音与人影都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下轻微的风雪声与他们彼此时。沉入江停了下来。
一个不大的墓碑立在一棵大树之下,那树的枝丫繁多。可以想象的出来,夏天时会是一颗多么茂盛的大树。即便是在此时——它的枝丫上也挂满了白色的霜雪,看着宁静而祥和。
两人并肩站在大树之下,江有汜向前走了几步,最后缓缓地半跪了下来。他抬起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掌,轻轻地摩挲着那方方一块的墓碑。
“我回来了,老伙计。”江有汜这般说道:“谢谢你那些年里能替我陪着他。”
他另一只手握住在自己身旁蹲下的沉入江的手,侧头与人对视了一番。又低声继续道:“很遗憾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但是还好他也陪着你。一直以来,我也很想你。但碍于繁忙的事物,没能早点来见你。现在……应该也还不算太晚?以后我会经常带着入江和儿子,一起来看你的。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你投个人胎,我们再相遇,然后做做兄弟。”
“应心他,很开心的。”沉入江捏了捏江有汜的指间:“因为你来看他了。”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会儿他也是小小的一团。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小时候性格其实有点儿孤僻。爷爷怕我一个人太寂寞,所以把他送给了我。”
“然后我们就一起长大了,后来我性格也没那么孤僻了。他也长得越来越威武,但是他特别怕生。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会一副特别凶狠的模样。所以你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真的吓了我一跳。”江有汜缓缓说道。
“但是现在想想,不亏是我的老伙计,他也是目光独到,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我那么喜欢的人。哦对了,改天我带你去见见我爷爷吧。”
“啊?”本来正认真听他讲着故事,没成想最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一时间惊得沉入江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毕竟是我要厮守一生的人,带去给他看看是个多厉害的人。简直花光了他孙子一辈子的运气碰上的。”江有汜一边说着,一边将沉入江从地上牵了起来:“也不早了,还要去接寻寻。你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家休息吧。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能一起过来。”
“嗯,回家。”沉入江点了点头,握紧了两人相交的手掌。朝着来时的方向返回去,牵着的手也未曾松开过。
接到江寻的时候,小东西已经在不停的打瞌睡了,还是江有汜抱着他一路下来的。最后更是干脆地往他肩头上趴着睡着了,沉入江走在他们身边。目光也未曾离开过他们分毫。
正是因为有着一种神奇的力量,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第136章 番外二、
一场晚夏的雨来的很急,就像他很多年以前第一次来到这个异国他乡的城市时一样。下了飞机后见着的便是夏雨朦胧,虽然不大,却很密集。还弥漫着一股雾气,天空灰蒙蒙地被压得很低。时而突然响起几声闷雷。
远处的高楼大厦都被朦胧在了雨雾之中,空气中散发着的是一股夏季暑气消散开去气味。他跟在撑着一把伞的母亲身旁,必须要抬起头才能看清母亲的模样。
但是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以至于现在即便是在梦里,也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景象。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母亲说带他来找父亲。这件事情他还记得非常清楚。
一阵摇晃让场景逐渐崩塌,他猛然睁开眼就回过了神,原来刚刚又在做梦了。
“醒了没啊邢少爷?怎么还睡着了?喜欢的人追到手了?昨个玩的太嗨没休息好啊?”身边的朋友笑着打趣他。
“哪能啊,我哪有你那么好命?一追一个准。”邢愈坐直身子,胡乱地揉了几下发涨的太阳穴:“外面雨停了没有?”
“没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天气,还越下越嗨了。”他的朋友站了起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烦闷地喝了一口。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一抹电光在这个装潢高档的休息室里闪起,随后一声惊雷紧接着炸响。外头是那被雨雾朦胧得望不见尽头的茂密森林,这儿是一个高档的俱乐部,休闲玩乐办公开会之处应有尽有。地处于山顶,风景奇好,还有一条盘山公路。像邢愈和他那些二世祖朋友,平日里最爱来这个地方炫炫自个的新车,然后赛上那么一场。亦或是看别人赛车,总之,怎么刺激怎么来。
前几日他那些狐朋狗友在这儿玩的时候,和另一些富二代官二代在这儿卯上了。最后还是邢愈笑得一脸灿烂得充当了和事佬,他这边还好,那些个朋友还是挺听他话的。倒是对方倒完全不乐意接受。
毕竟平时都傲气惯了,服个软像是会要了他们的命一般。那边为首的人物和邢愈约了一场车局,说是谁输了谁道歉。邢愈也不怂,一言接下。既然都给你场面到那个程度了,你不要。那是你自个不要脸。
比赛的日子本就是今天,哪成想一行人到了这地方之后。突然就开始下起了一阵急雨,本想着等会儿停了再开始。没成想是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来。
“那些兔崽子不怕死,已经在场子那边了。”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从门后面径直地走了进来,眉头上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傲气。
“这种天啊?”之前在房间里那个朋友面色有点吃惊:“这些狗逼还真有点不要命啊,他邢少爷,咋整啊?”
“那你怂了吗?他关少爷。”邢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那抱枕往他胸膛前拍去。
“怂?怂他奶奶个腿儿。”这个被称作关少爷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酒杯。气势汹汹地和那刚进来的青年,一起出去了。
邢愈站着发了会儿呆,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来例行般地点开短信看了一眼。
他这边像个话唠似地发了一大堆东西,那边就回了一句:“一会儿还要开会。”
不过他还是依旧乐此不疲地继续骚扰着,连着发了三四条短信后。邢少爷满足地挂起了自信的微笑,把手机往兜里随便一塞。
短信那边的大人物可忙了,他快有一个多月没见着对方了。虽然有时候会去他们公司堵一下,不过基本也只能遥遥地看着他被一群秘书助理簇拥着不停处理事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