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陈醒走过来,看看苑阳的画,形神兼备质感生动,特别精神,视觉感上比他本人都精神。
初画人像有一个特点,画出来的人物样貌,七分像模特,三分像绘画者本人。
这可能是受绘画者自我主观意识的影响。
苑阳画的陈醒,就有主观意识掺杂在里边,把两人的优点结合起来,画上的帅哥,更是出奇的扎眼。
看完苑阳的,再晃悠到梁越的画跟前……
陈醒一惊,噗的喷出一大口水。
这俩眼,跟别人欠了他一百块钱,追着讨了一年都不还似的。
再看这脸,驴型加长版,头发黑的呀,嘴唇撅的呀,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形容。
李新泽在下课前审画,还特意夸了夸梁越的画有想法有特点,说是不拘泥于形式化的抽象派。
陈醒还以为画的有多好呢,他不懂画,但梁越的画,他觉得一定不是什么抽象派。
妥妥的欠抽派,没跑儿了。
“梁越!你大爷的你画的是个人吗?”
陈醒把杯子里剩余的水,朝着梁越裤裆泼过去。
梁越蹦起来叉着腿儿躲,“操,我把你画的跟你偶像史泰龙似的,多对得起你了。”
“史泰蛋!”陈醒骂他,手里的杯子都朝他脸上扔过去,“老子的美好青春都葬送在你手上。”
“我可没葬送你,我葬送也是葬送我的纸。”梁越笑着把杯子捡起来,放在一边,“屎太淡?这名儿洋气,一会我题在画像一边儿。”
苑阳在旁边快笑疯了,“哎妈,屎太淡!”
“你过来!”陈醒隔着两幅画架指着梁越,瞪眼喊:“今个要不弄弄你,你就不拿我当哥!”
“哥,我错了。”梁越绕着画架跑,“我下回肯定不画屎太淡了,我画屎娃醒哥好了吧?”
苑阳笑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哎操,施瓦辛格也躺枪了,你俩逗比还有完吗?”
三个人没皮赖脸的打闹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经,教室里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剩几个人。
苑阳一边收拾,一边问陈醒,“你怎么跑我们班做模特来了?”
“我在这读高一的时候,就给高三美术班做过模特,李老师早就认识我。”陈醒解释。
“难怪,”梁越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找我们玩来了。”
“也算是吧,”陈醒笑了笑,“后天我那店开张,你俩别忘了过去。”
一边聊着闲天,一边收拾画具。
苑阳最先收拾好,陈醒走到他跟前拍了下他胳膊,朝外勾了勾手指,“苑阳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苑阳放下画具,跟着陈醒出了画室。
梁越转头看见,心里咕咚栽出个大坑,扔下手里的画具追出门外,“哎,你们干嘛去?”
“我找苑阳……”
陈醒的话没说完,苑阳手机铃声响了,三个人就停在了画室门外。
苑阳掏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瞬间皱了眉。
打来电话的人,竟然是想谁给他打电话都想不到这个人身上去的。
苑阳他亲哥,苑涛。
第38章 亲哥
苑涛大苑阳整整六岁, 也不知道他爸妈当年要孩子是怎么计划的,反正外人看见他们哥俩,都开玩笑说是他爸妈划拳做的决定。
就那种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结果就隔了六年, 才生的苑阳。
但事实上哥俩并不好,甚至从小就不合。
民俗上有个迷信的说法叫做‘六冲’, 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夫妻,相差六岁, 容易犯冲。
苑阳觉得, 他和苑涛就犯六冲, 亲兄弟两个,从来都不亲。
苑阳甚至希望没有这么个亲哥,苑涛并没有尽到一个哥哥一个儿子该尽的责任。
因为, 苑涛是个不折不扣的赌棍。
他爸还在世的时候,苑涛不敢明目张胆的跑出去赌。
他爸没了,苑涛就成了箩筐解放的家禽,成天疯在外面不着家。
家, 对苑涛来说,只是个不用插卡就能拿钱的提款机。
别人家哥哥大弟弟小的组合,弟弟在外面跟人干架有哥哥给撑腰。
小时候的苑阳也有苑涛给他‘撑腰’, 撑着他的小腰板把他兜里的零花钱、压岁钱统统抢走。
苑阳长开了个头,曾利用自己在外面单独跟人干架练出来的本事,揍过一次苑涛。
打掉了苑涛一颗门牙,嫉恶如仇的指着苑涛骂:我不认你这个哥, 你他妈就是个讨债催命的!
过了没多久,他爸就真没了。
从此,哥俩罩面也不说话。
苑阳考上南英三中后,离家远,回家次数少。
苑涛也不着家,成天在外面和赌徒们混,哥俩碰面的机会更是少上加少。
他老妈费劲巴拉的到处托人说媒,总算给苑涛娶了个媳妇儿。
然而,苑涛却照赌不误。
嫂子也是个不着调的,把个吃奶的孩子一扔,三天两头朝外跑,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这下苦了苑阳他老妈,一人操持家务还得看孩子,整个就一苦劳力。
所以老妈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看孙子都不顺眼,更别说看俩儿子了。
算上苑阳一起,都被她看着烦心。
一年都未必说上一回话的苑涛突然打来电话,苑阳即便是再反感,再不想接,也得接。
他是怕家里有事儿。
苑阳丢下梁越和陈醒,独自朝走廊处的拐角走去。“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连声哥都不叫?你干嘛呢?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苑涛一连串的问话,语气梆梆硬。
苑阳吸了口气,苑涛说话向来没什么逻辑,想说什么想怎么说,都随着他的性子来,不考虑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我刚放学,”苑阳尽量压着声说:“妈不是说不让我回去吗?”
“蒙谁呢?”苑涛声音里带着七分不爽,“苑老二你糊弄谁呢?是不是她把家里的钱都搁你那儿了,才不让你回来,你老实说。”
“什么钱?妈给我的钱,只有生活费。”苑阳有点腻,说话的音量不自觉加大了几分。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苑涛无赖的耍横。
“你到底找我干嘛?”苑阳也不服软,拔高了声。
“找你干嘛?”
苑涛突然噗一声笑了,自个儿在电话那头嘿嘿笑了半天,才厚着脸皮说:“她说她把新发的工资全给你打过去了,这不明显偏心眼儿吗?咱哥俩都她生出来的对吧,不该分我一半儿?”
“我分你个蛋!”苑阳吼一嗓子,顿时火冒三丈,“你有脸吗?你怎么不拿你自己个下赌注,输死你个混蛋!”
“你骂谁呢?苑老二你信不信我明天就去那边找你去,我揍不死你我,敢骂我,反了你了!”
苑涛也蹿了火。
你妈了个……不对,你爸了个……不行,他妈他爸他大爷的都不能骂!
想不起来能骂的词儿了,苑阳使劲拍了一把脑门,喘了口粗气冷声说:“你来,苑涛你要不来,你就是个怂逼!”
“操了,家里供你念书,你就学会造反了是吧?”苑涛在电话那头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书也别念了,念也是个废物点心,白花老子的冤枉钱,明儿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去!”
苑涛的骂声太大,估计是嘴怼着入音口吼的。
不知道是手机质量不好,还是他嗓子上火,声音都有点喊劈了,破锣似的,末了收音还没收好,齁儿了一声。
听得苑阳拿远手机,忍无可忍的,噗嗤一声笑了。
我操啊!我真的跟这种人从一个娘肠子里爬出来?亲的?亲的?亲的?
画室门口附近,梁越和陈醒趴在栏杆上,各自夹着根烟,瞅着楼下推剩的七零八落的自行车,沉默的吐着烟圈儿。
苑阳并没走出多远,他当时只是想稍微避开一下,没想到会和苑涛在电话里大声对骂起来。
骂的所有内容,都被这边的梁越和陈醒听了个清清楚楚。
具体谁给苑阳打的电话,说的什么事儿,不知道的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梁越嘬了口烟,仰头朝上吐的时候皱紧了眉,“陈醒,你找苑阳有什么事儿?”
陈醒转过头,盯着梁越看了会儿,笑了笑说:“你管的着吗?跟你又没关系。”
“操,”梁越冲他摆了个笑脸,“我连问问都不行?”
“有什么好问的?”陈醒圆了圆嘴唇,吹出个白软的烟圈儿,笑着说:“我们的世界,你们直男理解不了。”
梁越听着话特别扭,又皱了下眉,“你怎么就知道苑阳不是直的?”
陈醒斜眼睛扫了梁越一眼,自信满满的说:“直的又怎么样?我就不信我掰不弯他。”
梁越脑子里嗡的一乱,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稀里糊涂甩出来一句:“哎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分了吗?”
陈醒刚要接话,忽然听到那边苑阳又吼一嗓子,“苑涛,你给我听着!”
苑阳让苑涛老实听着,这边梁越和陈醒也就不说话了,各自夹着烟头也老实听着,听听苑阳要说什么。
苑阳狠吸一口气,“妈给我的钱是供我读大学的,你等着,我读出来就把妈接走,以后妈和钱一样都没你的份儿,想要?自己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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