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隔壁床的室友什麽东西都喜欢、但其实什麽都没特别喜欢。
简单的说,就是三分钟热度。从喜好方面下手,最多也只能达到跟弘晋一样在线上游戏里面和承纲结婚的程度而已,这对国风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就这样,在国风已经快要无计可施的某一天,打完篮球回到寝室的承纲,忽然提了一条肥滋滋的鲤鱼回来。
直觉判断那条鲤鱼有高达九成的机率会成为承纲最新的三分钟热度对象,知道只要马上夺取那条鱼的所有权、接下来承纲就会主动和自己亲近搭话,国风马上化冲动为行动,好说歹说地将差点要变成豆腐汤的鲤鱼给留了下来。
结果国风机关算尽,却没算到那条鲤鱼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个闪闪亮亮的银发美青年。
……然後,事态从此开始,就乱了套。
勇者的使用规则(24)
「同学,听得到吗?来把嘴巴张开。啊--」
--脸颊被轻轻拍了拍,好不容易从悲惨的前尘往事中回过神来,沈国风呆愣半晌,总算意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
在像是医院急诊室的地方,自己正仰躺在病床上。看得到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性拿著长长的棉花棒,棉花棒的前端都快戳上病人的鼻尖了。
定睛一看,刚刚还在梦里和大肥玩摔角的承纲就站在病床边,以满脸快要哭出来的焦急表情看著自己。
怎麽想都想不起移动到医院来的过程,但承纲也在旁边的话基本上就可以安心,国风於是迷迷糊糊地张开嘴,看著护士用长柄棉花棒在自己嘴里挖了好一阵,然後笑著说「好,这样就可以了」。
「……刚刚那是在干嘛?」
只是随口问了句话而已,不知怎地,在护士离开之後立刻就欺上前来的承纲,竟然露出很明显是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
「说是做新流感的快筛。有没有哪里痛?」
说了声「没有」,望著承纲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知道他大概是觉得尴尬,国风也只能强颜欢笑的搭话「你紧张什麽啊?」。
「医生说,你再昏倒的话就糟糕了。所以我想……」
「……所以他们要你盯著我吗?」
「没有。」出乎意料的,承纲很快就摇头否认。「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脸,让大肥看著你好不好?不舒服就马上跟他说。」
「……怎麽会。」
光是听见那自虐发言就觉得心里难受,不自觉地想去拉承纲的手,国风稍一分神、忽然意识到某件被自己完全忽略的事,连忙问了句「大肥在哪」。
「他一直都在你旁边啊。」
面前的承纲指了指病床的另一侧,国风还来不及回头,右手边已经传来一声哀怨非常的「主人你终於想起我了啊」。
「呃……」想到自己一醒来、视线就一直停在承纲身上没动,国风尴尬万分的乾笑。「怎麽连你也来了?」
「欸?」
此话一出,发现不只承纲、连大肥都用一种『你烧坏脑袋啦』的表情看向自己,被看得浑身发毛的国风,不自在地别过视线。「你们两个干嘛啊。」
「主人你不记得了吗?我--」
话没说完,刚刚替国风进行快筛的护士又绕了回来。只是这次的目标似乎是旁边的承纲和大肥。
「同学,你们刚刚是从急诊室入口进来的吗?」
嘴里说著「量体温喔」,也没有等到回答,护士已经眼明手快地拿出额温枪对准他的额头、然後将贴纸贴上承纲的肩膀,紧接著以同样的神速替大肥量完体温。
「快筛结果还要再等四十分钟,你室友家里的人已经来了,如果你不想等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不置可否地说了声「谢谢」,等护士离开後,承纲弯下腰慢吞吞地替国风拉好被单,俨然就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莫名奇妙地想著那个『你室友家里的人』莫非是指家里的某人,不过本能又不是很想肯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国风犹豫几秒,最後还是姑且一问。
「……谁要来?」
「你家里的人说会帮你把健保卡送过来。」抢先一步将事情交代完,大肥抬起下巴,朝站在病床外侧的承纲使了使眼色。「喂,刚刚套好的还记得齁?不要穿帮啊。」
「才不会,我又不是你。」
还来不及问「套好什麽」,因为承纲和大肥又旁若无人地互相吐槽起来、而下意识地将目光飘远的国风,视线才稍微晃动,就不幸地捕捉到了某个很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的身影。
视线对上的瞬间,基本上只有过年过节还有作噩梦时才会相见的、和自己有著一模一样面孔的那个人,立刻堆起一副被欠了好几千万似的欠扁态度,满脸不爽地迈开大步,走上前来。
「……有两个国风……」
注意到那个人的长相,承纲似乎被吓到了,连自言自语听来都很没力。旁边的大肥倒是面不改色,只是稍微低下脸、说了声「还真像」。
默默在心中想著『因为是双胞胎啊』,国风还来不及暗叫倒楣,那个人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到底在干嘛啊沈国风。」
「……欸?」
这声招呼实在太温和太和谐太亲切了,一时之间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国风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旁边的承纲。
「在叫你啦。健保卡拿去。」
可能是因为人在病中、精神力也变弱了,在那个人将塑胶卡片塞进自己手里的同时,国风瞬间感觉那只手起了满满的鸡皮疙瘩。
然後,那个人很自然地扬起脸、朝著承纲和大肥露出温和的笑颜。
「你好,我是沈国风的哥哥。我叫沈忧国。」
「我叫林承纲,是国风的室友。」大概是没料到国风是双胞胎,承纲难以克制的,一直盯著忧国的脸。「你好。」
「我是林承纲的堂哥啦,今天正好来找他。」
听著承纲和大肥僵硬的回话,大概知道了这八成就是刚才所谓的『套话』,只是没料到别说穿帮了、这说词根本就是破绽百出,国风一瞬间忽然产生了很不想跟这对活宝相认的冲动。
姑且瞄了哥哥一眼,果然忧国那家伙脸上是笑眯眯的,眼神倒是十足十的在看待笨蛋。看起来就是大肥的说词完全说服不了他的样子。
不过大肥那家伙号称是鲤鱼精,社会化程度倒是比承纲强了十倍不止,没两下已经跟忧国哈拉起来了。虽然很在意他们谈了什麽,但因为不敌药效和病魔的双重打击,国风还是无法克制地、感觉意识开始涣散。
……之後,伴随著晕眩感和睡意袭来,他开始昏昏沉沉地做梦。
不晓得第几次醒来时,忧国已经不见了。国风也没想过对方会多留,毕竟虽说是兄弟,自己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和他好好说过话。
半睡半醒间,彷佛看见承纲靠在病床的栏杆边,很专心地读著手上的纸。
不过再睁开眼睛时,不知怎地身边只剩大肥而已。左顾右盼一番後,国风终於忍不住疑惑,问了句「学长人呢」。
「你哥回去了,死小鬼陪他去等公车。」稍微调整折叠椅的位置,大肥漫不经心地咕哝「你们兄弟感情真差」。
「看得出来?他今天已经非常非常收敛了。」
「当然啦,只有死小鬼那蠢蛋才看不出来。」搔搔绑起的马尾,这次大肥的眼神总算是落在国风身上了。「也看不出你做了多少想讨他欢心的事。」
「……别说了。」
感觉胸口像被什麽东西重重压上,不想也没心情去判断究竟是因为发烧还是其他原因,国风索性闭上眼,顺便避开大肥那对彷佛看透一切的目光。
「对了主人,你记得在你昏倒以前的事吗?」
「嗄?」
一时没搞清楚大肥忽然这麽问的用意,国风偏过脸,紧接著在来到医院前发生的一切,忽然像影片重播似的、在自己的脑海里兜了一大圈。
……想起来了。
「所以刚才是真的想不起来呀,我还以为这也在你的计划里哪,主人。」
大概是从国风脸部表情的轻微变化看出了什麽,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大肥弯下腰,将手臂靠上病床旁的栏杆。
「少罗唆,你也去烧到三十九度试试看。」
「不行,在烧到三十九度以前,我就玩完啦。」
将这个可能性否定掉之後,大肥的话锋忽然一转--让原本快要陷入昏沉的国风瞬间回神。
「死小鬼他啊,一直在烦恼你说要换寝室的事。」
「……这样吗。」
其实这种事,看承纲的态度就知道了。
会说出要换寝室那种话,是希望能套出承纲『男朋友』的真面目。毕竟如果对方真的像弘晋所说年纪很大,性格傻气的承纲很有可能是被骗了,搞不好被骗了还不知不觉。
……不过,国风也很清楚,这只是欺瞒自己的表面藉口而已。
其实自己是想看承纲会怎麽反应,如果他觉得无所谓的话,沈国风就真的再也没办法和林承纲共同生活在同一间寝室里了……原本是这麽打算的没错。
「……你那时候是故意的。」
「蛤?」
「等学长毕业,你们就结婚……」勉强扬起视线看向大肥,国风无意识地咽下口水、然後感觉喉咙一阵刺痛。「你那时候是要逼学长坦白,说男朋友的事是误会,对吧。」
「这麽快就发现啦,还以为你至少会等退烧才会想起来。」
发出嗤笑,大肥的口气瞬间冷了下去。
斜倚在病床栏杆边,他眯起双眼,用看不出半点情绪和感情的眼神、望向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