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凌希再次摇了摇头,又没下文了。
“啧!”陆孝严站起身来烦躁地回走了两步,扶着额头倍感无力,“能不能说句话?能不能多说两句!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光为找你我跑了多少地方吗?电话也不接,问话也不答,你是想怎么样?你光坐在这,坐成雕像,麻烦就能自己消失吗?你能不能……”
“他死了。”凌希终于抬起头看向陆孝严,目光却游移不止。
陆孝严一下愣住了:“谁?谁死了?”
凌希伸手指向街边,才发现垃圾桶也撞飞了,那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刚才有辆货车失控冲上来,一下就把他卷进车轮底下了,救出来的时候人都被压扁了……我想就他来着,可是没用……”
陆孝严回头看过去,这片区域不知怎么,竟出奇的干净,垃圾桶不见了,护栏拆掉了,天桥底下那些破破烂烂的旧毯子和废纸箱也都被清理了,连市场到处闲逛的黄白花的大野猫都不见了踪影。看来凌希口中的“他”,应该是那个脏兮兮看不止本来样貌的老乞丐了。想到这陆孝严不免唏嘘,原来一个人死了,会消失得如此彻底,除了凌希的纠结之外,竟没留下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凌希重又将头埋了下去:“我本来想请他吃餐饭的,可是钱包没带在身上……他临死都没吃上顿饱饭……”
陆孝严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掉,走到凌希身边,不由分说把人拽了起来,一把揽进怀里,轻轻摩挲着凌希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起码他以后再也不用过饿肚子的生活了……”
陆孝严抱得很紧,怀里很温暖,手臂长而有力,让人莫名就想靠在那舍不得离开。凌希缓缓抬起手,抚向陆孝严的后背,可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他停住了,片刻之后,两只手又轻轻垂了下去。有些事不该做也不能做,最好连想也不要去想。
透过t恤,陆孝严感觉凌希的后背没有一点温度,大概是冻坏了,整个人还在微微打着颤。他立刻松开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想要给凌希披上,谁知凌希很不配合,一扭肩膀躲开了,陆孝严皱着眉头再次将外套递过去,又被凌希执拗地搪开了。
陆孝严沉着脸盯着凌希看了两秒,直接抓起胳膊将人拉到车边,打开车门塞进了副驾驶座,安全带扣好,又把外套粗鲁地往上一搭,车门“嘭”地摔上,自己背过身倚在引擎盖上打起了电话。
车里很暗,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封闭的不会被打扰到的独立世界。借着向下缩的动作,凌希偷偷闻了一下陆孝严的外套,外套上有股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不算太浓,很舒服,莫名就让人觉得安心又踏实。
隔了一会儿,陆孝严还没打完电话,凌希忍不住低头又闻了闻。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所以更要与陆孝严保持距离,毕竟,站在陆孝严身边的人不是他,陆孝严看中的手表他也买不起。
属于别人的东西,就不应该觊觎……可只是闻一闻的话,总没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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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孝严直接开车把凌希带回了自己的公寓,进门后又将人往浴室里一塞:“先洗个热水澡,衣服我叫人拿去干洗,两个小时就可以了,待会我让好姐帮你弄点东西吃。”
凌希身上都是血,又脏又冷,自己也觉得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客套推辞。等他洗完澡出来,戴志友和蔡史墨也来了,两人正和陆孝严坐在客厅里小声商量着什么。凌希不想打扰他们,就独自走到鱼缸旁边那架宽大的白色沙发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看起了鱼。
听见动静,陆孝严起身走了过来:“怎么样,暖和点了吗?”
凌希点点头:“嗯,暖了。”随即很不争气地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啧,毛病还真多。”陆孝严嘴里嫌弃着,转手从旁边的躺椅上拿过一条羊毛毯,帮凌希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又吩咐好姐赶快热杯牛奶给凌希。低头的功夫视线扫过,看到凌希是光着脚的,陆孝严很周到地拿了双拖鞋过来:“快把鞋子穿好,当心着凉。”
凌希的注意力都被落地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热带鱼吸引过去了,并没深究陆孝严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因为个别字句的条件反射而下意识抬起了脚:“鱼怎么少了一条?”
陆孝严看了看凌希,又看了看凌希抬向自己的脚,感觉生理和心里都遭遇到了严重的挑衅。他偷眼瞧向不远处的客厅,还好蔡史墨和戴志友并没有看向这边。
凌希没有察觉到陆孝严的异样,还在用手指紧贴缸壁点算着热带鱼的数量:“真的少了一条,上次我记得有条白色带红花纹的,怎么不见了?”
僵持片刻,“没骨气”战胜了“爱面子”,陆孝严无声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帮凌希把拖鞋套在了脚上。凌希完全不知道因为他毫无意识的一个动作,致使陆孝严在内心深处自己跟自己打了一场恶仗,他只关心他想关心的事:“这只黑额头的长大好多,不过看着似乎不太活泼……”
面对这样的凌希,陆孝严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电视节目里看到过的一句话,是讲自闭症儿童的,说他们并非智力低下,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已——这句话用在凌希身上倒也合适。
有些事既然开了头,那接着做下去也就无妨了吧,于是陆孝严干脆又去浴室取了吹风筒过来,笨手笨脚想帮凌希把带着潮气的头发吹干。可这次凌希反应过来了,没有给他练习的机会:“孝严哥不用了,放着一会儿它自己就干了。”
陆孝严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没派上用场,莫名地心里不爽,他气呼呼把风筒往凌希怀里一丢:“那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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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孝严回去客厅和蔡史墨、戴志友继续商量事情了,留下凌希一个人懒洋洋窝在沙发里,津津有味看着鱼。
片刻功夫,老佣人好姐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递给了凌希:“快喝吧,当心烫。”
看到牛奶,凌希倒真感觉口渴和肚子饿了,他朝好姐礼貌地笑笑,接过牛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又把杯子递还给了好姐:“谢谢。”
好姐笑眯眯转身走了,凌希继续看他的小鱼。没一会儿,好姐又端着杯牛奶走到凌希面前,往他手里一递:“快喝吧,当心烫。”
凌希想了想,大概是好姐看自己喝牛奶喝得太快,以为不够吧,所以多送了一杯过来,不管怎么说都是番好意,于是他又接过牛奶大口大口喝光,然后将空杯子还给了好姐:“谢谢。”
好姐笑眯眯转身走了,凌希揉揉涨起来的肚皮,打算继续看鱼,可还没等他看清哪一条是哪一条,好姐第三次端着牛奶走了过来:“快喝吧,当心烫。”
凌希疑惑地看向好姐:“阿姨,你刚才不是拿给我两杯了吗?”
好姐一愣:“胡说,哪有,想骗我玩?嘿嘿,我记性好得很呢。”说着话她强行把牛奶塞进了凌希手里,“快喝吧,当心烫。”
凌希眼巴巴望向客厅里的陆孝严,试图求助,可陆孝严根本没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无奈之下,凌希只好慢悠悠强撑着喝光了第三杯牛奶。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没有把空杯子还给好姐,这样万一好姐再送牛奶过来,他可以直接亮出空杯子,证明自己真的已经喝过牛奶了。
好姐走出两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里是空的,她一时想不起自己要干嘛了。回头看看窝在沙发里的凌希,她走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多大了?”
凌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十九。”
果然,好姐立刻笑眯眯问道:“嫁人了吗?”
凌希眨巴着大眼睛看看好姐,默默将毯子扯起来,盖住头脸,像个蝉茧一样把自己包在里头,再不肯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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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陆孝严他们结束掉谈话,一起走了过来。听见脚步声,凌希小心翼翼将毯子扒开条缝,偷偷确认过好姐并不在附近,才大胆地钻了出来。
陆孝严靠在鱼缸边点起根烟慢慢抽着,蔡史墨端着咖啡站在另一边,戴志友则直接拖张躺椅过来坐在了凌希对面:“凌希啊,刚才孝严把你的事情跟我们说了,大家都是朋友,这种事你真应该早点讲出来才对。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离开辉途?”
“离开辉途?”凌希轻声重复着,“可是我很想唱歌,想发唱片,我拍离开就没有机会了。”
戴志友带着征询的意味看了陆孝严一眼,对方鼓励地点了点头,他又斟酌着说道:“是这样的,我呢,和阿乐、阿mo他们创建了一间娱乐公司,叫世纪天星,由阿乐担任总裁。你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跳槽来我们公司,至于违约金的部分,可以由公司出面帮你支付,合同我初步看了一下,应该没有其他大问题。”
凌希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世纪天星?好像……没听说过。”
戴志友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呃,是啊,因为创建时间不长嘛,所以一切还在起步阶段。不过我们都很有信心,相信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凌希歪着头想了一下:“你们是娱乐公司,那都出过哪些作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