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江源出差的时候,他问过刘芸,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刘芸眯着眼睛微笑,说爸爸工作忙。刘芸不知道,江远因为她的眼神做过噩梦。
这隐隐的担忧,在江行住进他们家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江源和刘芸总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只是没有挑破而已。
他恨江行,恨江源,也恨刘芸。
但他对两个大人无可奈何。于是他将所有怒火集中在江行身上。他刻意地针对着江行,尽他所能地做出伤害江行的事,江行却总是用隐忍委屈的表情回应,这让他心中更是烦躁与怨恨。
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应该去试着理解,应该体谅大人的用心良苦,应该做这场闹剧中安静的小丑。
让他这个被破坏了家庭的人去同情始作俑者的儿子?可笑。
但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身处滑稽剧中的人物无一不是丑角。
他的心中有仇恨,但他也有理智。他理应将所有伤害他的人树立为敌,却偏偏明白江行也不过是大人情事的牺牲品。
他做着伤害江行的事,心中又唾弃着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究竟错的是谁?他不是不知道,但因为他的弱小,他只能用阴险的手段折腾着无反击之力的江行。
江远将江行赶出自己的房间,将他的东西全部扫地出门,在他叫他的时候将牛奶泼在他脸上,他从没有给他过好脸色,口上也是极尽讥讽之能事。江行总是安静地承受了,他总是低着头,他默默地弯腰,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到一起,他拿起纸把脸擦干净,他没有任何表情,垂下的眼睫却表达他的温顺与驯服。
有的时候,江远会忍不住心软,忍不住对江行好一点,江行便如获至宝般开心,第二天,他又变回了原样,江行便再次安静地不再招惹。
他太乖了。乖到让人心疼,也乖得令人心生暴戾。
——暴徒会不会爱上自己的囚犯?
——会的。
江远第一次梦遗的时候,梦到的就是那张软弱而清秀的脸。
早晨醒来的时候,江远的心脏还因为梦里的纠缠而快速跳动,身体却如陷入了寒窟。
少年的第一个春梦,理应旖旎而美好,却让他对性事霎时失去了兴趣。
第三十六章 报复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江远会因为江行的细微的表情或动作而勃起,却也很快因为内心的自我厌恶而恢复平静。
那段日子对他而言无疑是黑暗的,他没有自我疏解的渠道,只能任凭自己的心理日渐扭曲。
为了掩饰自己的变化,江远变得沉默,并抗拒与他人建立联系。
在江源和刘芸眼里,一切都趋于风平浪静。
直到那次江行发烧,江源以为家里的战火已经偃旗息鼓,殊不知恰恰是他的一通电话,让这场战争死灰复燃。
江行发着烧,窝在被子里,满头的汗。月光从窗外倾泻,洒在江行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让江远不自觉加重了呼吸。
他把在路上买的药给江行灌了下去,便想离开。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江行床头的音乐盒。
这个音乐盒他还有印象,是之前他心情乍雨乍晴的时候看江行可怜送给他的,现在在他眼里却成了讽刺。
他已经记不起当初买那个音乐盒时的心情,难道那时候他就对江行产生了感情?
太恶心了。
他想把那个音乐盒拿出去扔掉,却被压在音乐盒下的日记本吸引了目光。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那本日记,也就此明白了江行总是对他百般忍让的原因。
江行喜欢他?哈。
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紧接着这点可怜的情绪就被浮上脑海的报复计划所覆没。
到了现在的地步,他早对江源、刘芸和他的家失去了期望,却仍然无法容忍江行存在在这个已经不像家的地方。
他把日记和音乐盒放回原处,离开的时候甚至体贴地关上了门。而刘芸出差回来的那天,他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刘芸。
刘芸当然是慌张的,让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生活在身边已是她最大的让步,若是这孩子威胁到她自己的孩子,她绝对无法允许。
江远只是想把江行赶走,但江源不愿妥协,他找到江远,商量让江行先去看心理医生。
江源不知道心理医生的手段,只把同性恋当成一种疾病,以为通过治疗就可以让江行成为正常人。
江远初始还为江源的决定而感到不满,但后来看到江行日渐一日地精神不振,他竟意外地感到快意。
他像偷窥狂般观察着江行的一举一动,看着他眼下的青色日渐加重,看着他吃饭的时候发颤的手,还有再也没有看向过他的生机渐灭的深黑色眼瞳。
他与变态已无区别,他暗中揣测着江行可能会有的痛苦,好似那些痛苦也同样加诸他身,让他对自己的厌恶能减轻一分。
他真的是厌恶江行吗?他厌恶的是自己。但他太过懦弱,他无法忍受他人异样的目光,却忍不住想象如果将自己赤裸示人,那一刻的轻松与解脱。
他在江行的伤痛中自我救赎。
他就是这么自私与无耻。
一个人的深夜,他走到阳台。
他只穿了件衬衫,风吹在身上,有些冷。但他没有转身回屋,只是手撑着栏杆,点燃了指尖的烟。
月亮的银辉洒下,让他有了难得的平和,他远望着。
一声咳嗽拽回了他飘渺的神思。
他转过头,旁边的阳台上,站的是江行。
他深吸了口烟,又缓缓地吐出。
“怎么还不睡。”他问。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对方却听到了,答道:“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这个问题他不用问出口,就知道答案。
他查过资料,知道江行都接受了什么样的治疗。它的效果十分显著,让你不会再想着不该想的人,因为占据你脑海的,只会是无止尽的焦虑和恶心。
接受这样治疗的患者,是没有白天与夜晚之分的。
第三十七章 解脱
静谧的夜,让江远有了喘息的力气。
他毫无掩饰地看着江行,看他手肘支在阳台上,下颚微抬,月辉洒在他的侧脸。
江行穿的是睡衣,原本就宽松的款式显得他更加清瘦。
江远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放任自己沉沦于仇恨的深渊,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让江行为他受苦?
江远转开目光,狠狠吸了一口烟。
两个人各自静默着,却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等指间的火光逼近,江远摁灭了烟,吐出一口浊气。
“你走吧。”
江行一怔,转头看他。
“走吧。继续留在这里,你会更痛苦。”
江行望着他,目光中映着银辉,语气坚定,道:“我不想离开。”
看着他的神情,江远嗤笑:“为什么不走?舍不得我?”
江行放轻呼吸,目光下移:“不是。”
江远不愿再多说,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个讽刺的笑。笑江行,也笑他自己。
他没有再向江行那里看去一眼,而是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那一天后,江远重新回到了针对江行的状态。
江源起初还愿意容忍,后来火气也渐渐压制不住。他只想有个工作后可以休息的地方,不想处处都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平凡无奇的一次晚餐,四人吃着碗里的饭,各有所思。
刘芸抿着筷子,余光见到江行只吃着面前的素菜,微皱了下眉,几番思量,还是拿起公筷,给江行夹了块红烧肉,不忍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多吃些。”
江行垂着眼道谢。
江源筷子一顿,心下稍慰。
刘芸又夹了块鱼肉放到江远碗里,最近江远脸色不好,让她有些担心。
江远却瞥了眼江行,把那鱼肉挑了出来,口上说着“不饿”。
刘芸还未有反应,江源“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江源本就公务缠身,原以为这会儿家里消停了,却硬生生被江远撩起了脾气。
两人气红着脸吼了两句,一顿晚饭不欢而散。
晚上,刘芸说了自己的想法,江源想着自江行入家门后的争端,叹了口气,同意了。江行去乡下的事情就这样被敲定下来。
临走当天,江远溜进了江行的房间。
江远很清楚,这就是他和江行交叉点,他们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纠缠不清,也将会因为他的刻意为之而渐行渐远。
他站在江行的身后,一步步向他走近。
江行很快就发现了他,脸上是惊愕的表情。
视线对峙中,他提起一个熟练的讥讽的微笑,他用眼睛仔细描画着江行的神情,口中说着不过脑的伤人的话。
他看到江行皱起眉,紧抿着唇,脸上是恶心欲呕的表情。
他发自内心地笑了。
就是这样,彻底厌恶他吧,看到他的脸想到呕吐就够了。
什么喜欢、什么爱恋,都是虚无缥缈的可笑东西。
就从这里开始,以此为交叉点,沿着他们该走的路径一路走下去,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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