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东再回到医院时,辛涟的情况已经好转,她的辅导员在一旁陪着她挂水。
禹东对辛涟有些愧疚,他表示自己会陪辛涟挂完水,让辛涟的辅导员回去休息。
辛涟的辅导员问清他们的关系后,又交代了一些事,待到11点才离开。
禹东坐在辛涟辅导员之前的位置上,看着点滴架缓缓开口,“抱歉,我没想到蛋糕里有松仁,让你遭这份罪。”
“你别这么想,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明明知道自己过敏还不看仔细,害你过生日都跑到医院来……”
禹东摇摇头,“我真的很抱歉,毕竟蛋糕是……”禹东突然噤声,叹了口气,好一会才继续说,“先不说这个了,你的点滴还有多少?”
“这个啊。”辛涟露出明显苦恼的表情,指指挂着的这瓶,“还有三瓶和这个差不多大的,可能要挂到4、5点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我室友说好了,她们明天早上会来接我的。”
“没关系,我陪你。”
“嗯嗯。”辛涟开心地点点头,用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握住禹东的,“谢谢,你真好。”
“应该的。”禹东轻声说。
医院给辛涟开的药不能连续注射,她中途睡了一会,所有的点滴到早上7点才全部挂完,禹东让她先在观察室休息,自己去给她买早餐。
付止陵的事一直在禹东心里搅着,他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却觉得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却也不是单纯的陌生人,可是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付止陵那样做是为了什么,或许,他需要找付止陵当面谈谈。
等禹东再次回到医院时,辛涟的两个室友已经来了。
得知辛涟的男朋友在医院陪了她一整夜,辛涟的室友们都表示羡慕,极大地满足了辛涟的虚荣心。
听说辛涟的室友都还没有吃饭,禹东带着几个女生去了医院附近的永和,看见才挂完水不久的辛涟已经能和她室友谈笑风生,估计她彻底恢复了。
禹东搅着面前的清粥寡水,又想到了付止陵,付止陵不爱吃永和的早餐,每次禹东买回去他都要自己二次加工,把普通的早餐变成超豪华的双人套餐。
他已经很久没和付止陵一起吃早餐了,也很久没吃到付止陵做的东西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大概是不能了吧。
一顿早餐拖拖沓沓吃了快一个小时,禹东再把几个女生送回电影学院,刚一走进学校大门,禹东就接到了禹茜的电话。
“哥!你现在和辛涟学姐在一起吗?”对面的禹茜很是焦急。
得到禹东的肯定后禹茜继续道:“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禹东报上了自己的位置,禹茜说了句“你们慢点走,我5分钟之内就能到。”挂断了电话。
禹东一头雾水,跟辛涟她们说明情况后,几个人都同意在原地等禹茜。
禹茜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见到辛涟就拉住她的手开始道歉:“学姐,对不起,你们吃的蛋糕是我买的,我就想着我哥喜欢吃松仁,没想到你对松仁过敏,还害你进了医院,真是太对不起了……”
辛涟听完事情原委,拉着禹茜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我不会怪你啦,你又不是有意的……”
她们的对话在禹东听来不啻于晴天霹雳。
“什么?”禹东的眼睛瞪大,声音不自觉提高几度,“那个蛋糕是你买的?不是付……”
“哎呀。”禹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辛涟打断,“禹东你干嘛凶茜茜,我都没怪她,这根本不是她的错呀……”
辛涟又转过去安慰禹茜,那一瞬,禹东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响,之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他回想着他那天怒极的时候是怎么骂付止陵的。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禹东只来得及跟禹茜交代一声,转身飞快跑了起来,留下身后不明真相的几个女生大眼瞪小眼。
禹东很快跑到付止陵的出租房,不停地敲着门,却等不到来开门的那个人。
“付止陵,你在家吗?我是禹东,我有话跟你说,你给我开开门……”
虽然是付止陵提绝交在先,可他难道不知道付止陵就是那样的性子,难道他忘了他和付止陵是从什么样的关系变成今天这样的,难道他忘了和付止陵同处一个屋檐下时,付止陵为他做的一切。
明明付止陵只踏远了一步,他却要把付止陵排除到他的生活之外。
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的呢,什么时候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他在门外敲一声,这扇门就会很快为他打开。
禹东右手握拳往墙上一砸,真疼,疼得他活该。
他抖着手伸进口袋去拿自己的手机,却摸到一叠纸片质地的东西,禹东猛地想起禹茜跟他说的话,手忙脚乱地把那东西小心地掏出来。
禹东把细细的麻绳解开,卷好放进口袋,小心地把那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贺卡,和一叠照片。
禹东先展开贺卡,贺卡上只有两行字,他认得那是付止陵的笔迹——第一行是“生日快乐”,第二行是“来视听楼201。”
真是完全付止陵式的发言,禹东勾起唇角,笑容又马上苦涩起来,他那天在等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可他等来的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他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他又把贺卡来来回回翻了一遍,在贺卡背面又看见一行小字——“照片是摄影师的告白。”
照片?
禹东合上贺卡,翻看起手里的一叠照片。
那叠照片有22张,每一张都是他,拍摄背景几乎遍布整个大学城。
这么多照片,付止陵是都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禹东把贺卡和照片恢复原样,小心地放进口袋里。
他在付止陵门口等了很久,没等到那扇门为他打开,也没等来任何人,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渐远
从视听教室回去后,付止陵靠一颗安眠药睡足6小时,隔天一大早去学校找了刘老。
“止陵啊,什么事这么着急找我?”
“Mr.Stiller跟我说了纽城大学推荐信的事,说具体情况让我来问您,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哦,他已经跟你说了啊。”刘老了然,“他可真是性急。”刘老一边抱怨着老友,一边跟付止陵说明着具体情况,不可避免提到了他的父亲。
“这到底和付远航有什么关系?”付止陵皱起眉头,面对尊敬的恩师,他尽力收敛自己对父亲的各种不满。
“看来远航说的没错,他儿子真是不待见他。”刘老笑了笑,在他执教的三十多年里,这父子二人先后都成了他的学生,在他看来,付远航和付止陵就跟他的儿子和孙子一样。
“其实远航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情况,你刚入学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儿子,他还特地拜托我关照你。”
“他原本打算在你本科毕业后把你引荐给Steven,也是阴差阳错,Steven自己先见到了你,对你印象很不错,在我这了解了你的情况,他表示愿意给你写推荐信,倒省了远航不少口舌。正好你满足提前毕业的条件,你可以跟学校提出申请,拿到学位后你就能申请纽城大学的研究生。”
付止陵的嘴角慢慢下压。
“虽然小付是希望你能尽早进入纽城大学,但到底是选择今年还是明年,选择权在你。”刘老看着付止陵的神色,话锋一转道:“当然,这都是以你会去米国为前提,至于要不要去,我觉得就算是小付也无法替你决定。”
“……”
付止陵沉默了,听刘老的意思,推荐信的事和付远航关系不小,昨日的雀跃一下子减了八成,没想到连自己的导师也……
付止陵感到羞愤,“您之前让我把语言成绩考出来,也是付远航的主意吧,从那个时候,他就计划好了我的去向是吗……”他双手握拳微微发着抖,“我以为,他早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刘老叹了口气,“你知道的,你父亲也曾是我的学生,那时候真是为他伤透脑筋,我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学生,对课后作业的拍摄要求他从来没遵守过,我以为他是跟我对着干,可最后交上来的东西偏偏又还看得过去,想骂他都找不到理由。”
“他的事,我妈跟我说过不少,我不想再听了。”
“好好,那我说个你肯定没听过的。”刘老慈祥地看着他,小付的儿子虽然长相不随他,性子倒是像了八成。
“我曾经给他们班布置了一次拍摄作业,明确规定了要小组作业分工明确,结果小付一个人扛着摄像机,跑去旅游景点拍游客,回来自己剪了就交了过来。你猜,我是怎么处理他的。”
“挂了他!”
刘老笑着摇头,“没有,我给了他最高的评分,我在他的作业里看到了创新和突破,那是我们的教材里没有教过的东西。后来,他的成功证明了他的做法是对的。”
“老师,您想告诉我什么?”
“你和小付很像。换句话说,你一直在模仿你父亲。”
“……或许吧。”付止陵移开视线,无论多么不情愿,那是事实,“我从很小开始,就玩他的摄影机,看他收藏的所有碟片和书,我对电影最开始的理解都是从他那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