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清知道这是蒋悦得救的信号,老师说的没错,是她输了。
她烦躁地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然后用右手轻轻一转,她面前音乐教室的门便应声而开。
顾芷清在一片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了钢琴的位置,她坐在椅子上,手指则轻轻地覆在了琴键之上。
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清澈、纯粹还有愉悦,单单只是一段旋律就让人心生欢喜。
正是她当日初见裴遇舟时弹的那一曲。
“啪、啪。”
黑暗中突然传来两下不紧不慢的鼓掌声,随后音乐教室里的灯便被人“啪”的一声打开了。
顾芷清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见到了裴遇舟。
“琴弹得不错,”裴遇舟没有接近顾芷清,他倚在门口,身后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干净。”
“你懂我说的吧?所谓的犯罪气息。”
顾芷清的手依然放在琴键上:“因为我一心只想赢过你。”
过于强烈的求胜欲掩盖了一切,直到她确认自己的失败后,那些她曾经犯下的罪才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但我还是输了,”顾芷清侧过头对裴遇舟笑了笑,“现在的我还干净吗?”
“当然不。”
现在的顾芷清和其他犯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裴遇舟注意到对方放在钢琴上的手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就像她刚刚才反应过来她这双手上沾了多少罪孽。
求胜心真的会蒙蔽一切吗?
裴遇舟很好奇,但他也无意在这里和顾芷清讨论这个称得上学术性的问题,他一直都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虽然他大概算个正派。
“这么喜欢给我留线索?”裴遇舟按住顾芷清颤抖的手,两人的手指在钢琴上压出一串凌乱刺耳的音符,“徐辛的案子也有吧?”
他用了个巧劲儿,音乐教室中立式钢琴的顶盖便被他轻松支起。
两个小小的塑料把手被粘在顶盖的内部。
“这上面总该有你的指纹了吧?”
顾芷清自嘲一笑,她塌下有些单薄的肩膀颓然道:“是你赢了。”
“那就走吧,”裴遇舟晃了晃手里的手铐,“这回可不会再让你逃了。”
“波登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顾芷清落网,一个争强好胜的小疯子。
舟舟不是传统意义上“正派”的人,所以他才会故意激怒顾芷清,但他会慢慢改变的,毕竟有根正苗红的沈队在。
话话一直都觉得警察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职业,放心,该抓的都会抓到,只是早晚的问题,并不是高级黑。
怎么救出的蒋悦会在下一章说明,话话写文不可能一次把所有的东西都直白地陈述出来,本文有主线有伏笔,还请小天使们不要着急。
第三十五章
今夜的B大二院住院部格外安静, 除了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鼾声外, 几乎听不到任何的杂音。
沈峥借着病房里昏黄的灯光摸了摸蒋悦的头,女孩睡得香甜, 脸色也十分红润, 若不是她脖子上的勒痕与手上的擦伤还清晰可见, 任谁也看不出她今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
“忙了一晚上也累了吧,”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女人拍了拍沈峥的肩, “悦悦我来守着就好了。”
女人是苏蕊, 也就是蒋悦的妈妈,沈峥压低声音愧疚道:“嫂子, 今天这事……”
苏蕊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随后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病房外。
“道歉的话裴医生已经和我说过一箩筐了, 你就不用再念叨了,”苏蕊的身材有些娇小,所以她只是拍了拍沈峥的胳膊,“自从你蒋哥干了这一行, 我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就算苏蕊这么说, 沈峥却还是有些内疚, 因为蒋悦差一点就死在了他的手里。
若不是裴遇舟叫住了他,他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蒋悦的确被关在了医务室相对密封的铁柜里,但顾芷清并没有伤害蒋悦,她只是在蒋悦的脖子上紧紧地缠了一根绳子。
细长却结实的彩色跳绳,和徐辛脖子上的那根一模一样。
那个铁柜在没有锁头时根本锁不上,沈峥会觉得它拉不开是因为顾芷清将绳子的两头交叉固定在了柜门内的挂钩上。
她将绳子的长度控制的很好, 如果外面的人在情急之下用力去拉柜子,那么柜子里昏迷不醒的蒋悦就会被勒到窒息。
假若是沈峥这种经受过训练的人去全力一拉,那一瞬间的力量甚至可以让蒋悦的脖子“咔嚓”一声断掉。
精巧而又恶毒,让人防不胜防。
万幸的是在看到垃圾桶里面的挂钩包装和胶带后,裴遇舟神奇地和顾芷清的脑回路接上了线,及时叫停了在柜子面前打转的沈峥。
随后两人又叫了专业人员将铁柜切割开来,救出了里面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蒋悦。
人是救出来了,但在看到蒋悦脖子上的那一圈红痕时,沈峥却还是有些自责。
如果他当时能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苏蕊不知道详情,她只当沈峥是责任感太强,于是她在安慰过沈峥几句后便转回病房去陪女儿了。
沈峥低头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一向动力十足的沈队居然也有了几分疲惫的颓态。
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停在他的面前,沈峥只觉得脸上被贴了一个暖暖的东西,随后他便听到了裴遇舟的声音:“我最爱的咖啡,拿去喝吧。”
沈峥接过纸杯,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啧,真甜,一尝就是裴医生三块方糖的标配版。
裴遇舟一眼就看出了沈峥在吐槽什么:“喝点甜的心情好。”
“别想了,今天这事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裴遇舟在沈峥身边坐下,“要真的追究起来,那也应该怪我才对。”
“毕竟顾芷清是冲着我来的。”
为了所谓的输赢。
“纪桀他们从顾芷清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号码,备注是‘老师’,估计就是那个一直缠着我的变|态。”
“可惜那号码是个黑号,现在又变成了空号,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裴遇舟早就习惯了对方一次次从他手中溜走的感觉,所以他此刻称不上多遗憾,最多只是有一点麻木后的感慨。
“果然又是这样”的感慨。
沈峥用手里的纸杯撞了撞裴遇舟的:“他为什么会盯上你?”
“因为我妈妈,”也许是气氛太好的缘故,今天的裴遇舟格外坦白,“或者是为了她留下的东西。”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沈峥一愣,他看过对方的资料,裴母早在裴遇舟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难道这个神秘人已经缠了对方十几年了么?
“倒没那么夸张,”裴遇舟喝了口咖啡,“他是在我回国后才注意到我的。”
如果他不曾回国,只是靠着老头的布置在国外当一个生活无忧的普通人倒也不是难事,但裴遇舟最后还是选择了在父亲过世后回到Z国。
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隐藏着他母亲极力想要摆脱的恶魔,隐藏着害他一家支离破碎的凶手,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查清真相、亲手报仇。
沈峥反应很快:“和那家酒吧有关?贩毒?”
——Hunting,董婧案中两人曾去过的酒吧,也是两人缘起的地方。
裴遇舟摇摇头:“不止。”
“从这几个案件中你也应该看出来了,那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犯罪团伙,无论是金钱权利还是人脉人才他们都不缺,而那个变|态最少也是这组织的高层,要抓到他可谓是难如登天。”
沈峥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裴遇舟的头:“别这么消极,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抓住了一个顾芷清?她好歹也是那个变|态的学生。”
“学生?”裴遇舟并不认同这种说法,“最多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现在还是一枚弃子。”
顾芷清就像被抽掉了那根一直支撑着她的脊梁,在被抓入警局后,她十分配合地供出了一切。
除了她的“老师”。
而在B市财力过人的顾氏集团似乎已经忘了他们还有顾芷清这样一个集团继承人的存在,别说是派人捞顾芷清出来了,直到现在特案组的人连个律师的影儿都没见着。
确实是弃子无疑了。
沈峥叹了一声:“白兰兰今天刚被宣判无罪就又进了警局,不知道她现在会是什么心情。”
有了水果刀和跳绳把手上的指纹、再加上顾芷清和白兰兰的相应口供,徐辛案的结果自然变得不一样起来。
而网络上那些叫嚣着“警察无用,包庇富家子弟”的人也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虽然还有些人执意认为顾芷清和白兰兰是被吕兆博推出来顶锅的,但大多数人都反应过来吕兆博并不是凶手。
虽然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一个人是不是凶手,本来就不应该由猜测和舆论决定,事实就是事实,能藏得了一时却藏不了一世。
不过吕兆博的结果倒也称不上多好,有了群众的呼声和沈峥交给安歆瑶的录音后,他这次怎么也得去监狱里住上一段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