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并没有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也不关心怀亚特去见的人是谁。他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自己的秘书。弗雷德翻着菜单,向候在一旁的侍者报出他跟格里芬的早餐点单。格里芬虽然面色平淡,却听得极其认真。他等了好一会,才听见弗雷德说到他心心念念的饮品部分——
“两杯鲜榨橙汁。”弗雷德确定地说,合上了菜单。
他尾音刚落,格里芬就紧接着开口,然而语速却和缓悠然,让人感受不到他的急迫:“我听说,冷熏黑线鳕要佐以勃艮第的霞多丽,才能品出鳕鱼肉的鲜美。”他看着雅各布,说得不紧不慢,头头是道。焦糖大眼的男孩在他淡然真挚的目光下,不明所以愣愣地点头。
弗雷德在心里冷哼一声。如果只有他和格里芬两人,他会毫不客气地让格里芬收起冠冕堂皇的满嘴瞎话。这男人只是犯了酒瘾,而他当然不会如格里芬所愿。“既然这样——”他拖长了尾音,装出副烦恼的模样又翻了翻菜单,将格里芬假装不在意的目光吸引过来之后,才微笑着对侍者道,“那就一杯橙汁,一杯鲜榨葡萄汁吧。”
格里芬面上没什么表情,脚却不轻不重,在身边人的小腿轻踢了一下。
弗雷德将菜单交给侍者,后者见他们没有再更改的意图,便行礼离开。
“生什么气?”弗雷德压低了嗓音,含糊地说,身体上与老板保持着疏远距离,垂在桌下的右手却捉住了格里芬同样垂着的左手,拇指抵着对方的手心揉捏画圈。格里芬不咸不淡睨他一眼,空出的右手支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面前的雅各布。
蜂蜜色短发的男孩吸了口番茄汁,没有发现对面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在桌布掩护下的小动作。
“不信你问雅各布先生,大清早脑袋里就灌满了酒精,剩下的一天难道要在卧房里打发?”弗雷德把皮球踢给一无所知的男孩,可惜对方顶着张天使般的纯真脸孔,将球直接踹了回来。
“格里芬先生是我见过的最能喝酒的人了,弗雷德先生,你真没必要为他担忧太多。”他切下一块羊扒,抬起头,瞧见对面的两张脸孔呈现出不一样的表情。一张英俊的面孔写着对他的赏识,另一张美丽面容的主人挑高了眉毛。
雅各布在黑发男人威胁的目光中立马改口:“但、但是,邮轮上一些有意思的地方格里芬先生您还没去过吧?皇家剧院、艺术画廊、图书馆、舞厅、酒吧……不如现在先尝尝果汁,晚上去酒吧再尽情畅饮,您说呢?”
“你说呢?”格里芬侧头问身旁人。
“虽然欧文管家对您饮酒量的限制确实有道理,不过既然出门在外又是难得的休假,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老板您觉得开心。”弗雷德心知现阶段不能对格里芬管控太多,先不谈他的话对格里芬有没有约束力,光是今早对方乖巧的表现,就让他难以狠心。
只要别喝得满身酒气,他愿意买些酒精来换格里芬的别跟前跟后。
嘴角不易察觉地一翘,格里芬意味深长地瞥向秘书,悠悠然轻声问:“在卧室打发一天有什么不好?”
弗雷德被他噎住,快速地向雅各布扫去一眼。蜜金发的年轻人似乎没有察觉这句话的深意,又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专心致志切着他的牛扒。弗雷德放下心,朝格里芬露出了一个完美假笑:“您觉得好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03 玫瑰红白黑.07
《会饮篇》……《海洋帝国》……《波斯战火》……《卢比孔河》……《君主论》……
格里芬沿着科学技术那侧的书架,徐徐踱步至哲学历史,绿眼百无聊赖扫过这些精致藏书,其中百分之九十七都出现在他青少年时的阅读书单里不下一次。
偶尔换换口味也无伤大雅。他扫了眼对面的书架,发现上面收藏着最新一期的《经济学人》。正要抬脚踱过去,一声低沉的“抱歉”在身后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传来。格里芬回过头,看见了一名跟自己个头相当的黑发男人。那张陌生的美丽脸庞带着抹微笑,礼貌却疏离,谦恭但高傲。
“你挡着了我要拿的书。”男人慢声说,嗓音抑扬顿挫。
他的西装剪裁合身,质感高级,双排扣,严肃的铁灰色上铺着低调的格纹;领带与口袋巾则恰恰相反,是亮眼的银白色,丝绸面料上织着佩斯利花纹。他的皮鞋锃亮,精神的棕褐色中和了一身的老成,让他显得稳重,但神采奕奕。
格里芬不着痕迹地端详着他,朝旁边挪了一步,并不抱歉仅是礼节性地说了句“对不起”,目光审慎地从对方面上一带而过。
英国人?他听出了对方的牛津口音,不是很感兴趣地做着猜想。
“柏拉图,或是马基雅维利?先生您有推荐么?”
格里芬迈向期刊书架的脚步顿了顿,没听到后方有新的声音回答黑发男人的提问。他慢慢侧过身,黑发也侧过头,两人视线触上,对方冲他微微一笑。格里芬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问他。
“……一支军队的组成该是爱同相爱之人,他们戒除玷辱名誉的污事,为表敬意而仿效爱人,会是自己城市最优的统治者[1]。”他静了静,慢悠悠回道。
黑发男人怔了一瞬,随即微笑着接口:“当相爱之人并肩作战,即使不过寥寥数人,他们也能征服世界[2]……那么就《会饮篇》吧。先学会爱,再读战争。”
格里芬嘴角微翘。对面人收了声看着他,片刻过后,轻笑了声:“多多微笑,先生。”他抽出书转身,背对格里芬挥了挥手,“它很衬你。”
格里芬一愣,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背影逐渐飘远,又被走入借阅室的弗雷德牵走。他的秘书与那黑发陌生人擦肩而过,苍白着一张脸冲他虚弱地笑了笑。
四周除了他俩以外再没有其他人。格里芬伸出手,揽上弗雷德的腰,将高瘦的男人拥进怀里,手掌抚慰地在他背后轻拍。“好点了吗?”他关心地问。
“还是头晕。”脖颈处传来情人低闷的嗓音,格里芬侧头吻了吻他的耳廓,弗雷德说,“雅各布只有晕海宁*,我现在有些想睡觉。”
“那我们回房间吧。”格里芬提议。
“抱歉,明明我不晕船都很多年了……”弗雷德的语气听上去格外低落,“午餐时还跟你约好了,下午一起去听歌剧的。”
“别放在心上。”格里芬安抚道,轻柔地梳理情人的鬈黑短发,“听歌剧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我们先休息。正好我腰有点酸。”
弗雷德埋在他肩头,笑了一声:“那一会我给你按摩按摩。”
……
格里芬拥着弗雷德醒来时,太阳仍在地平线上耀武扬威。金色光线穿过阳台,透过薄薄的一层月白纱帘,温暖照拂在屋内人的身上。
格里芬缓缓睁开眼,面前是弗雷德线条凌厉但优美无缺的下颚。他仰起头,慢吞吞蹭着弗雷德向上挪,直到能将那张俊美的面容完整纳入视野。
弗雷德仍在沉睡,吐息安静且均匀。一层薄薄的胭红蔓延在他雪白的双颊。两对黑色睫毛浓密又纤长,在眼底倒映出大片惑人的扇形阴影。
拇指轻抚怀中人绯红的颧骨与洁白耳廓,格里芬在秘书花瓣似的饱满唇瓣,汲取花蜜似地啄吻了一口。
他搂着情人阖上眼,又躺了一会。室内一片安宁,阳台门没有闭合,特意留出了一道缝隙,好让海浪声得以透进卧室。水波嬉戏的乐章并不喧嚣,此起彼伏,带着独特自我的韵律给人以随波逐流的平静。
手机在耳边震动了一声。格里芬朝亮起的屏幕瞥去一眼,是雅各布的短信,通知他半小时后在甲板有场晚宴。
格里芬磨蹭了一会,等处理完了邮件,才不急不忙起身去浴室梳洗换衣。等他打理好凌乱散下的金发,穿着齐整的格子西装三件套从浴室中出来,时间离晚宴开始已经不远。
他在离弗雷德咫尺的床畔坐下,手指穿插进那头柔顺黑发,慢慢梳理。弗雷德在微小的干扰下动了动,掀起眼睫,黛蓝眼珠带着朦胧睡意迷茫地看着面前的金发。
“想去晚宴吗?”格里芬见他醒了,问。
弗雷德模糊不清地咕哝了两声,在床榻中左右辗转着又闭上了眼。
他的呼吸再度平稳,格里芬的手离开了那头黑发。他没有继续吵他,只是给弗雷德留了张字条,告诉他,如果醒了,可以去晚宴找他,或者就呆在房间,打电话叫人送餐。
他最后吻了吻情人,对着穿衣镜再整了整衣着,拿起手机出了门。
“咔嗒。”门落了锁。
弗雷德的眼睫随声一颤,慢慢张开,露出明锐清醒的一双眼。
……
这是十分钟内格里芬第二次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划划点点。
雅各布并未粗鲁地探头探脑。他敬爱格里芬,不想因为莽撞的好奇而惹恼对方。“晚宴开始前,我去敲门叫人的时候,弗雷德先生没有答门。”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注意到每次格里芬如此分神于他的手机,都发生在秘书先生的缺席。
“晕船,你知道的。”格里芬不冷不热地回答,确认了从弗雷德手表传来的信号仍在他们——准确来说,格里芬的——卧房后,态度自然地将手机滑入西装裤的口袋。“拍卖会的准备怎么样了。”他话锋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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