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到动情处,那人喊了声,“旭旭……”
周皓猛然推开这人,然后两人就赤身裸体地睡了一夜,不过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儿。
很长一段时间,周皓都是处于撩而不得的状态,直到有次他无意间发现的那段gv视频。他拿着剪辑过的视频去找江羽骞。
“周皓,你要不要脸!”
周皓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脸值几个钱?你不答应也行,明天我就传到校内网上。”
然后他俩就在一起了,江羽骞总说,他是上辈子造了孽才被自己缠上。可周皓总觉得,上辈子造孽的人是自己,不然怎么妈妈不爱?还被情人嫌弃成这副模样?
周皓有一段隐晦心事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连严明也没有。他学医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什么治病救人,他就是单纯贪念白大褂的颜色。干干净净的,一点脏渍都不沾。
小时候的他,就想啊,他要是能当个医生,他就可以彻底摆脱掉脏兮兮的人生了。
他受够了童年被同学们讥笑“脏孩子”的经历,那时候,他的身上总是那件脏得不能再脏的蓝白校服。小孩子的自尊心总是最要强的——
在最虚荣的年纪里,他却一无所有。
江羽骞也是干净的,就跟那白色的工作服一样,成了他苦苦追求的执念。
是有病吧?
他确实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8.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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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结束,学生们陆续返家,周皓跟往年一样没回去。目前是留在学校实验室做实验,等忙过这几天,下个月他就得去医院报道实习。
打从上次的酒吧闹剧,周皓就跟江羽骞失了联系,他也没再主动去找那人。
一晃,明天又是周末了。
晚上,他摸索手机——按到通讯里的那个名字,然后再退回,再按进去……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连指头都因为固执的举动而变得有些酸麻。
夜,深沉。
他住的这栋楼临街,因此外面总有断不掉的汽笛声和过往行人的说话声。家里分外安静的时候,外头的喧嚷声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喜欢临街的房子,能恰到好处地掩盖住家里的冷清。
十点半,周皓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进卧室闷头睡觉去了。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11点。也许是睡多了,脑袋总感觉很乏很困。
那个没有拨出去的手机,自他昨夜十点半搁在茶几上之后,再也没有亮起过。
这很正常,他的社交圈小到几乎可以忽略,除了江羽骞,就剩下个严明。
严明今年回去过暑假了,前天刚走的,还是自己把他送到了火车站。至于江羽骞,那人就更不可能主动找自己了。
以往,他都会在周五晚上发信息提醒那人一下——“已经到周末了。”
潜在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就是说——你该过来了!
只有一次,周皓就想看看江羽骞会不会主动过来,故意地,没在周五的时候提醒他。果然,第二天,那人真就没来。
至此,周皓才算彻底醒悟过来,他俩之间,自己从来就不配任性。本来就是一桩强迫的买卖,你不去苦心经营,那人压根就不会理你。
偶尔周浩也有感性的一面,他会躺在床上,幻想那人在深夜里是个什么样儿。大概也跟他一样,极度思念着某个人吧,那人心底不是藏了个娘娘腔嘛。
这个世界总是奇妙得让你想骂娘!他爱江,江爱程,程爱谁呢?他也不知道。
已经十一多点了,早饭的点早就过了,干脆早午饭合一块,周皓就着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做了一菜一汤。吃过后,他就匆匆去了实验室。
你看,人生不光有操蛋的爱情,还有忙不完的课题实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皓很享受做实验。因为他被命运折磨得所剩无几的空洞躯壳里,能被忙碌的事儿填满,于他而言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儿。
冰冷的实验器材有时候比所谓的人情,却要暖得多。
在实验室泡了一天,原代细胞培养总算出了点让人满意的结果。走出无菌操作间,他除去口罩白服,洗净了手。这时候肚子叫唤了几声,一看手机,已经七点了。
周皓离开地下实验室,在大马路上转了转。炫目的霓虹灯,招摇过市的年轻人,还有松远小区门口那边扭臀晃腰的广场舞大妈……
热闹的一切,很吵闹,也很刺目。
这是个国际性的大都城,它包罗万象,日新月异,接纳来自世界八方的人群,也接纳来自祖国各地的勇于闯荡的青年人。
饶是花花世界,风景独好,周皓总能在巨大的人流背后生出流浪的孤独滋味。这里也确实不是他的家乡,甚至是个与他家乡风格迥异的城市。
“严明。”他给严明打了通电话。
“嗯,什么事儿啊?”
“它现在是个什么样儿?”
电话那头的严明显然没明白过来,“啊?什么?”
“没什么……”周皓直接挂了电话,行尸走肉般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
多少年了?从他上大学开始,现在他都研一毕业了,原来已经五年了。
周皓至今还记得,他拖着笨重的黑色行李箱、身上背了个大书包,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才来到了帝都。
来的时候家里没人送他,这么些年,家里也从来没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哪怕他死在异乡,那个女人也不会知道吧。
指尖在手机通讯录上翻到“张秋华”——那是他母亲的名字,他举止迟疑,下不定主意,打通了说什么呢?那个女人又会说什么呢?
周皓想了很多,从小到大他总是心思深沉得可怕。
“嘟嘟嘟——”很快,电话那头接通了。
周皓没先开口,他舔了舔上下嘴唇,这是他紧张的信号。
“有什么事吗?”电话里,是他母亲疏离得近乎陌生人的声音。
周皓抿抿唇,面色肃穆且庄严,“您身体还好吧。”
对待这位血缘关系上的母亲,从小他就像对待老师领导一般,他们母子间从来没有说笑嬉闹的时候。
“还好。”电话那头转而又说道,“没什么事儿了吧。”
“没了。”
“那不说了,婷婷有几道题要问我。”
电话里,又恢复了“嘟嘟嘟”的忙音。周皓傻愣愣地站在路边上,足足呆了一刻钟。他点了根烟,不顾形象地坐在路边抽了起来。
人难过的时候,总得设法找点什么东西来排遣。这么些年,他的烟瘾是越来越大了。
他初中就偷着抽了,高中三年严酷封闭的环境,他明显不怎么抽了,甚至有戒掉的趋势。一到大学,从前的烟瘾又犯了。
每次他跟江羽骞做完那事,他也得来一根。严明老劝说他赶紧戒烟,这东西伤身体,又不好吃。
他心里也知道啊,可是就是容易上瘾,烟圈在舌尖丝丝划过然后从口中慢慢吐出,他享受这种雾蒙蒙的过程。
周皓又掏出手机,给江羽骞打了通电话,很快那边就接通了。难得,那人今天没有拒接。
“江羽骞,你比香烟还让人上瘾。”莫名其妙的,恍若醉汉似的,不自觉地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周皓。”那人低沉地叫了声他的名字,然后又说,“你让我觉得可怕。”
顿了十几秒,那边继续说,“我给你钱,那间公寓也送你,咱俩点到即止,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了。”
“你他妈张口闭口能不能不提钱!这几年,我是花了你不少钱,我以后还你!我他妈以后挣了钱还你!”
就在此刻,周皓歇斯底里像是找到了某个发泄口。
其实,他是有点难过。他失去了爱情,为什么连带着自尊也要被那人一道带走?
电话那端,顿时没了声音,周皓愤然地按下了挂断键。
八点钟的街头,他一连给三个人打了电话,除了严明,其他两人都让他心力交瘁,爱不得,却又恨不能。
与母亲,他总逃不脱那层血缘关系;与江羽骞,他沉溺在那人的干净下,无法自拔。
“我是不是上辈子屠了整个城?”诸如此类的自怨自艾,周皓的脑子里闪现过无数次。
因果循环,才会有此报应。只有这样的自我安慰,他才能从操蛋的人生中解脱出来,才能燃起点生活的微茫希望。
据说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有一位少女条跳瀑布自杀了,她留有遗书,遗书上说,她并非厌世,也非决意,只是觉得青春太过靓丽华美,她想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像樱花般绚烂死去。
周皓初初看到这处时,当时他还在上初二,正是拼命读书拼命抽烟的年纪,他把这页遗书从书籍里剪了下来,每晚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他早熟的心智早已超过了初二的同龄人,别人都在玩游戏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人生的最终归处。
现在,就是此刻,他再次想起那页被他珍藏的遗书。他惶惑不已,为了青春而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