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学生提升的空间不大,因为他已经尽力了,余下的事情需要的是智力,这可不是通过一年半载补课就能提高的。
霍建永是他们家族里边学习最好的孩子,所以他从父母到祖父母都对他非常重视,从初三开始,就一直在请老师给他开小灶。
在来彭飞家之前,他一直在另外一所重点高中的一个高三老师那里接受辅导,这让柳侠心里的压力更大了:一个重点高中的老师都不能再让他提高的学生,柳侠觉得自己也做不到。
但霍建永的爷爷是韩彤他爷爷的老朋友,老爷子直接找韩彤说的,韩彤推不掉,所以柳侠也推不掉,他只能硬着头皮尽最大努力去教。
柳侠知道,现在能单独给孩子请家庭教师辅导的,都是家里经济条件很好的,彭飞爷爷是个领导,父母工资特别高;
霍建永的父母是原来的单位不行了,夫妻俩自己出来摆地摊做点小生意,结果越做越好,现在已经在第一街有了两个店,如果单论经济条件,应该比彭飞家还要好。
车杰是个例外,他父母虽然条件一般,但两个姐姐对学习原来一直比较好的弟弟很疼爱,支持了娘家不少。
霍建永的补课费条件和彭飞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霍建永的数理化期末考试分数要求的是平均七十五分以上。
霍建永爸爸的承诺是,如果这三门的平均成绩超过八十五,他再给柳侠另外加五百。
霍建永在第三次上完课和柳侠一起从彭飞家出来后,忽然对柳侠说:“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他爸妈的店和我们家的店离的不远,他比我低一级,现在高二,学习跟我差不多,他家里人原来给他说好的老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干了,他爸妈气的不得了,这几天一直想给他再找个老师,说只要教的好,钱多点也行。
柳侠,我听韩彤哥说过你家的情况,反正你也想多挣点钱,要不让他来试试行不行?你今儿来之前我已经跟彭飞说好了,他说只要我朋友不爱瞎找事儿,多个人也无所谓,。”
彭飞和霍建永比柳侠都小点,但俩人见了面却跟提前约好了似的,都不喊柳侠“老师”。
柳侠有点犹豫:“如果能多教,我想教和你们一样都是高三的,这样你们之间也可以互相讨论交流,对你们的提高也是有好处的,高二的,和你们的程度相差太多,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霍建永说:“你这几天不一直都在给彭飞补高一下学期的部分吗,我朋友正好跟着听听,然后你再带着给他辅导高二的就差不多了。
柳侠,试试呗,我朋友和他爸妈都挺好的,尤其是他妈,特别豪爽的一个阿姨,如果他进步大的话,我敢保证,周阿姨比我爸给你的奖金还得多。他是后加进来的,一节课比我们再多一块钱,这个我跟他说,行不行?”
柳侠现在可以说是见钱眼开,他巴不得再多带一个学生多挣点钱呢,这么优厚的报酬他怎么可能拒绝?
就这样,柳侠第四次来上课的时候,见到了顾钊和他跟顾平山长得非常像的爸爸顾云山,还有顾钊的妈妈周文凤。
非常简单的事情,几句话顾云山和周文凤就知道了,原来柳侠就是顾平山说过的打算介绍给他们的家庭教师,顾云山疑惑地问柳侠:“我哥说你要考什么级,所以不再干家庭教师了,你怎么又……”
周文凤冷笑一声打断了顾云山:“你哥的话你也信?谁知道他又干了什么,让我猜一下……,小婷已经去海都上学了,他——,他当初特别大方地跟我们说过,如果小婷能考上大学,他就给你一千块,是因为这个吗?”
柳侠淡淡笑了笑:“当初说的是每门功课七十分以上,没说是平均分,小婷化学只考了五十七。”
周文凤笑了起来:“所以虽然小婷以前数理化都只能考三四十分,现在的平均成绩却超过了七十分,被大学录取了,他还是没给你奖金,是吧?”
她转向顾云山:“知道了为什么我们顾钊忽然被晾在这里了吧?你哥,你那个当总工程师的哥哥,他赖了该给人家这孩子的一千块钱,人家不跟他这种人打交道了。”
彭飞在一边说:“我听韩彤哥说过这事,当时我们都不太信,他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给你?”
柳侠说:“不是,补课费每个月都按时给了,是奖金,是我没经验,当初没说清楚,其实,我拿到补课费就可以了,奖金是顾平山主动提出来的。”
周文凤嘴角带着讥诮的笑容说:“谁提出来的他最后都不会给你;我见过的给孩子请家庭教师的人,即便刚开始没说,只要考上了大学,哪个家长都会再给人家老师单独发一笔奖金的。
这种事也就顾平山做得出来,他当初那么大方的一口承诺你一千,就是因为他没打算跟你兑现。
以后记着,那些算计来算计去,看着挺小气的人,都是实实在在打算给你兑现的人,他们总害怕吃亏,所以得算清楚;
那种张口就成百上千给你许愿的,那都是放屁呢,他又不打算给你,说多点不还让你更高兴,多给他卖点力吗?”
柳侠收下了顾钊,一节课;六块,这是韩彤让霍建永跟顾云山夫妇提出来的,而且拒绝讨价还价。
对于顾平山的事,韩彤听说后也是除了气愤没一点办法,当初就是顾平山一句话,柳侠按常规的意思理解成了平均每门功课的成绩,顾平山如果咬死了他说的是单独一门的成绩,谁也不能说什么。
周文凤对顾平山的评价是:“别说红口白牙说了不算,就是白纸黑字写下来摁了指印,顾平山到时候照样能给你抠字眼抠得你没话说,人家上那几年大学学的知识,就是专门用来玩心眼儿的。”
对于奖金问题,周文凤说:“我现在啥也不说,咱们到时候看,行吧?”
柳侠只能安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然后尽心尽力地教这三个新学生了。
这次虽然是教三个人,柳侠却觉得比原来教车杰和顾小婷两个人还要轻松愉快些,顾小婷是女孩子,他原来下意识的就会有许多顾忌,比如,他即便是热的要死,只要顾小婷在,他连把汗衫卷起来都觉得不合适。
现在,教三个男孩子,热的很了,彭奶奶就给他们在地上铺一张席子,几个人坐在地上喝着菊花冰糖水讲课,当然,大部分时间还都是三个学生给柳侠讲。
三个人里面最大的霍建永比柳侠小半岁,顾钊还不满十七,柳侠其实跟他们的年龄更接近,但他现在的思维却是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所以他虽然和三个人相处愉快,却还是每次课一结束就急着回学校和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
可三个高中生却特别喜欢和柳侠相处,每次都想多留柳侠一会儿。
他教了车杰九个月,没在车家吃过一顿饭,现在刚在彭家教了两个星期,就已经吃了两顿了。
星期天中午,彭奶奶总是提前把饭做好,十点多,不论柳侠说什么她都不听,一定要柳侠把饭吃了才能走。
彭爷爷是个乍一接触挺不招人待见的老头儿,说话总跟做报告似的,打得一口的好官腔,柳侠开始觉得他原来在单位肯定就是个老官僚、
可经过半个月的接触,他发现这还是个有时候挺可爱的老头儿:
顾钊听顾小婷说过柳侠会跳霹雳舞,于是就和彭飞、霍建永一起,休息的时候非得缠着柳侠跳一段,柳侠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给他们随意跳了一段。
结果跳完后,发现观众的掌声有点不对,一看,彭爷爷正躺在他的摇椅上,跟给做报告的上级领导鼓掌那样,用非常官僚的模样在给他鼓掌。
老头儿还用领导称赞下属的标准口吻说:“嗯,跳的很好嘛年轻人,运动对身体是很有好处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劳逸结合的教学方法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以后要再接再厉啊。”
从此,柳侠每次给三个学生上课,中间必须有十五分钟时间是跳舞,他自己跳,还要教彭飞、顾钊、霍建永三个人跳,因为这个,他不得不又开始跟着云健练习,因为彭飞学的特快,柳侠觉得如果自己不再学习点新的动作,会有一天镇不住自己的学生。
柳侠通过这件事发现,原来自己还挺虚荣。
云健特别高兴,他的舞蹈社团现在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有两个人谈了女朋友后就再也没时间去练习跳舞了,另一个也正在步那两位的后尘,柳侠的及时回归让他又看到了霹雳舞的春天。
虽然云健和柳侠午后又开始在寝室跳舞,却挡不住寝室最近这几天越来越低沉的气氛。
老大张福生平日里温和敦厚惯了,大家已经习惯了他每天都乐呵呵任劳任怨的模样,他突然之间心事重重、情绪低落,让整个寝室的人都觉得生活不那么美好了。
张福生的心病主要来自乔艳芳,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了,乔艳芳还没有上班,她已经往市劳动部门跑了无数次,回答她的永远是“还没决定,一星期后再来问吧。”
柳侠想起柳川说过的话,联想了一大堆,瞒着寝室其他人和詹伟一起去找了韩彤,问韩彤,是不是乔艳芳的档案里写了她组织和参加那次运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