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感激不尽 (百里惑兮)

　　沈方毅低头，看着余温苍白的脸，手脚被麻绳摸出的伤痕，不可抑制的泛起一阵心疼。
　　他吻了吻余温的额头，走出杂物间。
　　苏一闻还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流着泪，什么都不说。沈方毅走之前再次狠狠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低吼道：“我他妈真想杀了你。”然后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着余温离开了。


第15章 第十五章 恐惧
　　沈方毅抱着余温，打了个车回家。
　　进了房间之后，沈方毅把余温轻轻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余温还是没有醒过来。沈方毅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带去医院一趟。
　　沈方毅叹了口气，决定先给他把衣服换下来。要是这么折腾他都不醒，就带他去医院。
　　沈方毅把余温的上半身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开始解他的扣子。
　　解着解着，沈方毅突然看到余温的皮肤颜色不太正常。他把余温转过来，扶着他，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了一些的怒火又疯狂的燃烧了起来。
　　余温的腹部全是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妈的，当时就该捅苏一闻一刀再走！
　　沈方毅的手颤抖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他慢慢的脱下余温的衬衫，看到余温后背的时候，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
　　肩膀上的伤……
　　难道是前天？
　　当时余温摔在阳台上……
　　“操。”沈方毅用左臂把余温紧紧箍在怀里，右手往旁边的墙上狠狠砸了一拳。
　　指关节的骨头很疼，但是他觉得余温肯定更疼。
　　他小心翼翼的给余温换了衣服，让他躺到了床上。
　　余温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了，那双藏着追随他的视线的眼睛闭得紧紧的。沈方毅凝视着他的脸，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沈方毅坐在余温身边，背对着他，心里像是被人紧紧抓着。
　　他感到抱歉。
　　是的，抱歉。
　　至今为止，他从不曾对余温产生过这种感情。
　　沈方毅不住的叹气，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方毅？”
　　沈方毅听见身后微弱而沙哑的声音，赶紧转过头。
　　“你醒了？”沈方毅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声音听上去无比的小心。
　　“恩……”余温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沈方毅赶快去扶他。
　　余温坐起来之后，呼吸急促地喘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饭而体力不支，头和嗓子也特别疼。
　　“我想喝水……”余温开口，嗓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出他原本的声音。
　　沈方毅赶快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凉水给他。
　　余温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慢慢的，一点点，一点点的把整杯水喝完了。
　　余温喝完水之后，握着杯子，沉默了良久，然后轻轻的，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沈方毅，我害怕。”
　　余温的声音很小，仿佛带着颤抖。
　　沈方毅愣住了，看向余温，但是余温立刻低下了头。
　　“你在抗拒我？”沈方毅皱眉。
　　余温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
　　“看着我。”沈方毅用以往的语气命令余温。
　　余温捧着被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垂着脑袋半晌，轻轻的，摇了摇头。
　　“余温，看着我！”沈方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啊，疼！”余温肩膀上的伤处被捏到，下意识痛呼一声。
　　沈方毅惊觉他肩膀上有伤，赶紧松开手，但是余温仍然低着头。
　　沈方毅一瞬间有些恐惧。
　　他看着余温，眼睛渐渐充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理由。”沈方毅抑制着自己想要把他捆起来丢在家里，让他哪里都去不了的冲动，咬着牙问。
　　“害怕。”余温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他妈的在怕什么！”沈方毅大吼，一把从余温手中抢过杯子，用力的摔到在窗户上。
　　“咣！”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后碎裂的声音听得余温心里一抽，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他还是说了出来，“沈方毅你不会明白的……”余温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你不明白，我当时被苏一闻关起来的时候就在想了……他为你痴迷，甚至愿意为了你犯罪，但他对于你却只是众多玩具之中的一个，无关紧要。沈方毅你懂吗，这种恐惧感几乎把我击溃……”
　　余温仍然低着头，用手捂住脸，沈方毅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
　　沈方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是和他认识七年以来，第一次，完全听不懂余温在说什么。
　　“你不懂吧？是啊，你怎么会懂呢……我只要一想到我也是那些玩具之中的一个，我就害怕……”
　　“可是你不一样，我……”
　　“哪里不一样？一样的，不是吗？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样为了你疯狂。都是一样的，沈方毅，一样的。”
　　余温最后重复的那三个字，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沈方毅沉默，余温说的没错，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是他想不到话去反驳。他想否认，却没有底气。
　　“沈方毅，他爱你，我能感觉得到。但是你让他的感情变质了，扭曲了，然后他就把这样的感情变本加厉的发泄到我身上。我有错吗？我凭什么遭受这样的事，只是因为我爱你？”
　　“你什么都没告诉他，对吧？你没告诉他你跟我住在一起，没告诉他他对你只是个玩具，没告诉他你还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在你心里同样地位的玩具，你只是瞒着他，为了你自己。”
　　“沈方毅，你好自私……”
　　余温的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沈方毅都能听见他的眼泪打在被子上发出的闷响。
　　他听着，无话反驳。
　　“我会警告他们……”
　　沈方毅一开口，余温的心就凉了下来，本来还存在的一点点期待都已经粉碎了。
　　“是吗，警告啊……”
　　他们加起来，果然还是比我重要。
　　“不用了，没必要，真的。”
　　你就不会说，为了我，能和他们分手吗？
　　和他们撇清关系，我们好好的，不好吗？
　　“我们分手吧，沈方毅。”
　　余温终于抬起头，睁着他红肿的眼睛和沈方毅对视。
　　既然他们加起来比我重要，那你就留着他们好了。
　　我走。
　　沈方毅终于对上他的视线，但是那视线已经不像以往一样炽热。余温看着他，也只是看着他而已。
　　余温挣扎着下床，拉开抽屉，拿起手机，然后一步，一步，离开了房间。
　　沈方毅愣在床边，没有力气拦住他，也没有力气说话。他的力气仿佛都消弥在余温冷冷的眼神里，他从未觉得出生以来，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无力。
　　余温就这样从他身边走过，一步一步离开他。
　　他却毫无力气去阻拦。
　　良久，他才觉得力气渐渐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突然反应过来，赶快转身拉开抽屉，看见了静静躺在里面的钱和钥匙，一瞬间如坠冰窟。
　　余温是认真的。
　　他这次是认真的。
　　沈方毅一拳砸在桌子上，这一次是终于把他红肿的关节砸出血了。不断有血滴落到桌子上，但是他却不觉得疼。
　　他只是焦虑，焦虑到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余温，这样的余温他太陌生了，比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还要让他感到陌生。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温没有带走他的钥匙，难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沈方毅不想管，但是他突然想起刚才余温拿走了他的手机，于是赶快掏出手机看。
　　有一条短信。
　　果然是余温发来的。
　　他后悔了吗？想回来吗？只要一句话，只要他说他想回来，沈方毅保证自己会马不停蹄的赶到他在的地方把他接回来。
　　沈方毅赶快打开短信。
　　“方毅，记得找个爱着你的玩具养你。如果不想被你的玩具们养着，就去找一份工作吧。
　　“厨房里还有些葱和蒜，冰箱里还有肉末和豆腐，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了，记得吃饭。钱我没拿走，你可以让别人给你做饭，也可以出去吃。但是出去吃的话，几百块钱也坚持不了多久。
　　“吃完东西要洗碗，换下来的衣服要记得洗。别堆着，会发霉的。”
　　沈方毅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泪就落下来了。明明只是在平常的眨眼，可是眨着眨着就看不清屏幕了。
　　他突然觉得，他跟余温是真的完了。
　　“我真的好害怕，真的。只要一想到也许我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个，就觉得自己好悲哀。
　　“更何况，这种情况要是再发生一次，我估计就撑不过来了。
　　“沈方毅，放过我吧。一个玩具玩了七年了，还不够吗。小孩子都成长到不喜欢玩具的年纪了。
　　“我最后想跟你说的也就这些了，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会去圈子里澄清，给你多些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