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苏慎把搭在他肩膀上的球杆移到了一边,冲光头一笑。
光头看了宋海林一眼,问:“你朋友?”
苏慎伸出三根手指,“三个人。”
光头笑了,“你和大喆来讹我还不够,又加一个人?我这儿早晚给你吃穷了。”
“这叫花钱买快乐,”苏慎转了个弯儿,往电梯那边走,边走边说,“你和我打球多舒坦啊。”
“那倒是。”光头远远地说了一句。
进了电梯,宋海林才问:“这什么情况啊?”
“那是老板。”苏慎说,“台球厅、自助餐厅都是他开的。”
“打球赢了他,能免费吃在这儿吃一顿。”田喆说。
电梯一下子就到了顶,田喆和苏慎都出去了,宋海林还在电梯里边喊:“诶,不是说我请客么?”
“也行啊。”苏慎说,“你愿意出钱出就行,反正这顿饭本来不用钱,不吃白不吃。”
宋海林闭了嘴。
三楼地界儿不大,但是人不少,各类的肉、菜也都挺齐,宋海林对吃的不是很挑,菜肉丸子拿了一大堆,来回好几趟,等他在座位上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跟另外那两个人比,他算是快的。
苏慎挑挑拣拣大半天,左手摞了五六个盘子,右手还攥着两个鸡蛋,用手腕儿拨愣着轮椅艰难地回到了座位旁边。
田喆挑东西比他慢,但仗着腿长,先他一步回了座位。
宋海林一看田喆放在桌面上的盘子,笑了,两个盘子,码了各种各样的蛋糕布丁小零食,摆盘乍一看还挺艺术。
没想到田喆这么有少女心呐。
本来以为田喆还会再去拿点肉,谁知道,他就这样坐下吃起了蛋糕。
苏慎也放好盘子,在已经咕嘟水的锅沿儿上单手一磕鸡蛋,把刚拿来的两个鸡蛋都给磕进了锅里。
这俩人,都挺有意思。
宋海林把刚下进锅里的肉片儿捞了出来,边蘸酱边问:“今儿放水了吧?”
苏慎“嗯”了一声儿,顺手拿了田喆盘子里的一块儿榴莲酥啃。
“那你想赢,你还使劲让着他,就不怕玩儿脱了啊,”宋海林问。
苏慎给了他一个“你傻”的眼神,“你能看出来我放水,光哥就看不出来么?好意思赢么他。再说,就算他赢了,这顿也不好意思不请我们。”
苏慎说完之后,田喆从宋海林那里挑了盘儿五花肉下进了自己锅里,接话,“这是光哥的地盘儿,我们要让他没了面子,这顿饭还吃不吃了啊,不就得可劲儿卖他面子么。”
宋海林这才明白过来苏慎对光头说的那句“打球舒坦”是个什么意思。
“那光头……”宋海林刚想说话,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出来,“我刚发现,那光头老板叫光哥?这什么破名儿,也太贴切了吧。”
苏慎这边明明还摞着一堆肉,他偏学着田喆从宋海林那里拿,挑了一盘儿鸭肠,下进锅里才说:“怎么谁在你那儿都是破名儿啊?逮谁说谁。”
田喆在一边儿默默举了举手,“没说过我。”
宋海林笑了,“我刚来这儿就吐槽过你家四吉肉食店了。”
他不说田喆还差点忘了这茬儿。
“二吉也……”宋海林说,田喆正要打断他,还没等说话,就响起了一大阵音乐,一颗红心献给党。
宋海林摸了摸兜儿,心里骂着潘世呈给他设置的破彩铃,连屏幕都没来得及看就赶紧摁了接听。
电话那边传来了宋奶奶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来,忘给家里打个电话了。
“奶奶啊,诶,放学了。”宋海林稍微捂了捂听筒,问田喆:“咱几点能到家啊?”
田喆看了看表,“估摸得九点多。”
“我今天晚回去一会儿,在外边吃饭呢,”宋海林跟奶奶说,“九点多就能回去。”
宋奶奶好像听见了这边有别人的声音,问了句什么。
宋海林说:“我和咱隔壁院儿的哥在一块儿呢?”
“哪个哥?”他继续说,说完还瞥了苏慎一眼,苏慎也正好看他,他笑了笑,“铁蛋儿哥。”
田喆听见之后“噗嗤”笑了一声儿,“你什么时候得了个便宜弟弟啊?”
“快赶紧闭嘴吧你。”苏慎没好气儿地对他说。
宋海林现在叫“哥”叫得是越来越顺溜了,语调里还总带着点儿沾沾自喜的意味,好像他叫声“哥”反倒占便宜了似的。
苏慎很纳闷儿,照理说,他这算是得了便宜,但是听着宋海林那个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耍点花样的语气,愣是开心不起来。
宋奶奶在电话那头唠唠叨叨唠唠叨叨,好半天才把电话挂断,宋海林把手机收起来,拿了一边的虾滑,用勺子团了个不怎么好看的圆球下进了锅里。
下了好几个之后,他突然良心发现,给田喆和苏慎的锅里也给团进去几个,边团边问:“你跟家里说了?”
“没。”苏慎盯着锅里的虾滑看,看着变了颜色,立马捞进了小碟儿里,“我奶奶一般不管我。”
他尝了一口虾滑,扇着嘴里的热气儿说:“熟了,你们快赶紧吃,再等一会儿就老了。”
“你就不能稍微等等吗,那你这要是没熟,不就浪费了么。”宋海林也赶紧捞出了自己的虾滑,顺带把火关小了点。
“没熟就放回去再煮一会儿。”苏慎边嚼着虾滑边说,“反正我自己的锅。”
宋海林无话可说。
田喆专心吃着虾滑,咽下去之后,说了话:“我刚才煮丸子,好几个都这么干的。”
“我的丸子。”宋海林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第十章
三个人瓜分完一小碟儿虾滑,吃完后觉得不够,又打发田喆再去拿一盘儿,宋海林在他刚转身时叫住他,喊:“再拿盘儿牛五花回来。”
田喆刚想回他一句,我看你长得挺像牛五花,就有人挤在他前边出了声儿。
“这不是苏慎苏大学霸吗?”
宋海林这时候正从苏慎那边夹了一筷子“他的鸭肠”,放进蘸料碟儿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是三个穿着黑底儿红杠校服的人。
站在边上的一个戴着眼镜,因为度数太深,没办法用时下流行的大黑框,只能用着半框的老头儿式银框堪堪兜着“厚瓶底儿”,藏在后边的眼睛透出了独属书呆子的木。
剩下两个就不一样了,一高一矮,光是看做派,就知道不是好东西。
说话的是那个高个儿。
苏慎费劲儿地嚼着金针菇,没搭理他。
高个儿见他没反应,又跟旁边的书呆子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原来在乡下的那个学霸,人家不怎么学习,次次考第一。”
苏慎心说,那是我晚上熬夜你没看见。
田喆认识这两个“不是好东西”,撇了一下嘴,无所谓地又踢踢踏踏地转身去拿虾滑了,临走,苏慎轻声对他说了一句:“再拿一盘儿鸭肠,我最后一个被黑子夹走了。”
“我看你长得像鸭肠。”田喆终于逮着机会说出了这句话,通心舒畅。
宋黑子瞅了瞅自己碟儿里的鸭肠,立马塞进了嘴里。
高个儿显然对三个人的态度非常不满意,敲了敲桌子,直到苏慎非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在三个人周围用手比划了一个圈儿,说:“你成绩比我好有什么用,城里的和乡下教学水平不一样,你们乡下好几年也考不上一个大学生。”
苏慎很给面子地回了话,“咱们乡下。”
田喆这时候刚巧回来,左手里摞了好几个盘子,右手还拿着一块儿芝士蛋糕啃,听见苏慎这句话,说了一句:“你不就是在县城住个宿么,再说他妈个破县城算屁个城啊。”
田喆说话的时候嘴里还嚼着蛋糕,说“屁”这个爆破音的时候喷了矮个儿一脸碎末。
那个书呆子拉着高个儿说:“咱吃饭去吧。”
高个儿不依不饶。
清水乡总共就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所以,大部分年龄差不多的学生大都从小就是同学。高个儿名叫南瑞,从小学就和苏慎一个班儿,直到初中都没分开,可是这些年,两个人没培养出什么感情,倒是让南瑞一提起苏慎就牙根儿痒痒。
归根结底是因为苏慎成绩好。
平时苏慎不声不响的,一到考试就一鸣惊人,南瑞正相反,平常咋咋呼呼,一到考试就被苏慎压一头。
直到后来被爸妈送进了县城念书,总算才扬眉吐气了一回。
可惜,苏慎根本不当回事儿。
这次碰见也算是冤家路窄。
矮个儿倒是和苏慎没什么恩怨,不过刚才被田喆喷了一脸蛋糕末儿,脾气也上来了,指着苏慎说:“你不就是一瘸子么,拽什么拽你!”
他这句话提醒了南瑞,他甩开一边的书呆子,说:“对,你不就一瘸子么,连站都站不起来,不管你再怎么有本事,这辈子都得比我们正常人矮一头。”
这话一说出口,宋海林就从位子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吓得两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苏慎见宋海林要动手,伸手拦了一下。
“坐下继续吃。”苏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