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司祺半晌不说话,庄泽又道:“迟早你也会知道的,我就先说了。”
话说得都在理,可就是有点让人吃不下去饭。康司祺抿抿唇,还是没说话,随手操起醒酒器,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个红酒杯装了七分满,他扬手就要给自己灌下去,忽然被庄泽挡住了。
“你胃不好,不能灌这个酒。”
康司祺:“我搞了我兄弟的儿子……这事儿有点麻烦,我清醒一下。”
庄泽笑:“谁搞谁?”
康司祺两条眉毛一拧,盯着庄泽:“你还挺轻松。”
庄泽:“搞都搞了,我怕什么?”
康司祺看了他一会儿,也笑起来:“你这样的,怎么在体制内生存下来的?”
庄泽:“是啊,有点难。个人问题这点事儿,总有风言风语,影响还不小,这不,至今没评上正教授呢。”
康司祺:“你爸…..你生父,知道你的事吗?”
“知道。”话至此,他似乎总算有点触动,停了筷子,神情认真了些,“他和我妈离婚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他还挺讲科学,知道我喜欢男人的时候,就信是天生和遗传,认为他们家从来没有出过同性恋,我这不可能是他们家的遗传,有一段时间一直怀疑我不是他的种,给我母亲找了不少茬儿,闹了一两年,离婚了。”
听罢,康司祺脸上那点笑容收了回去,轻轻喟叹一声,拿过杯子抿了一口红酒。
末了,坦诚道:“要是早知道你跟涂明朗涂玉晴有这层关系,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招你的,太麻烦了,我和人谈感情,不喜欢有这么复杂的牵扯。”
庄泽轻点了一下下巴,表示理解:“我要是早见过你身边的涂秘书,现在也不会跟你坐在这里。”说着,他又微笑,举起酒杯,“不过既然都坐在这里了,这顿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孽缘也是缘,干个杯。”
康司祺也举杯,两人碰了一下,庄泽再次提醒:“不要喝完。”
康司祺没有作声,仰头却把庄泽的话当放屁,一口气灌完了七分满的红酒。
来自新世界最好的产区之一纳帕谷的十五年珍藏,让他这么一口闷,实在暴殄天物。庄泽看着他迅速上脸的酒后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给自己多满了半杯,同样一口喝掉。
“平了,不要说我欺负你。”
康司祺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他,笑:“你的酒量,我见识过的。”
庄泽松了松肩,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那这样吧。”
康司祺盯着他:“你醉过吗?”
“也许醉过吧。”他面不改色,明明也是一口闷,举止却优雅如品饮。喝罢,重新拿起筷子,给康司祺夹了两筷子蔬菜,“填填肚子,不然等会儿你该胃疼了。”
听着这话,康司祺无端有种被人掌握在手的感觉,这又是一等陌生的体验。
他身边有不少人对他说过该怎么避开喝酒、多吃蔬菜和温补食品——医生、下属、朋友、康露洁、尤梓沂,各种各样的立场,各种各样的口气,倒是从来没人像庄泽这样,熟稔得简直理所当然。就好像,他理当是要照顾他的,而且已经进入这个角色多时。
康司祺舒了口气,默然吃下那几根蔬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继续闲聊,话题又回到先前谈论的本市新闻上,包括蒲安区那边的开发。目前,除了康司祺的项目正式动工之外,其他的开发也不同程度推进了,新闻播出无论对舆情还是对上面决策都有一点影响。
如今聊来,这姑且可以算是他们联手做的一件好事了。
一顿饭吃了比预料中长得多的时间。康司祺到底不胜酒力,一口气闷了近一杯酒,还是相当见效,头晕和乏力很快纠缠他,饭后只得往沙发上半躺着歇下。
有一阵,他们没有说话。过去这些日子的交往,说深不深,说浅不浅,而彼此需要什么样的空间环境,总还是拿捏得清。康司祺闭目凝神,庄泽也知道他需要思考,并不去打扰他,顺手把属于周阿姨的活儿给做了。
等庄泽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完了出来,康司祺已经坐起身。
他脸上仍有酒色,目光望过来,比往常深一些,还有一丝迷离感。庄泽站在酒柜旁,一面用抽纸擦着手上水珠,一面同他对视。他们都知道,康司祺接下来的态度,就是这份关系的结局。
时至今日,要说心,都动了一点。先后分不清,轻重难测量,但都还没有达到无法舍弃的地步——庄泽谨慎,步步为营,这一步或许都还不算真的开始;康司祺游戏惯了,感情那东西常年累月蒙着尘,不是随便动一动心,就抖得出个水落石出的,眼下也就是个尝试。
都还来得及。
这个对视维持了良久,康司祺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皮,终于收回视线,往沙发仰头靠去。横在椅背上的手抬起个手腕,终究,慢慢地挥了挥。
庄泽把手中纸巾揉成一团,朝沙发旁的篮子投去,正中其中。“保重。”他轻声道,拍拍衣摆,此次原道归来,除了一个小行李箱,身无长物,轻便得很。
他自沙发旁拉上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庄泽。”康司祺忽然喊道。
庄泽回头:“嗯?”
“谁让你走了?”
康司祺看上去有点气急败坏,嚯地一下站起来,又猝然往后跌倒,头晕目眩比先前加倍。不会是喝了假酒吧?他按了按太阳穴,眯着眼看那边的庄泽:“想什么呢,来都来了,哪有这样走的道理?”
庄泽抿唇轻笑,任行李箱丢在门口,人大步往沙发前走去。
康司祺仰面看他,此人如今居高临下,和平时看着很不一样……这下怕是真的引狼入室了。这狼屈一条膝跪在沙发上,俯身欺压而来,一条手臂绕过他的肩头,声音温温脉脉的,令人酥麻。
“你说得对,你还差我一顿罚的。”
康司祺双眼眯得警惕:“你要上我?”
庄泽道:“康,你要是用能对工作的心思对一个人,就不会那么不了解我了。”
城防危急!康司祺撑了撑手臂,支起半身:“不行,我没做过…...”
“放心,我很有经验。”庄泽那条跪着的膝盖顶入康司祺两腿间,“你比我大两岁吧,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个昵称什么的,你觉得我叫你什么好?康?哥?康哥哥?”
这句“康哥哥”听得康司祺一阵恶寒,浑身上下包括关键部位都软了,提不上劲儿跟这人较量。而腰间的寸地皮肤已经被庄泽摩挲得发烫,一点一点撩烧,腹内燥热渐渐翻涌,空虚阵阵,神思不由得飘忽了片刻。再回神时,耳根也被舔得濡湿,他大惊,庄泽是什么时候把握了他这么几处敏感所在的?
呸,禽兽。
这禽兽徒有一副斯文人外表,下起手来快狠准,五指翻飞仿佛有妖力,自耳廓抚摸游走而下,所经之处都带细微电流。康司祺今天穿的衬衫是修身款,将健壮身板包裹描摹得清晰流畅,他的手掌沿着腰侧摸下去,好似将要再摹一遍这躯体的轮廓。微凉透过布料传来,康司祺人生头一遭在别人的抚摸下颤抖。
庄泽低头吻他,用舌尖细细舔他的唇缝,是一个虚伪的询问态度。
康司祺有心抗争,齿关一合,咬了他。这一下发力不轻,庄泽有些吃痛,停了下来。两人鼻尖相对,一个半醉眼迷离,一个眼神发烫。
“真有这么不愿意?”庄泽低声道,平常他的声音温和归温和,却总是一派冷静,不像个人,相比之下,如今声线带着半丝急切的颤意,倒有点人味儿了。
也不是全然不愿意。这回事儿,要义是尽兴,两个男人又不像男女之间有天然局限非得谁来承受,具体操作还是冲着爽字去。但是,道理都懂,心理不好扭转——他康司祺搞人搞惯了,这一回的自我定位也是俯身为兽,哪里想过仰面为受。
庄泽看他不言,又笑:“那你来?”
康司祺懒得理他,半闭眼睛,偏过头不看他:“头晕。”
庄泽:“那不做了?”
康司祺:“滚。”
滚显然是不能够的。庄泽安抚小动物似的捧着康司祺的脸,食指落在他眼尾,来回摸了摸,低声呢喃:“鱼尾纹,白头发......难怪露露总担心你。”说罢,着唇亲了亲他的眼尾处,空出右手去解衬衫衣扣,富有技巧的指尖撩拨密集地落在他身体上。
这不是一具年轻鲜活的肉体了,但自律和锻炼令它依旧结实健美,还布着些说不清年代的伤痕,许是年轻时在部队留下的。庄泽专注地看那些伤痕,然后俯身亲吻,双唇意外地散发滚烫的温度,即便轻轻覆落,也如同灼烧。
康司祺不由自主一阵发颤,感觉骤然迅猛而至,手上胡乱一抓,扣住了庄泽的肩膀。对方有些意外,抬起头朝他看来,只见他欲望勃发的眼神裹挟着狠意。他想要。
庄泽低叹一声,按着他的腰下滑半截,似乎没有犹豫,便拉开他半褪的裤子。见状,康司祺顿感愕然,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几乎有推开这人的冲动,又敌不过期待。
为他口交过的人数都数不清,他和几时不是随便用用,哪有这等心跳如雷。他头一回眼瞪着自己那高翘坚挺的东西被人含在嘴里,头皮都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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