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赦想到这些,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然而胃部那股像是被硫酸腐蚀般的痛感始终没有褪下,反而越加严重,姜赦眉头紧皱,捂着胃躬身靠着墙,他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无论是询问这一带的居民还是试图辨认路过的人,都已经用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
如果再不回家,林枷会担心。
忍一忍,回家吧。
姜赦咬着牙走了几步,瞳孔蓦地张大,脸色发白地躬起身子,手心的伤疤似乎又有了裂开的征兆。
太阳恰好落下,远处的高楼遮住了它的光辉,阴影袭来,彻底将姜赦笼罩在黯淡之中。
林枷回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远远就能看见窗口处散发的橘色光芒,今天没有。
他以为姜赦是在逗他玩,那家伙毕竟有点小幼稚,有时候总喜欢做点神秘的事情弄点小惊喜,于是他配合地在进门的时候疑惑地“咦”了一声,“阿赦去哪了?怎么还没回家?”
林枷已经做好了身后有个人突然跳出来抱住自己的准备,到时候他一定会率先把人抱住。
他猛地一转身张开手臂,身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唇角的笑容僵了僵,转念一想,也许是在屋里,轻咳几声,说:“今天有点热,我想吹吹风。”
说着便往屋里走,这回变得有点小心翼翼,结果屋里还是什么一片寂静,林枷茫然地转了一圈,“阿赦?你再不出来我要生气了?”
“……”
林枷心里一阵发紧,到外面冲楼下喊了一声:“耿直婶,姜赦回来过了吗?”
耿直婶在楼下开零食铺,这个时间段没人,她无聊得直打哈欠,突然被这么吼了一声一下子就被震醒了。
“没有啊!怎么啦?”
林枷没有回应,站在走廊里眼神有些呆滞。
姜赦一直就没有过比他回来得晚的时候,就算有什么特殊情况,也会提前告诉他。
林枷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懊恼他们为什么连手机这种东西也没有,这样即使相隔千万里,他们也可以了解彼此的状况。可现在,林枷脑子里一阵阵发懵,他握紧栏杆,背着姜赦去看医生的那个夜晚再度浮现在他眼前,喘息的速度不自觉加快,种种疑问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他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不回家?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还是——
出了什么意外?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林枷脸色发白,他不愿意往糟糕的方面想,阖上双目,强行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下去,僵硬地转过身回到屋里坐着,甚至忘了开灯。
等等吧。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声,信田叔在附近的高中做老师,林枷他们家没有时钟,只有一个小小的手表放在床头,平常总是通过信田叔来判断时间。
这时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暮色降临,耿直婶晚上不开店,信田叔正在帮她收拾店铺。
耿直婶上楼,见到林枷这关着灯,探着脑袋问了一句:“林枷你干嘛呢?灯都不开。”
林枷恍惚地应了一句起来开灯,“我等阿赦回家,忘了。”
耿直婶还想再问几句,李信田从屋里出来,他个子挺高,但长得也五官端正,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整整齐齐,倒也让人看着挺顺眼的,耿直婶一看便笑了,“你穿这么好干什么?”
李信田哼了一声,“是谁今天先穿的裙子?”
耿直婶身材微胖,穿着浅色裙子挽住他的手脸上带笑,回头冲林枷屋里说了一句:“我们先出去了,你们等会儿,记得关好门窗啊 。”
林枷应了一声,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
姜赦还是没有回来。
他有些坐立不安地盯着手表,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姜赦明明答应过他,要一起吃饭的,现在饭点过去了,他人却不见了。
眼皮一直在跳,外头有一辆车子经过,车轮碾过地面的水窝,发出沙沙的声音,林枷猛地站起来朝外面跑去。
他以为自己会发疯似的寻找姜赦,然而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一坨阴影缩在树木边上,如果不是听到了虚弱的呼喊声,林枷差点就越过去了。
脚步倏地一顿,他倒退几步,以极慢的速度转过身,静静地站在原地端详着坐在树荫下的大男孩。
姜赦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目光中有点委屈。
“林枷,我胃疼。”
林枷这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着他,沉默不语。
姜赦只是下意识地对林枷撒娇,随即他感受到林枷的不开心,话锋一转,伸手抱着林枷说:“陪我坐一会儿吧,马上就好了。”
“马上是多久?”林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这个问题,姜赦自己也不知道。
回家的路不远,他却走了很久很久,好几回已经走不动了,心里想着林枷还在家等着他,便又沉默着往前走。
姜赦抬眼看见林枷阴郁的脸色,“等急了?”
林枷用力将他圈紧,“阿赦,其实我,很害怕。”
姜赦揉了揉他的脑袋,“害怕什么?”
“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我忘不掉你缩在全身浑身发抖的样子。”林枷退了退,握住姜赦那只满是伤痕的手,难过地看着他,“就像你手心的疤痕一样,可能会刻在我心里很久,你知道,我和你从小到大就一直在一起,小时候我并不爱和别人说话,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只有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
林枷认为自己其实是很坚强的人了,可寻常的时候再怎么淡然再怎么冷静,遇到姜赦就全变了,整个世界里,只有姜赦是他的软肋。
原来是那天夜里的事情给林枷留了了心理阴影。
胃里仍然一阵阵的抽疼,姜赦沉默片刻,慢慢地松开了摁在那里的手。
他想:姜赦,你不疼,别吓着了林枷。
他知道这世界仍有许多困难等着他,但再多的困难,他也会为了林枷,让自己浑身都装备上坚硬的盔甲。
“林枷。”他用这一生最轻松最平静的语气说,“你看,我好了,我不疼了。”
☆、021
“你看,我好了,我不疼了。”
话音刚落,林枷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苦笑着说:“你说什么啊?怎么会不疼,阿赦,你知不知道你脸色都白了?”
他自责地握着姜赦的手,目光凝在掌心的疤痕上,“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姜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需要帮我什么?”
林枷垂着头,有些失魂落魄。
“我也不知道。”
到底该怎么做呢?
到底该怎么做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起来?
那种回家看到房间里空荡荡的感觉,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离,真的,太可怕了。而后他意识到,他除了姜赦,一无所有,或许说,除了姜赦,别无所求。
他多想保护姜赦,可他最后成了那个被保护的人。
是他力量薄弱,无法成为那个为姜赦遮风挡雨的人。
忽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姜赦在他耳边击了一下掌,挑眉看着他:“林枷,回魂了。”
说着他一下子揽过林枷的肩,两个人并排坐在树木旁边,晚风拂来,姜赦不知怎的笑了一声,笑声随着风渐渐远去,他把自己的手掌摊到林枷面前,林枷垂着头,情绪格外低落,“怎么了?”
姜赦勾了勾手指,“手,搭上来呀。”
林枷怔了怔,将手搭了上去,立即察觉到姜赦手心上的冷汗,不由心头发紧,垂眸看着,便越加觉得难过。
然而姜赦却在这一瞬间握紧了他的手。
力道很大,林枷下意识地反握回去,十指相扣之时掌心的热度一点点上升,随即姜赦问他:“你懂了吗?”
掌心似乎越来越烫,林枷觉得自己似乎懂了,抬眼看着姜赦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他苍白的唇色,心脏顿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脑袋里闪过的那道光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不懂。”
“哎呀林枷你是有多笨啊,这都看不出来我想说什么。”姜赦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地松开手,眉头紧蹙地弯着腰捂着胃部,“我不行了,装不下去了,真疼,林枷啊,我跟你说,你别把这放在心上,我就这样了,多大点事呀,就是个胃疼,以后还会遇到更多事情,我在出来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我不介意,你也别太担心我,我真的,没事。”
他的模样看上去是真的难受,但林枷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股无所畏惧的洒脱与轻松。
姜赦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紧抿着唇,眉头紧皱,一副从困境里走不出来的样子,心里悄悄叹了口气,他就是知道林枷这性格,容易多想,关心则乱,所以才不愿意让他担心。
林枷一旦走进了死胡同,就很难再出来了。
他就是想告诉林枷,你握着我的手呢,我就在这里。他们一直握着手,从来没有分开过,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同悲喜,共进退,他做得到的就他做,林枷做得到的就林枷做,十几年来都是这么分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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