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问:“你以前没有看过吗?”
邢衍摇摇头,他再一次把手指搁在琴键上,重复着这首歌。
何其又问他:“你喜欢这部电影的什么地方?”
他听见邢衍轻轻笑了一声,一边弹奏一边摇着脑袋对他说:“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看的时候在想,如果有机会跟你一起再看一遍……”
“怎样?”
“应该会觉得更加好看。”他低声地说。
“那还等什么?”何其拿出了放在一边的电脑,坐到床上,招呼邢衍道:“来来来,坐这,我们今天看电影!”
邢衍的手还放在琴键上,他停止了演奏,站起来走到床边,在何其身边躺下了。
像先前所有无所事事只能靠电影打发时间的夜晚一样,他们肩并着肩打开了这部古老的黑白影片。英格丽走进了鲍嘉的旅馆,她是那么的美丽。熟悉的钢琴曲响起,邢衍的肩上多了一颗重重的脑袋——何其又睡着了。
他看了一下时钟,十一点半,今天他困得有点早,也许是累的。邢衍再次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还好,手掌下的皮肤冰凉凉的,没有发烧的迹象。
从他睡午觉起来后,邢衍就一直担心着他。刚刚的一个喷嚏,也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站在风口,着了凉。何其今天的情绪太不像往常的他,这让邢衍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将他轻轻在床上放平,盖上了被子,把电脑给收好,然后蹲在床边,像祈祷一样看着何其的睡颜,大着胆子用指尖温柔地摩挲他的鼻子,他紧闭的眼皮,轻启的嘴唇和嘴角的绒毛。
他好像都没怎么长过胡子,身体像是没发育的一样,印象里他有着一副少年的骨骼,背部的皮肤白皙光滑。
邢衍盯着他熟睡的侧脸,突然在他耳垂上看到了一个黑点。他奇怪地用手指碰了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仔细看清楚后,确实是一个没有闭合的耳洞。他站起来看了看他的另一边耳朵,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邢衍的心理有种奇怪的念头:他打过耳洞?还只打了一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何其也有叛逆的时期?他仔细看着这张无处不伸张自己是乖乖仔的脸孔,不由得觉得眼前这个人深藏不露,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叛逆期的何其,是什么样子的?会一边挥舞着拳头跟大人吵架吗?
好想了解——
何其的每一个时期,他都想去了解。
夜开始变得不安份,晚间的雷电在窗外闪耀,何其安稳地睡着,还好他听不见令人心烦意乱的雷声。
邢衍站起来,打开了自己的折叠床,躺在侧躺在床上,对何其小声地道了句:
“晚安。”
夜又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请枪毙验证码,谢谢。
第49章 chapter 49
何其起得比往常时间晚,手机响了两遍他还是没有醒。邢衍在第一次闹铃响的时候就起了,他今天还要去上班,何其也是,但他睡得那么死,邢衍不忍心叫醒他。
“何其,何其。”他洗漱完毕后,坐到何其的床边轻轻推了推他。何其睁开了眼睛,问他是什么时候了。邢衍说七点半,要迟了。何其从床上慢慢地坐起来,揉了揉水肿的眼睛,拿起放在床边响个不停的手机,按灭了闹铃,看着邢衍抱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邢衍把手放在他额上,有些温热,他担忧地说:“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身体有点不舒服,今天先请假吧。”
何其有些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推开,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昨天起你就瞎操心,没病都要被你咒出病来。”他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在衣柜里找出了衣服,回过头来看邢衍还坐在床上,忍不住问他:“你今天不是要上班,怎么还坐在这?”
邢衍好像才想起自己也是要急着上班的人,他看了一下时钟,慌乱地跟何其道了别,说自己可能要迟了,让他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打电话给他。交代完这些,他就急忙出门了。
何其将睡衣脱下来,换上了工作时穿的衣服,今早起来他就觉得特别的累,在床上明明已经被闹钟吵醒了,两双眼皮却固执地不肯张开。也许真的被邢衍说中了,他的身体可能真的有点不舒服。
何其收拾了一下公事包,出门的时候居然忘把钥匙和伞放进包里,直到把门锁上,这才想起来。
还好外面天高云清,虽然天气预报说过今天会有雷阵雨,但他想不带伞应该没关系,毕竟天气预报都是假的。而且邢衍比他回来得快,他要是下班早,去超市找他拿钥匙就行,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其从楼梯走下去,路过妞妞家紧闭的房门时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加快了脚步,急急忙忙地下了楼,好像时间真的来不及了一样。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呼吸间能感到温热的气体从鼻孔里喷出来。何其想大概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张开了嘴巴呼吸,要是出门前喝一口水就好了。他站在人满为患的地铁车厢里,抓住了一个手扶杆。面前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拿着菜篮,在一群周末出游的学生和他这样明显去加班的上班族里显得醒目。今天的地铁有点摇晃,何其看着他头发花白的发顶,突然有点晕车。下一站老人旁边的一个学生下了车,他坐了上去,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低声地喘着气。旁边伸出一只苍老的手颤巍巍地递给他一只漂亮的橘子,何其楞了一下,垂下眼睛低声地说了声谢谢,把橘子握在了手里。老人问他是不是感到不舒服,何其说自己只是有点晕车,老人说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何其只是笑笑,老人和蔼地拍了拍他放在膝上的手背,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年轻人。
何其握着手里的橘子,胸中流荡着一股暖流,目送老人下了车。
他真的感冒了,但他只认为是小感冒,在车站附近买点药吃吃就好了,没有小题大作的必要。
邢衍接到何其电话的时候,他在仓库里,正和别人一起把车上的牛奶搬到板车上。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口袋里拿出振动的手机,何其的声音在话筒里出现,比早上听起来还要沙哑虚弱。
“你现在下班了吗?”
邢衍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听到他那把声的时候就觉得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还没,还有几车的东西要搬。”他老实答道。
“真辛苦啊,”何其说:“那等你搬完就打个电话给我吧。”说完他就要挂上电话,被邢衍拦住了:“等等——何其,你怎么了?”他从他的语气里发现了不对劲,何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他的。
“没什么事,等你工作完再说。”电话那种传来两声咳嗽,何其说什么都要挂电话。
邢衍忙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车站。”
“哪里的车站?”
“家附近的。”
“我现在就去找你。”
“不用,你做完自己的事再来,我又不急。”
“你在车站等我,哪里都不要去,我现在就来!”何其还想说什么,这边已经挂上了电话。他坐在地铁车站里的长椅上,手里拿着已经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天气预报是对的,真的下起了雨。
早上他从地铁口出来后,买了点药,到办公室里吃了。没想到中午还没到,就发起烧来,整个人对着电脑晕乎乎地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是旁边的同事发现的,老大只好放他假,叫他回来休息。他好不容易拖着病体坐地铁回来,外面开始下起了雨,何其突然想起自己没带伞,也没带钥匙,真是祸不单行,他没法再走了,只好靠在椅背上打电话向邢衍求助。
地铁的人流量比早上出门的时间减少了很多,大概饭点到了,车站里的工作人员也少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发着烧,身体内部发出哀鸣,处于随时晕倒的状态。何其想,也许应该向车站的工作人员求助的,他已经多少年没病得这么厉害了?这场烧来势汹汹,如果早上听邢衍的话不出门,他现在就不会悲惨地坐在车站,而是躺在舒服的床上,安心地养病。
何其打算在椅子上躺一会儿,闭目养神。
他是被人粗鲁地给摇醒的,起先以为是车站的保安来赶人,何其撑着发烫的身子从椅子上坐起来,他心里想说再等等,等我恢复力气了马上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那个人叫醒他的人还在不依不饶地摇晃着他的肩膀,何其的胸口开始冒火,他想:就这么一点时间都不肯给吗?你们地铁站未免欺人太甚了!我要投诉你们,上网曝光,看你们怎么办!过份……太过份了……没人性……
“何其!何其!”
邢衍用力地抓住何其的肩膀,他背上的衣服被雨淋湿了,发梢淌着水,地铁的保安站在他身后,有些不安地说:“你的朋友好像烧糊涂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邢衍没有时间理会他,而是一直叫着何其的名字,何其睁开了眼睛,刚睡醒一般,看着他焦急的脸,一脸茫然地说:“你怎么来了?”
见他醒了,邢衍稍微松了口气,说:“我跟领班请了假,借了辆自行车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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