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互换 (两条鱼)

　　而那陈凯晨，见被他踢了的赵叶新哭了，居然也抬头仰天嚎啕起来，似乎想把老师刚才惩罚他的委屈给发泄出来。
　　坐在钢琴前的杨凯手指全僵了，脸上的表情要死不死，他看向米霖。
　　米霖被他的目光扫到，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合掌，无声向他表示，他肯定尽快搞定。
　　米霖叫李阿姨把赵叶新抱去卫生间洗脸。然后把陈凯晨抱到教室外，开始跟他讲道理。讲了一大堆，主题就是“做错事情要挨罚”。最后，赵叶新不再哭了，回到教室。还在哭的陈凯晨被弄去卫生间洗脸。等过伙儿，估计明白自己哭也没用，陈凯晨也红着眼睛回来了。然后，继续被米霖叫去教室后面反省几分钟。
　　杨凯这才从地狱里爬了出来，脸上表情稍霁，双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动了起来，一曲流畅的儿歌响起，孩子们跟着唱了起来。
　　连续三首歌曲过去，米霖要给孩子们讲故事了。坐在教室后面的陈凯晨委屈地一直往前面挪，米霖叫他保证不再欺负其他小朋友，他抽泣着点头答应，于是米霖便让他回到座位上来。
　　这是米霖给杨凯当助教的一个小插曲。至于小朋友们大喊大叫，不听指挥，当然都被米霖给轻松搞定了。
　　米霖名义上是助教，其实已经是这个班的班主任。真正的班主任杨凯反而成了助教。
　　李阿姨对米霖赞不绝口，当然，也夸耀了杨凯：“米老师虽然状态不好，但还是很为园里着想啊，把杨老师这么好的老师给请来了。”有了米霖，阿姨不知轻松了多少。
　　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去，眨眼就到了下午离园的时候。孩子们一个个被接走了。等送完最后一个孩子，米霖和杨凯也要回去了。
　　米霖叫上陈齐星。——陈齐星就在附近的小学读书。小学放学早，一放学他就来到这个幼儿园里，跑去教职工办公室做作业。
　　“齐星又把作业做完啦？”李阿姨笑着随口问道。她刚刚从后面车棚里把电瓶车推出来。
　　“恩。”陈齐星点头。
　　“那我先走了。”李阿姨骑上电瓶车准备离去。
　　米霖杨凯还有陈齐星跟她道别。
　　却是人家李阿姨还没骑走呢，陈齐星就迫不及待地冲着米霖问道：“爸，今天怎么样？小朋友们没有闹吧？”
　　于是还在他们右边的李阿姨一个不稳，从电瓶车上跌了下来。还好没摔在地上。她赶忙稳住了车子，然后狐疑，不解最后震惊地看了过来：“爸？”
　　陈齐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捂嘴。
　　可是迟了。
　　李阿姨指着米霖（他正套着杨凯那高大英俊的身体，不知所措地站着）：“你怎么会叫他‘爸’？你、你有两个爸？你们……”她看了看杨凯，又看了看米霖。
　　刹那间，杨凯和米霖的脸都黑了。


第11章 第 11 章
　　一片沉默。只有沉默。
　　“哦——我明白了。”李阿姨突然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自言自语地道，“难怪园长会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了。”继而一张脸开始变得贼贼的，“现在的年轻人啊……算了，我老了，我老了！”
　　“……”米霖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了。
　　这个李阿姨，之前不是还以为他失恋了吗？现在居然这么快就以为他变成了钙！米霖突然怀疑，早上园长虽然什么也不说，但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念头。
　　是李阿姨和园长太疯狂，还是这整个世界都太疯狂……
　　杨凯一动不动地站在米霖身边。米霖根本就不敢去瞧他，连用余光都不敢。
　　“米老师，杨老师，我先走了啊！”李阿姨再一次向他们挥手道别，这一回，这个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就“自认为已经老了”的李阿姨，又一次跨上电瓶车，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不过隐约可听她嘴里念叨着：“可惜，可惜，两个这么俊的小伙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哭死！”
　　米霖顿时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抽得更厉害了。
　　幸而现在四下左右已经无人。隔壁班尚未离开的老师还呆在教室里。李阿姨刚才的那番话并没有被其他人听见。
　　直见到李阿姨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幼儿园的大门口外后，米霖才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生气地瞪向陈齐星。
　　陈齐星抬头看着他，一脸迷茫，问道：“李阿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乒”，米霖一拳砸上陈齐星的脑袋：“你小子还给我装傻！平时见你机灵，怎么今天就毛毛糙糙起来？”
　　陈齐星双手抱住脑袋，嘟着嘴辩解道：“爸，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行了！还在这里叫他‘爸’？！”杨凯压低声音，非常不悦，他指了指隔壁班半掩的门，示意他们注意点，“想彻底暴露是不是？！”——彻底暴露他们换身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米霖和陈齐星都闭嘴了。
　　杨凯领头，大步向幼儿园大门走去。
　　米霖小媳妇似的跟上。
　　陈齐星就是他们那做错事的孩子。
　　却是出乎米霖意料，一路上杨凯都没有对李阿姨的误解做出任何反应。当然，这里所谓的“任何反应”指的是：对米霖表示强烈的愤怒，对陈齐星进行口头上的教育（教训）。
　　没有，都没有。杨凯很平静。只是一张脸始终冷着。——这似乎也很正常，因为杨凯从来都是一张冷冷的死神脸。
　　杨凯好像没把这当一回事。
　　不过米霖觉得，他确实是生气了。就跟一大早沈园长误解了他们时一样（好吧，那时是米霖胡诌的过错）。
　　米霖觉得有点对不起杨凯。杨凯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被误解成钙——直男被误解为钙都会很生气吧。
　　至于米霖自己，他倒无所谓。米霖没有交过女朋友，确切来讲，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无论男女。大学期间，随同舍友们一起观看“男人精神的食粮”，他一点悸动都没有，就在他怀疑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却发现他对男人的裸*体也一样不感兴趣。
　　曾经偷偷地和大学好友荣威讨论过这个。荣威得出的结论是：“那是因为你的全部精力不是放在学习上，就是放在打工上，再加上，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你怎么可能会有性*冲动呢？”
　　似乎荣威说得挺有道理。
　　荣威说：“等你喜欢上一个人，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水到渠成指的是“性*爱”。
　　米霖是个正常的男人，十五岁就开始第一次遗*精。不过从来没有性幻想的对象。梦*遗的时候往往一片模糊，连自己意识里抱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米霖觉得他大概不会有“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了，“性*爱”这种事就更不可能发生。
　　精神上的负担，生活上的压力，都快让他承受不住了，还哪有什么闲工夫去“喜欢一个人”！
　　在回到杨凯的单身公寓之前，米霖非常狗腿地表示，他要给杨凯做一顿他许久没有吃到的非常美味的家常菜。可杨凯居然回绝了——由此米霖更确定杨凯是生气了。
　　杨凯一回到公寓，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房门没锁。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米霖根本就不敢敲门进去看个究竟。
　　“杨叔叔在冥想，”陈齐星说，也不管“冥想”这个词用得是否正确，“他在冥想是不是要把老爸你绑架到国外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米霖又一个暴栗打上陈齐星的脑袋。陈齐星抱住脑袋哇哇大叫。米霖低喝道：“到厨房帮我做饭！”
　　早上买的菜塞在冰箱里，拿出来还很新鲜。但也就一把空心菜几个鸡蛋几块豆腐一小碗海蛎还有一块冻肉。——早上时间紧迫，米霖仅仅在小区对面的蔬果便利店随便买了点。
　　杨凯拒绝大餐，米霖也就没有再去菜市场（他本想奔向海鲜市场的说）。
　　短短几天，米霖大概适应了杨凯的身子。洗菜切菜炒菜动作一气呵成，极其熟练。就是这个身子高了他半个头，脑袋总会不小心地撞上上方的橱柜。——通过这个，米霖更加确定，这个厨房就是拿来当摆设用的，估计装修的时候都是随便装，杨凯他根本就没进过这个厨房。
　　吃饭的时候到了。米霖叫陈齐星去叫杨凯。陈齐星大大咧咧地走到杨凯房门前，敲了敲门：“杨叔叔，吃饭了！”
　　过了片刻，房门呼啦一声打开。杨凯出来了。
　　杨凯微微皱着眉头，瞧起来有些烦恼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房里想了些什么。这相较于从幼儿园出来时候的一张冷漠死神脸，已经算是有极大的变化了。
　　杨凯饭桌前坐下。米霖把饭端到他面前，筷子勺子一并奉上。
　　杨凯盯着米霖。
　　米霖一个哆嗦。
　　而却是就在米霖以为杨凯要骂他的时候，杨凯居然一声重重地无奈地郁闷地叹息：“唉！”
　　米霖：“……”
　　杨凯什么都没有说，拿起筷子吃饭了。
　　杨凯的这声叹息终结了米霖的小心翼翼。确切来说，杨凯在发出这声叹息之后，米霖就觉得杨凯已经“放下了”——“放下了”堂堂一个直男被人当做钙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