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除夕夜的前一天,他家的小卖铺马上就要歇业,那个女孩子又来了。
曾向西正和齐衡发短信,歪腻来歪腻去的,见她又那么看着自己,索性豁出去了。他拿起手机,用微信给齐衡发了一条语音:“宝贝 ,我这有客人来了,先不聊了,么么哒。”
他的声音在不大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清楚,尤其这时候店里只有他和女孩两个人。
女孩的脸色果然白了,连东西都没买,转头就走。曾向西笑了笑,遇到齐衡之前,他就对桃花很困扰,现在有人了,更加要小心。齐衡的性子,吃起醋来,想来是很麻烦的吧。
“天哪,你居然卖萌,好可爱!”齐衡也发了语音,口气里满是震惊。
“好了好了,你别发语音,打字就好!刚才是事出突然,就这样了。”自从他打电话让齐衡不要和何文博走得近以后,齐衡更加歪腻了,似乎对他的吃醋非常满意。
曾向西本以为女孩子的事情就这样结束,到了当天晚上才发现是另一个麻烦的开端。
“向西,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王丹进门就问,显然是听了什么八卦。
“妈,我没有啊,你这话打哪来的?”曾向西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情况,那妹子还能和母亲是一边的?
“你这孩子从小女生缘就好,高中收到的情书就比你们的校草多,弄得你们校草都不敢自称校草。妈一直担心你早恋,好容易现在你上大学了。隔壁李哥家的孩子,今年大学刚毕业,就带回来一个女朋友,说明年就能订婚。你这么讨女孩子喜欢,照理谈一个很容易的,怎么就不见你有什么消息。隔壁村那个孩子,从来不上我们家买东西,你一回来,她天天往这跑,分明是对你有意思。我刚听她妈妈说,她下午回去就哭了,说你有女朋友了。你这孩子给妈说实话,是不是真的谈了?”
王丹絮絮叨叨说了一车,听得曾向西头炸,这样子看来,日后催婚是少不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出那小姑娘好像对我有意思,所以故意骗她走的。妈,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他没有等母亲再说什么,便转头回了房间。要这么继续骗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回想上辈子,他曾经带崔迎悦回过一次家,但那时候母亲也很操心,认为这女孩子家世太好,怕他以后会很辛苦。那时候他不以为然,可不到一年时间,现实就狠狠打脸。
曾向西打量着自己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自从重生以后,他其实不再和从前一样,对任何东西都没有那么执着。上辈子的他,对某些珍爱的东西,都会极为小心翼翼的收好。现在却知道人死了,什么都是空的,他能珍惜一时,却不能保护一世。
年过得很快,他一直在魂不守舍的刷着手机里的票务信息,终于还是抢到一张可以提前回去的票。
他莫名的想知道那双桃花眼惊喜的样子,会是怎样的魅惑动人。大年初二的傍晚,他兴冲冲的从车站打的赶回来,提着一盒柿饼和两包茶叶,便往齐衡的宿舍走去。
脚步停在门口,房间里传来不可抑制的喘/息,还有那清晰入耳的肉体撞击声,一阵阵如利刃般砍在他的心口上。
他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走过楼梯口,顺手就把柿饼和茶叶丢进垃圾桶。他不想回家去,也不能留在这里,该何去何从?
天慢慢黑了下来,行李被丢在旅馆,曾向西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应该去哪,好像哪都不属于他。
他以前看过一些论坛帖子,知道现实的同志和《相思局》这种耽美文不是一回事。他记得那时候帖子有科普,同志很多都滥交,基本不会有非常专一的情侣。
现在他无法判断自己和齐衡之间的关系,到底属于哪一种,是在交往,所以是男朋友。是男朋友,所以他们都是男同志。齐衡是男同志没有问题,那他自己呢,他敢说不是吗?可又真的是吗?
他失魂落魄的到处走,在无意中看到了一家酒吧,看门口都是男人,这会是传说中的Gay吧吗?
曾向西自嘲的笑了笑,忽然想知道所谓的同志都是什么样的人。他径直走向吧台,一路上看到形形□□的男人,各有不同。其中有不少人都带着审视的目光,都在明目张胆地看着他。
“给我一杯血腥玛丽。”他点了鸡尾酒,便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喝。
他没能喝完这杯酒,就有男人来搭讪了,真是讨厌,女人的桃花不够,还有男人的烂桃花来凑热闹。
“谢谢,我有钱,不需要你来请我喝酒。”他灌了三杯酒,不知道拒绝第几个人,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这个地方不适合他,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付了酒钱,正准备走,却不妨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你怎么在这里?齐衡知道吗?”何文博脸上带着怒色,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
“关你什么事。”曾向西冷冷的说道。
“你为什么关机,是不是故意出来偷吃的?齐衡打了我好几个电话,说你回来但不知道去哪了!现在他肯定还在满大街黑灯瞎火的找你,你倒好,在这里约炮!”他扯了曾向西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他真是瞎了眼,喜欢你这种人!”
“那你大可以和他告状,我和他要是掰了,你一定很高兴,我说得对吧,何助理?”曾向西不想搭理,却又推不开他。
“你这个王八蛋,给老子出来!”何文博拽着他就往外面走,来到旁边的小巷子,这才松开手。
曾向西的力气不如他,被半拉半拽,几次险些摔倒。他刚想破口大骂,却又被扯过去。
“你要是缺男人,老子今天就可以干死你。但是你不许背叛齐衡,要么你去和他好好分手,让他死了这条心。别吊着他又出来偷吃!”
“关你屁事!松手,有本事你来啊,我倒想知道,齐衡知道了怎么样。”
曾向西从来不是嘴欠的人,也不爱作死,所以这句话让他在未来很长时间,都非常的后怕。
对面的人仿佛受不得激将法,竟然真的把他反身按压在墙上,便来扯他的裤子。
脑海里的记忆好像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颤栗不已。那个蒙着眼睛被吊在半空的男人,全身都疼痛难忍,却一次又一次被侵犯着,哭喊嚎叫都无济于事,只有无尽的绝望。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可又为什么这么清晰真实?
他看到了,那张脸是他自己,这一切不是梦。所以是谁这么对他?那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曾向西全身颤抖,头疼欲裂,记忆里的疼痛好像再一次真切发生在他的身上。
耳边传来男人着急的声音,可他听不清楚了,是齐衡吗?他想反抗,想大喊“别碰我,你走开,走开!”。可是怎么都喊不出来,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
“向西!向西!你冷静一点,我们马上到医院了,你别怕,我在这里呢!”
他慢慢的失去意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再次醒来。齐衡正趴在他的床头睡觉,显然累得不轻。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却又缩了回来。在昏迷之前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无比残忍。他知道那个被吊着的男人,就是自己。这辈子他没有过记忆断层,所有这一切都应该是上辈子的。
为什么会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过那种不堪?他烦透时不时冒出的记忆,却怎么都无法拼凑出完整的过往。
“向西?你醒了?”齐衡不等他做任何反应,当下便跪在床头,非常着急的拿出手机递过来:“你看!这是我手机小黄片,傍晚的时候我真的就只是太想你,用这个打发一下时间。我房间里没有任何人,你不要乱想。你知道吗?我出门看到垃圾桶的柿饼和茶叶,再问门卫知道你回来过,真的吓死了。可是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曾向西很是平静,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手机打不通,我只能挨家挨户的找,好容易找到你登记的旅馆,偏偏不见你的人。幸好别人指路,我及时赶到,不然的话……我真的不敢想。真没想到何文博是这样的人,这次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齐衡,我们分手吧。”
“向西!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在看片子,房间里没有别人。”
“这种鬼话你也真敢说,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吧?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那双桃花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仍然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以为我们已经发展到这种关系,你对我应该有基本的信任。向西,我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
“你真的不走是吗?”曾向西不等他反应,伸手就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我走,我马上走,你别激动。”
齐衡吓得大喊护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等到针头重新插好,这才伤心地离开。
不管上辈子是什么人对他做出那种事,在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再和齐衡继续下去。刚才他放出的手机录音,确确实实是下午在门口听到的,可现在他需要一个借口把男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