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净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俯瞰着楼下的糜烂不堪,转身背对这一切。
晏青书晃悠悠地走过来,身子贴得极近,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酒气:“这些人,玩一个晚上可以赚几十万呢。”
程净冷淡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晏青书挑着眉,似笑非笑:“宝贝儿我不是说了么,拿回你妈妈的公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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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是赌场。
筹码和现金混在一起,山一样堆着。
有人坐在赌桌前,怀里却抱着细皮嫩肉的女人。赢了,大把的钞票塞进女人的胸口里;输了,手在女人的身上使劲地揉捏着,各种淫词浪语传来。
聂明庭也是半醉的模样,手气却格外好,已经连赢了好几盘,笑着把现金塞进身后陪着的几个女人怀里。
晏青书晃着身子走过去,一把拎起聂明庭对面的人,然后自己坐下了。聂明庭微睁了一下眼睛,醉醺醺地看着比自己晚两天出生的弟弟。
这兄弟俩的确长得很像,连微表情都如出一辙。只是聂明庭始终压晏青书一头,神色里不免带了些胜者姿态。
“我们好久没有玩过了。”
晏青书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伸脚碰了碰旁边的椅子,立刻有人将椅子挪到了他的身边。晏青书回头看着程净,拍了拍椅座。
程净走过去,坐下。
这兄弟俩平时再怎么针锋相对,也仅仅是作为商业竞争对手,这么面对面地较量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其他人都撤掉了筹码,安心看戏,赌桌上只剩下荷官、程净还有聂晏两兄弟。
赌的不是现金。
晏青书不知道从哪儿摸过来一盘软泥飞镖,捡起一支直接插入聂明庭身后一个女人盘着的发髻里。那女人吓得尖叫一声,晏青书道:“我赢了,把她送给我。”
聂明庭的身后围着六七个女人,这么一把一把地赌下来,全部成了晏青书的所有物。
晏青书大惊小怪地叫了一声:“还有什么可以赌的呢。”
聂明庭的脸色已经有点臭了。
晏青书却像看不见,歪着脑袋瞧向程净,话却是说给聂明庭听的:“最后一把,你输了,香港那家艺术品公司就送给弟弟我好了。”
程净的目光陡然沉了下去。
不知道荷官是晏青书的人,还是聂明庭的牌运花光了。这一把,他依旧是输。
再恼,面上也不会露出来的。聂明庭大度一笑,让助手立刻将股权变更的文件送过来,当场签字画押,不及一个人变心的时间。
晏青书晃着那份合同,看向程净:“宝贝儿我说什么来着。”
程净却忽然面色煞白,起身冲向了盥洗间。
他低估了晏青书。
作为一个私生子,不能冠以聂姓,晏青书却做到了和聂明庭分庭抗礼的地步,除了有聂奕之的暗中扶持,本身手段就足够厉害。
今天晏青书的目的根本不是从聂明庭的手里拿到公司,而是彻彻底底地摧毁程净。
他不用亲自开口,但从总统套房到海上游轮,所有旁人的目光都在昭示着,程净现在不过是个任人拿捏的小角色,想要爬回去就只能依附这些金光璀璨的富二代们。
今非昔比,程净又何尝不清楚。
因此晏青书最重的一击,就是通过赌博这种方式拿到公司。而且他还让程净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珍惜无比、誓死要拿回来的公司,在他们的眼里和那些钱色交易的女人是同一个玩意儿。
人格和自尊,就这样被人漫不经心地践踏破碎。
程净趴在净手池上干呕着。
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喉咙里又苦又涩,呕得五脏六腑仿佛要被掏出来,身体里有什么玻璃似的碎成一片,疼得他无法言语。
晏青书走进来,笑眯眯的:“哎呀不舒服吗,要不要给你的男朋友打个电话啊。”
他晃着手里的卫星电话,贴到程净的耳边说道:“宝贝儿,跟了我吧。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程净的一只手撑着净手池的台面,另一只手接过卫星电话,面无表情地拨通了江川的号码。
晏青书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等着程净说分手。
程净:“喂?”
江川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号码谁的呀?程净你这是刚睡醒吗,晚上的短信都没回我,电话也打不通。你怎么能这个时候醒啊,我跟你讲,北京的外面冷死了,室内热得我一头汗。我不是告诉你隔壁住着世界级的学术大佬么,我晚上跟他聊天了!我这破口语,他竟然还能听得懂。明天早上九点就开会了呀,我有点兴奋,睡不着。哎程净你在听么,赶紧睡吧,我明天早上出发前再给你打电话。”
程净的声音静静的:“江川,你在那边不要感冒了,出门多穿一点。”
江川:“我知道的。出门就坐车啊,不过我会多带件衣服,以防万一。”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江川终于想起来:“你这号码谁的啊,大半夜跟谁在一块儿吗?”
程净:“晏青书的。”
江川:“他大爷的,半夜找你干嘛!”
程净:“没事儿,我把他扔出去了。”
他最后说了一句晚安,然后把电话狠狠往墙上一摔,趁着晏青书没反应过来,抬腿抵在对方的小腹上,胳膊卡住对方的脖子,眼睛里猩红一片。
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森然的冷意:“我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青书比程净大了八岁,毕竟多吃了一碗盐……嗯,程净的反杀技能读取ing
第71章 071治疗
071治疗
游轮在清晨返航,程净没有回酒店,直接坐私人飞机回了S市。在机场,晏青书的人要送他回米果街,他冷冷地说:“不用了。”
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可是一点暖意也没有。从机场回米果街的路上一直在堵车,他蜷缩着身子,几次想要呕吐,可是只感觉胃部往上猛的移动了几寸,要被掏出来似的梗在那里,说不出的难受。
司机递过来一瓶水和呕吐袋,程净连谢谢都说不完整。
很多人返乡过年,米果街没从前那么热闹了。黑脸和黄毛在打扫着理发店的里外,转身看到程净弓着腰从出租车上下来。黄毛跑过去,还没说什么,眼前一花,从楼道里窜出来的金毛已经扑到了程净的面前。
程净弯腰揉着金毛的脑袋,黄毛也弯腰,仰着脸观察程净的神色,有些懵懂地担忧道:“你昨天是没有回来对吗,去了医院?”
他见程净的脸色煞白一片,连忙伸手挽住程净的胳膊,要扶着进理发店。程净轻轻地推了推他,声音低低的:“我回去就好了,不打扰你们。”
黄毛下意识撒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又重新挽住,有点小孩子的善良和固执:“那我送你回去啊。”
他扶着程净进屋,手忙脚乱地开空调暖气,找热水壶烧水。程净也不上床,默默坐在地毯上,缩成了一团。黄毛走过去,在地毯上跪下来,有些无措:“程净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帮我冲一杯蛋白.粉,可以吗?”
黄毛站起来去找蛋白.粉,冲好之后和药盒一起放在地毯旁边的椅子上。程净靠着抱枕,有些疲倦地说道:“Yoyo,谢谢你。”
黄毛守了一会儿,见程净快要睡着的样子,悄悄挪过来一张毛毯,然后出去了。他把程净的情况跟黑脸说了一遍,抱着肚子在理发店里发愁地转悠:“怎么办,程净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我也好难受。”
黑脸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将他定住:“你难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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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净眯了一会儿,被金毛用湿湿的鼻子拱醒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拿泡着蛋白.粉的杯子,才喝了一口,胃里像被人狠狠塞了一拳似的,他连忙站起来冲进卫生间狂吐不止。
一杯蛋白.粉,他喝一口吐几口,反反复复直至杯里不剩半滴,最后直接将维生素的药片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咀嚼着咽了下去。
金毛跟在他的身后,嗷呜低叫。
黑脸忽然推门进来,看到程净弓着腰靠着卫生间的门,双目紧闭,面色煞白。
“晏青书又找你了吗?”
程净抬着眼角看他。
“你有什么把柄在晏青书的手里?”
程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重新缩进地毯里,黑脸始终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黑脸转身要走,程净忽然道:“别告诉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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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回来,那时程净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喝了一点粥,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江川还是察觉了一点异样。
项目组安排了值班表,有两个研究生不回家,江川要到年后才轮得上。他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去办公室收拾,下了飞机不等学校的专车过来,直接拖着行李箱坐地铁回来了。
那时程净就待在理发店里,黑脸在给客人弄造型,黄毛拿着自己的面膜在给程净敷,一边敷一边嘟囔:“程净你的眼睛真好看啊,就是黑眼圈有点明显,我要帮你弄掉。”
江川在外面看到程净的背影,大步走着推门进来,自身后搂住男生,正要吻下去,被满脸的黑泥吓了一跳,动作就变成了薅头发,一脸无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