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江川点开微博,程净果然好些天没更新数据。
登机时间快到了,江川叹了口气,拨通了卫展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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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展找到俱乐部的时候,训练室里只有程净一个人在复盘,金毛叼着一颗球在旁边自个儿玩。卫展敲了敲门,喊了声:“打扰了。”
程净有些意外:“卫医生,好久不见。”
他走过去,在客厅招待卫展坐下,然后去找茶点。卫展看着他的动作,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他们去烧烤联谊了,我不怎么能吃那些东西,就没去。”他翻出来一罐金骏眉,“红茶可以吗?”
“你不用太客气。我听说你前几天晕倒了,过来看看。”卫展放下手里的东西,“晕倒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大约是做心理咨询的原因,卫展的语气总是透着一种熨帖和耐心,温温柔柔的气质。程净也是熨帖的,却显得过分的清冷。他端着茶具过来,说道:“失眠了几天,没留神脚底下踩空,摔一下直接晕过去了,医生说我血糖低。”
卫展看他:“程净,我也是医生。”
还是替你检查过抑郁症的医生。
程净岔开话题,把泡好的金骏眉递到卫展的面前,看到他放在旁边的《金融炼金术》,说道:“你现在对金融感兴趣了?”
卫展:“想跟病人找点共同话题,找江川借的。”
这个“病人”一语双关,程净抿唇看着卫展。卫展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关照弟弟似的。这么试探也没意思,卫展说道:“你之前的抑郁症差不多好了,但现在这个情况,我还是挺担心的。”
程净随手翻开那本书,内页比封面旧,还夹着一张折叠的蓝色纸张。他略过那张纸,随意翻了翻,说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在韩国的时候也定期去看医生的。”
卫展忽然抽出那张蓝色的纸,“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程净看他,不明所以。
卫展将那张纸摊开来,纸上干干净净的,只有两行毛笔写的繁体字:去年花不老,今年月又圆。莫教偏,和花和月,大家长少年。
程净想了想,想起来这是江川一直夹在书里签的,接着意识到这书签原本是一盏灯笼,上面的字是他亲笔写的。
“程净,你没有立刻想起来这是什么。”卫展的眼神透露着担忧,“如果你真的不在意跟江川的过去,忘记江川问你要的第一件礼物也没什么。我只是害怕,是另一种情况——抑郁症已经严重到让你出现失忆的症状。”
程净愣了一下,很快收敛神色,若无其事的:“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精神不济。”
卫展并不听他忽悠,将戴着常春藤叶银戒的手伸过去,说道:“江川把你们的事都告诉我了,那时他问我戒指是哪里买的,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希望你愿意接受治疗,我会安排更专业的医生负责,并且治疗是对外保密的。”
程净看着他手上的戒指。
卫展继续说道:“无论你现在跟晏青书是什么样的关系,他都不应该阻扰你的治疗。你也不需要担心晏青书会对我做什么,不论是他还是聂奕之,都不能够动我。”
程净其实是有医生的。他需要定期开安眠药,负责这事的医生是晏青书安排的。正因为这样,程净也就懒得多说什么,抑郁症就只单纯地依靠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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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展安排过来的人,是一个圆圆脸的姑娘,比程净大两岁,说话还带着书卷气。相处了一段时日,程净发现这姑娘有些呆萌,有时候被晏青书撩拨了都不知道,只有谈起治疗和明星八卦的时候才会两眼放光。
之前的治疗都没什么效果,程净很害怕自己真的失忆了,他不想忘记江川。因此,和呆萌姑娘聊天的时候,他有时候会提到江川,努力去想一些很微小的细节。姑娘也是心细,后来再聊什么,总会有意无意地往江川身上扯。反正现在江川也不跟自己联系了,不用忐忑,也不用掩藏,程净就跟那姑娘说着,心里面仿佛又走过了一遍少年时光,时光里没有旁的人。
只是有时候抑郁症发作起来,越是温暖的东西越透着一种致命的荒凉,尤其现在江川彻底对自己不闻不问,程净觉得亲手扼杀了什么。
他努力告诉自己,江川好歹找了卫展,可这安慰只得半秒,之后立刻被巨大的痛苦淹没。
直到三个多月之后,程净忽然收到一封来自印度孟买的信件,是江川寄过来的——
程净,我在孟买港的码头给你写这封信。
我记得大一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信,写给不在身边却很惦念的人。那时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写信,因为我惦念的人就在身边。
我在孟买已经待了108天。出了市区,尘土很多,看起来连西塘口都不如。很累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到码头吹风。这里有人卖普里饼,旁边总是围着很多小孩子,又黑又瘦,但是笑得很开心。一起来的同事很羡慕,说这种生活让人觉得舒坦知足。
人和人最好的距离大约就是这样,点头之交。不需要去理解他人的苦难和不幸,只需要幻想别人的笑容是全世界最灿烂的就好。
我坐了半天,忽然又否定了刚才的念头。对于你,我做不到那样。
你在我生命里的意义,大过任何一个人。我经历过难以置信,不解,对我们未来的希冀,对你的愧疚,对自己的怀疑和恼恨。或许因为二十多年来没有真的喜欢过什么,所以喜欢你这件事,我始终做不到放下,更对你如今的态度难以释怀。
一个又一个108天之后,或许我会忘记你。忘不掉也没有关系,爱你是我甘愿的。
没有我,但愿你依旧可以健康快乐,这一生风平浪静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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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比最好的药剂都来得有效,程净反复看着,舍不得丢开。晚上他也没有回酒店,半路进了一家咖啡馆,思索着自己想要写给江川的话,尽管知道不会寄出去。
他在那时接到晏青书的电话:“程净,我撞死了聂明庭。”
第83章 083兄弟
083兄弟
晏青书和聂明庭在私底下的往来并不多。
他们是各自的母亲带大的。两个女人在聂奕之身边的时候,就经常明争暗斗。后来生下儿子,一个因为先了一步而成为女主人,姿态瞬间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另一个呢,满心怨恨,不甘心就此退出。
对于聂奕之这样的人来说,女人并不是伴侣,而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身边女人越多越好,女人们为了争夺他而争锋相对也是一件妙事。而所谓的家庭,不过又是另一种象征。
靠着程宇民的帮助,聂奕之从聂家的边缘走到了中心。外界提到这个人,不是嫡系,不依靠女人,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来的。一些和女人沾边的新闻,在这种情况下反而突显着他的人格魅力。
小时候晏青书也在国内生活,还跟聂明庭一个学校。两兄弟从小就长得很像,脾气也相近。虽则跟着各自的母亲有些耳濡目染,但小孩子总是不太容易记仇,对跟自己差不多的同龄人难免有些好奇。于是私底下,两兄弟有过吵闹,也有过短暂的和睦。
两兄弟生日相近,于是定在同一天。那年十岁生日宴席上,两个人为了争夺一件礼物而拳脚相加,聂明庭的一条胳膊脱臼了。
晏青书原本就身份尴尬,之后便跟母亲一起去了美国。败走他乡,却没有就此沉寂,晏青书的心里有了仇人。他看得清楚,聂明庭在摔倒之后,冲过来的聂母用力拉扯了一下,聂明庭才脱臼的。他以为聂明庭会解释,可是聂明庭一口咬定是他故意的。
长到十八岁,晏青书以全A的成绩考上大学,而聂明庭的成绩一塌糊涂。大约是母亲在聂奕之的耳边说了什么,聂奕之便问晏青书,要不要回聂家。
为什么不回呢。曾经受到的耻辱,要十倍、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聂明庭的资质一般,但他是聂奕之的亲儿子,多的是给他铺路的人。二十岁不到,手底下已经有了自己经营的产业。彼时他从母亲那里听说了晏青书的事,并不在意,更喜欢世界各地的玩。玩归玩,也要带点情调的,于是他觉得哪里不错,就在那里建民宿,一个城市一个样儿。民宿的价格不比酒店低,传出去了倒有了招徕顾客的手段,聂明庭的人脉就这么铺开了。
这是聂明庭干过的最有脑子的事,后来被晏青书赶上来了,他的投资再怎么亏损,这些人脉还是能让他续命的。
晏青书在内地没有底子,挖人的手段一直是靠砸钱。聂明庭玩的项目,他多少都要弄一两人进去。他没觉得针对聂明庭这事有什么不对的,能把聂明庭踩在脚底下,是他从小的夙愿。
只是他有钱,聂明庭更有钱。败了几次之后,晏青书想得更通透了。他现在的处境,跟聂奕之当年多么相似啊,都是聂家的边缘人物。他就琢磨着,聂奕之是怎么成功的呢?
起先晏青书并没有特别看重程净。
第一次见面,程净不过十八岁。瘦高白净,长得倒是漂亮,就是太过清冷了,和冯钰口中那个做事熨帖缜密的人联系不上。而且,让晏青书觉得可笑的是,程净竟然为了江川那种不入流的角色放弃了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