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何其无缘?
顾曦在信中说,他的离开,不是因为不想站在我和阿凯之间,请我们务必不要作它想,他只是想去陪伴我弟弟。没有说他们要去哪,没有说任何计划。
他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我庆幸那小舟中,有顾曦的陪伴,顾曦有文溪的照拂,这样单纯醇厚的友谊,是我这个狠心的人,再无法拥有的。我却更希望,阿渊能够找到他,能够从此没有隔阂地走到一起……
剩下的日子里,我找了一份soho兼职工作,每天不用太长时间,其余的时候,我的精力便都放在照顾梦远和梦溪身上,赵渊说过,我是他们的姑妈,我的的确确,应是他们的姑妈,这个世界,另一重意义上的至亲。
梦远和梦溪一开始对我不算怎么亲近,他们始终觉得,我这个姑妈是假的。我呢,时不时给他们看一看,大学时赵渊和文溪的合影,自然,除了少儿不宜部分。渐渐地,他们从我的眉目中,依稀能看见他们的文溪爸爸的影子。他们的文溪爸爸对他们来说是十分神秘着的,从他们口中,我知道,文溪爸爸是最有才气的人,他能写出好多好多好听的诗,他能弹奏出最好听的钢琴曲,他笑起来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天使,他们只见过文溪爸爸一次,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文溪爸爸是不是像姑父一样,天天都很忙呢?”梦远会说。
阿凯实在是很忙的。
早晨六点多,他就爬起来锻炼身体,让我讨厌的是,他也要求我起身来恢复形体锻炼。因我这些年做惯了总裁,又在狱中做文员,体态倒是有些臃肿。他总是说,运动的人,身体才会更健康,心理会更愉悦。
我倒没发现身心愉悦到什么程度,但是像树懒一样趴在在身上,和他一起在家中的小健身房里练习打拳,鞭腿,做负重训练,是一件颇为童趣的事。阿凯总是说,他觉得他一个人养了三个孩子。因为这三个孩子总是喜欢在他锻炼时,各种为他制造麻烦。
我会提前带着两个孩子去做早饭,把阿凯一个人扔在小房间,或者他会直接带着一条毛巾跑步去。
八点左右,早饭做好了。两个小家伙已经会自己倒牛奶,自己切糕点,还会向他姑父的水果沙拉,西蓝花和脱脂燕麦伸出小小的魔爪。
甫吃完早饭,阿凯便兴冲冲地赶往他和人联合创始的少年军事化管理培训学校。 中午阿凯很少能回来,他又是校长又是教官,责任不可谓不重大。本来我也希望能去他那里帮衬一二,不过我俩心意一致,定是要将阿渊的这两个孩子好好培养,我只得收拢他所有的学校在线资料,一一尽可能地帮他做财务上的顾问,管理上的研究,不时会帮他做一做家访。
晚上阿凯几乎都要到十点以后才回,夜里有时转钟了才会休息。这样的日子,一直不断重复,循环着。
我自学了钢琴,天天现学现卖地表演给两个孩子看,我也会不时在身上缠着别扭的彩带,带着两个孩子跳舞,我也捧起了诗书,为两个孩子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我还学会了一些初级的篮球,足球和排球的技巧,不时在两个孩子的小房间里和他们戏耍。
我成了一个他们口中全能的姑妈,听他们在赵渊的电话中一口一口地喊着,听着他们的词汇量越来越多,知道了什么是思念父亲,什么是责任和爱护。
逢周末,阿凯终是能休息下来,不过单周我们休息,陪伴孩子,双周,要么便是去义父义母那里去探望诗湘,诗湘和梦远,梦溪玩的可好了。安安总是说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如我带的一对侄女儿好。安安便时常向我请教育儿方法,也经常来小城我们家暂住,看着三个小孩儿打闹在一起,彼时,只要一贯不苟言笑的安安能露出笑容,那一天便是最好的晴天。
终是在王襄离开三年的日子里,为了孩子的更好的教育,安安接了王襄的父母,举家迁回了小城,就在我的住处附近。
我们还会去探望顾曦的父母,小曼的父母,带上一对儿女去探望赵渊的姨妈刘兰花,也会去一些孤儿院探望我们救助的孩子们。及至寻觅不到南南的正娟回来,亦会在我们这里落脚休息,难得的闲暇时光里,倒能凑得齐一桌麻将。
阿凯挣的钱呢,一部分拿来还房贷,一部分拿来供车,以及我们生活的必需,每个月会定期寄送几千给我义父义母,结余一部分让我自己去做小投资,剩下的,会捐助给福利院。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赵渊寻找文溪,我经营了自己的公众号,经常深入到和顾曦,文溪一样的群体中去,写不同的故事,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
我还和弘颜联系在一起,获知了云澈和紫萍姐经常变换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每隔一个月,就为我们寄送一个故事。
只是文溪,之前说过要去找云澈夫妇的,倒从未在云澈那边听得文溪的任何讯息。
一晃,三个孩子即将上幼儿园,我给他们报了小城最好的学校,居然还要考试的!三个娃娃都很聪明,人见人爱地,尤其变得活泼以后的梦远,简直是个捣蛋精,聪明机灵得不行。人家问他,为什么要上幼儿园呀,他居然说:“保护两个妹妹不受欺负。”问两个小女孩为啥来上幼儿园,她们又说:“因为哥哥在这里保护我们。”惹得人抚掌大笑。
到底,还是没有文溪的消息。
可我终于知道,他一定是有着赵渊的讯息的,因为他除了寄了很多礼物给梦远和梦溪之外,还从雪域高原硬生生给寄回来一盒据说冰封了千年的冰,里面冻着一朵千年不败的莲花。
我看见花时,望着郑凯,泪水流下。
此生愿做唯一那朵,为他开不败的花。
我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从后面紧紧抱着他的腰腹,深深地,沉沦下去。
第234章 番外二 孽爱成空 天佑孤女平平安安
我认识那个男人,是七年前的夏天,我怀上他的孩子,是六年前的冬天。
那天他喝醉了酒,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乡下田埂中,我经过他身边时,他突然朝我扑过来,我和他一起滚入了旁边的烂泥塘中。
我挣扎着才起身,他一直呼喊着,不要走,不要走。
那一瞬,我突然有了一种宿命感。
我在小城的酒吧工作,准确地说,就是在酒吧上跳舞,唱歌的台女,卖艺不卖身只不过是一句门面话,只要价格够高,那刀山火海,我也是闯得的。
可我从未听人对我喊过,不要走,尽管那不是喊我。
我将他扶回家,将他剥了个干净。
细细地看着他,一副书生面孔,却生得飞眉入鬓,虎虎生威。一双朦胧醉眼,偏生成桃花样,似睡非睡,憨态十足。笔挺的鹰勾鼻子,温润的双唇,硬朗的下巴。
他问我,你是谁?
我说:“愿为你老婆。”
他哈哈大笑:“我墨谦,此生不娶!”
“为谁伤心到这样的地步?”我问。
“你们都不会懂,我只想,和他一辈子当兄弟!喝一辈子酒,唱一辈子歌,我离他,越来越远!”他双眼圆睁地望着窗外的黑夜,那副不甘心的样子,实在是太过迷人。
“你是让一个女孩子当你兄弟,还是为一个男人伤心至此?”我颇觉好笑,一边撩拨着他凌乱的头发,他的头发,又粗又硬,摸起来有些扎手。我轻轻地吻着他的唇,我深信,任何男人对我这样的女人,都无法抵抗。
他狠狠地推开了我:“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还不醉倒在泥田里憋死!何况,还是你先把我扑倒的,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当夜,我在被窝里和他缱绻着,他对我再无抵抗力。然而我始终没办法让他走向最后一步。
他却,在我那里小住了一段时间,某一天,一声招呼都不打,居然就这么跑了。
我再次见到他,是他陪着一个年长些的军官模样的人走进来,那军官生黑脸精瘦,却也仪表堂堂,我在台上高歌一曲,满堂喝彩,连那个军官,亦对我趋之若鹜,可他这人,竟然对我不理不睬。
我第一次破例,没有要一分钱,想陪他一晚上,他竟然不答应!
我跟着他,见他将那军官扶向一个公园,我听见他们在公园里边醉着酒,边唱着歌。
歌老土了,都是红歌。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择东……”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的红花迎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我从未听过这般爽朗豪迈的歌声,我从未听过这等壮气胸怀。我默默地走了进去,他们唱什么,我就唱什么。墨谦想让我走开,那个军官却摆摆手,要我留下来,他说我唱歌唱得很好听。
那一晚,我陪着他们唱了一整晚,月亮从西边走向东边,天边最亮的一颗星升起了,天色亮了,那军官的酒,却也醒了。
“墨谦,跟着陈排没有太大的出息,倒不如跟林排走!”那军官大声说。
“陈排对我有恩。”墨谦说。
“我怎么不晓得?”那军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