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和旁人不一样,固执而别扭而已。
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他故作的傲慢,看着他堕入深渊。
但渐渐地,却觉得放不下,又舍不得。
明明撬开了坚冰,看到了裹藏在其下的脆弱正颜,可忽然心里又泛起了一丝丝的怜爱与不忍,不愿看他哭泣,想要试着去宠爱他。
本以为这只是出于精神上的障碍所产生的错觉,但郑炎清楚的明白,他出拳痛打沈业时的愤怒,以及现在满腔的怒火与怨气,都不似作伪。
他没有犯病。
良久的沉默后,郑炎才泄气般地将头抵在卓与尘的胸膛上。
他低声道:“行,是我输了,与尘。你告诉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属于……不,要怎么做,你才愿意跟我试试?”
郑炎的妥协有些出乎卓与尘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按照郑炎犯起病来时的架势,这人会二话不说地把他重新绑回自个儿的地盘上去圈养起来。猛地得了选择权,他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可一想起曾经那被践踏地尸骨全无的真心,又想想一次次飞蛾扑火时留下的灼伤,他却又觉得有些可笑。
妄想拿真心换真心,这大抵是世界上不可能达成的卖卖了。
更何况,郑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卓与尘并不相信他有真心这样的东西。
自己有什么值得郑炎在意的呢?
不过是出于求而不得产生的执念罢了。
卓与尘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弥足珍贵的地方,难能可贵到足矣打动郑炎这样的人渣。如果郑炎都能被他打动,那为什么曾经的沈业却不为他所动呢?在卓与尘看来,这两人分明是同一类人。
“郑少不过犯了得不到玩具时的少爷脾气而已。”卓与尘推开他。
“与尘……”郑炎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对方的声音低哑而磁性,“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相信我,好么。”
“那麻烦郑少现在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我并不想见到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郑少不觉得,你的话根本没有可信度么?”
“卓与尘!”
郑炎震怒,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已经快要挣脱开郑昊燃束缚的利剑,抖了两下,又指向了卓与尘。
卓与尘冷眼看着他。
“你他妈是想让我滚,好继续跟你的大头兵相亲相爱?躺在他身下发骚?”
他怒火攻心,不知该这么对待卓与尘,才能得到这人。
“你真贱啊,老子真情实感地对你,你呢?就想着倒贴别人。什么叫没有可信度,是,我知道,你就是想挤兑我是个人渣!对,我是人渣,我承认,我之前也做了挺多伤到你的事,可你就不能给我个改正的机会?当初跟沈业那个混账搅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少爷脾气?怎么不说他是人渣!我看你他妈就是犯贱!非得让人把你伤得体无完肤,把你虐得头破血流才觉得过瘾!”
郑炎越说越过分,话语的难听程度让郑昊燃吓得满脸煞白,而利剑更是气得眼角发红,若不是郑昊燃还捆着他的双手,他早就冲上去照着郑炎痛打一拳,把这人揍得满地找牙了!
卓与尘神情未动,脸上一片漠然。
“郑少骂完了吗?”他面无表情道。
骂了半天,郑炎过热的脑子终于冷却了些。惊觉自己刚才对卓与尘说了什么混账话,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不是,与尘,我就是说气话……”他赶忙向卓与尘表衷心,“你也知道我有毛病吧?对!对!我刚才只是犯病了!”
卓与尘收拾着身上凌乱的衣服:“郑少请走吧。”
郑炎的脸色愈发难看。
“即使我肯相信你,但你觉得,我能相信你么?”
卓与尘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他发现自己的忍耐力算是在这么多年来和沈业、和利剑之间的折腾里被磨炼得坚如顽石了。
刚才郑炎这么骂他,他居然还有闲心去挑挑看郑炎的话里有没有语法错误。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直病下去?犯病了就辱骂,是不是再激烈点就直接动手殴打了?抱歉,郑少,我好不容易想通了,还想多活两年。”
郑炎却问:“你想通什么了?”
卓与尘走到郑昊燃的身旁,伸手去推用膝盖抵着利剑的腿窝,将他按在地上的郑昊燃。
郑昊燃被他冰凉的指尖一碰,直接浑身激动得打了个哆嗦,施加在利剑身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被卓与尘这么一推,他便溃不成军,直接被卓与尘给推开了。
拉起有些错愕的利剑,卓与尘抬手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你!”
郑炎只觉得梗在喉头的血猛然漫了出来,血腥味呛得他头昏眼花,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分开卓与尘和利剑两人。但想想自己之前的失言,他脸上的血色却又尽数褪了下去。惨白着一张脸,郑炎只觉得世界都有些摇晃了。
“与尘……我是不会放弃的……”他愤恨地瞪了利剑一眼,转身提着还在看着卓与尘发呆的郑昊燃的领子,走出了公寓。
郑昊燃被他提着领子,走出公寓后才忍不住问道:“堂哥,我们就走了?”
“不走还能怎么办?”郑炎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你刚才没听到吗,与尘说,他现在不想看到我!”
“那我们要离开边境线回去吗?”
“回你妈!”郑炎骂他,“赶紧给我联系这边的军区负责人,我要搬到与尘的隔壁去!”
“哦,哦!好!”
房间内。
利剑有些晕乎乎的。
他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慌张。卓与尘这么做,是不是代表着自己在对方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位置的?
只是见郑炎居然真的走了,卓与尘便立刻甩开了手里的利剑。他拉着利剑的领子,把对方拽到了门边。
“与尘?”利剑有些发愣。
“你也给我滚出去,”卓与尘毫不留情,“之前我是懒得管你,反正你也影响不到我,但现在,我可不想和一个强`奸未遂的家伙同处一室。”
利剑还想说什么,但卓与尘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截了当地便将利剑踢出了房门。
听到防盗门合上时发出的轰响,利剑脸上的呆愣消去,转而变得阴沉了不少。
他恼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颓力地瘫坐在门边,垂着头,如同一条弃犬,寂寞无声地坐着,直至夜深,直至天明。
第30章 第三十章
出乎卓与尘意料的是,郑炎还真是说到做到,没有再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要不是之后隔壁住了人进来,卓与尘恐怕会真的以为郑炎就此打道回府,放过他了。
他觉得好笑,但隐隐约约的,又觉得有些嘲讽。
郑炎对他的兴趣能维持多久呢?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卓与尘完全可以当郑炎不存在。
他不介意和因为求而不得而耿耿于怀的郑大少爷玩一玩所谓的追求游戏,反正,卓与尘笃定自己会赢。
利剑也被他赶了出去。
所谓的真心,的的确确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东西。
他起初将一颗真心捧到利剑面前,以为能借此再换一颗真心,但利剑却将其肆意践踏。等他真的心灰意懒了,将鲜血淋漓的心脏收回胸腔,对方却又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想要再讨回这颗心来。
可这世上哪有收回覆水的道理?
也不知道利剑是做戏给谁看,反正,卓与尘没有兴味看下去。
这一晚,他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一觉天明。
次日卓与尘醒来的时候,坐在门口悔恨了一晚的利剑早已不见了踪影。
卓与尘对他彻底绝望,甚至百般厌恶,自是让利剑不敢再加造次。
一想到卓与尘可能会用厌弃的、甚至于是敌视的目光蔑视自己,利剑就觉得心里抽疼得厉害。
他只能克制着自己的占有欲,站得离卓与尘远一点,再远一点,就这样静默地守护着他。不抱希冀地祈祷着,有朝一日,卓与尘能对他回心转意。
即使自己终究也无法求得卓与尘的原谅,利剑也不愿再看到卓与尘受伤。
他还不敢走。
他还不能走。
他要留下来守着自己的心上人,防止郑炎,亦或者是其他人像曾经的他这般伤害到卓与尘。
卓与尘是他这一辈子逃不开,也不想逃开的罪赎。
***
沈承没有放弃对卓与尘的追求。
他活了这么多年,快到而立,还是头一回把头从石头堆里拔`出来,对一个人上了心。
虽然卓与尘也是个和他一样的大男人,但沈承并不在乎这一点,甚至还想,卓与尘是男人也好,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没有子嗣了。也省得沈业天天跟自己不对付,觉得自己要同他争抢继承权。
而且……
男人什么的,也无所谓,在沈承看来,性别什么的远不及感觉那般重要。
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了,喜欢了也就喜欢了,哪管那些俗世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