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骆迁苦笑,想着邵父表达的“邵彦东跟他在一起就是纯粹出于同情”的理论,他忍不住道:“已经是问题了。”
“其次,性取向。这东西我觉得你们已经纠结过太多我就不在这儿火上浇油了,我就简单说下我自己的感受。老邵毕竟是直的,即便他不可能像你前任那样对你那么不负责,但你就能确保他不会半途反悔?老邵是那种相当负责的人,我敢打保票将来即便他发现他自己还是个彻底底的直男,出于责任感和对你的许诺他也会继续留在你身边。”顾宇锋努力想把一副场景绘给骆迁,“到那个时候你能忍受得了他心思上的变化么。”
“……”
骆迁知道顾宇锋的分析都是出于善意,但正是这样客观而真挚的善意分析让他此刻感到心下有一股绵绵的痛意一点点蔓延而上。
就像邵彦东给他的感觉,细水长流地侵入他的世界,将他心田的冰山一点点融化。
他不能忽略自己的出现对邵彦东家庭造成的影响,他更不能自私地要求对方抛弃家庭跟他远走高飞。
眼前浮现出的那个在目前境况来说唯一理智的选择让他望而却步。
他不能用明确的词汇来形容邵彦东在他生命中的分量,但他知道,如果一定要走那一步,他不确定自己能继续心智完整地走完后半生。
说来说去,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不会没法运转——
但他的世界缺了邵彦东就会彻底瘫痪。
☆、死水03
下午跟顾宇锋闲聊完毕,骆迁便跟随对方出席了事务所的一次案件会议。
过程报告全部结束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顾宇锋将骆迁送回家后接了个私人电话重新出去办事。
中间邵彦东陆续给骆迁发了几条进程短信,通知他邵母情况稳定,没什么大问题,并告知他对方大概会在半小时内到家。
松了口气,骆迁整理了下情绪,重新投入到顾宇锋扔给他的一摞有关案件细节的文件上。
正全身贯注地工作,骆迁听到自己扔在茶几上的手机传来一阵不小的震动声。
他出房间瞄了眼手机屏幕注意到是个陌生号码。
本能地将电话挂断,骆迁拿着手机正往里屋走,手中手机又传来短信的震动声。
他调出短信,在看到上面的一行字时,表情微微一变。
——你好,请问这是骆迁电话吗?如果是的话,我是彦东的母亲,麻烦你接个电话。——
捏着手机的骆迁瞬间感觉后脊冒出一阵虚汗。
他正准备整理瞬间有些凌乱的思路,掌心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
垂眸看着那串陌生号码,他凝眉犹豫了许久才按下了接听键。
动作缓慢地将手机压到耳畔,骆迁视线不自在地飘向自己屋里桌面的台灯,开口:“喂?”
“喂……”那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
骆迁能听出来这确实是邵母的声音。
“你是……骆迁对吧。”女人问得犹犹豫豫,似乎对自己打电话过来的决定有些后悔。
“嗯,是。”骆迁肯定,慢慢走到桌前的椅子坐下,不知道邵母晚上打电话过来是何意图。
“那个、我……能跟你谈谈么?”
“好。”骆迁将手机紧了紧,顺手拿过桌面上一根圆珠笔开始漫无目的地转起来,“阿姨您有什么事么?”
那边女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这次骆迁听出对方有了点鼻音,似乎在克制着哽咽:“你……是个好孩子……能看得出来……”
“……”听邵母突然变得如此脆弱的声音,骆迁瞬间感觉心下一陷,手中圆珠笔也慢慢停止了转动。
“我知道、”压抑着哭声,邵母的声线听上去十分闷顿,“……你对我们家彦东也很好……”
骆迁眉梢慢慢紧锁,圆珠笔也被他渐渐攥紧。
他知道,这个女人要说那个词。
“但是……”
果然。
邵母的声音听着断断续续还带着模糊不堪的鼻音,听着像是坏掉的老式磁带:“……你跟我们家彦东真的不合适……”
“……”骆迁慢慢闭上眼。
“我知道……你们现在觉得……在一起很快乐……但将来呢?”邵母咳嗽了两声,那痛苦的声线让骆迁想到自己和家人断绝关系时,躲在角落里哭的母亲,“……彦东还有好多他想体验的人生没体验啊……正常的人生……”
“……”
“你们现在还是孩子……总觉得有爱情什么都可以不要……以后想要孩子领养一个就行……反正只要有对方就可以支持下去……”邵母的语气越来越轻,“……但没有血缘牵着……他将来总会看清……我们家彦东从来就没有这方面倾向过……从来没喜欢过男人……你这是硬让他跟你走……你这是给他洗脑啊孩子……”
“……”骆迁感觉嗓子眼有些干涩。
“他现在表现得就是非你不可的样子……但你们这样下去将来会吃大亏的啊……孩子,如果你生来就是这个性向,那你没什么错……但你这样扭曲我们家彦东的观念就是不对的啊……就像如果现在有什么人强迫你去喜欢女人,你能接受吗?……”
“……”
“就算他现在承认了……将来总会发现的……那个时候你们还来得及么?”
骆迁指尖摩挲着手机背。
他此刻有个相当强烈的愿望——
挂电话。
不仅仅是因为对面女人的状态让他没法克制地心痛,更重要的是,对于对方说的那些话,他找不到有力的反驳,也不想费力去跟对方辩驳。
对方将立论建在一种未知上,这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找到能说服任何人的角度。
——对方的这些话,深深戳刺着他心底最易动摇的根基。
因为在跟邵彦东建立起这份感情的最初,他便清晰地明白,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对方的“尝试”,何谈稳定。
“……骆迁……”
“……”
“就当阿姨求你……好么?”女人的语气变得愈加微弱,让骆迁俨然无法承担,“帮阿姨一个忙……跟我们家彦东分开……”
“……”
“可以吗……”
“……”
“骆迁……就当我求求你……”
对方话说到这儿后面留下的是一片空白。
那句重磅“求求你”砸得骆迁有些晕头转向。
刚才女人哀求的瞬间,他有种错觉自己似乎是某种可怖病毒,正在疯狂啃噬邵彦东的生命,以至于这个女人要用这么种可怜的姿态给他打电话。
这通电话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只是为了引出最后这致命一击。
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便是“我已经将姿态放到如此低微的哀求地步,你若是再不让一步便是不仁不义”。
骆迁知道对方的逻辑。
相当清晰的逻辑。
只可惜,他不能完全将情绪和理智择清,也确实做不到对邵母的请求视而不见。
垂眸苦笑,他缓缓闭上眼眸。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大概会成为那个即便知己知彼也将全军覆没的反面例子。
具体怎么回复邵母的,骆迁已经没有实感,只知道对方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后,整个空间里的沉闷感压得他快窒息。
开了窗后的凉爽夜风也没办法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
骆迁倚着窗沿呆立了许久,胸口的难受感却仍然没法缓解。
有种冲动去痛哭和嘶喊,但不知为何,身体像是冻结般让他整个人表现得像个僵尸。
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也没什么动作,他只是那么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
夜渐深,风力也渐大,骆迁却有种自己几乎要瘫倒地面的疲累感。
这间屋子——死一般的寂静,坟地般的冰冷。
拖沓着双腿迈至门边,他像是溺水许久般迫不及待地打开正门。
在走廊灯光泄入的瞬间,他看着那微弱却明亮的灯光,倏的感觉像是被什么贯穿了般再也支撑不住那像是被抽去灵魂的空壳。
一瞬弓腰下去,捂着小腹,他难以压抑地低泣起来。
声音嘶哑而低沉,断续而令人窒息。
慢慢蹲身而下,他将那伤痕累累的脸埋入双膝间,紧紧抱住已没有多少完整皮肤的身躯。
那抹带着阴暗色彩的自卑感像是洪水般泄入心底,将他的那点自信冲刷得点滴不剩。
走廊的声感灯忽明忽暗。
骆迁就那么蹲了一会儿,忽的想到先前邵彦东通知他很快就会回来,又快速转身踉跄着回了屋子,肩膀狠狠撞了一下门沿,他抽吸一声,一瘸一拐地冲入卫生间,将泪痕满满的面颊埋入冷水中。
——你们这圈子,我还不了解。所以如果有什么我没做到的,跟我说,明白么?——
慢慢将水龙头关上,骆迁看着镜面中那个面容扭曲的自己,心下的刺痛越来越鲜明。
——不过如果有机会爱上你,我就不是直男了不是么。——
眼角的泪水和冷水混杂在一起,骆迁侧开眸,不再看镜面中那个丑陋的自己。
慢慢在水池下落座,骆迁靠着墙壁,表情空洞地望着洗手间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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