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又是一个长久的寂静,对面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犹如梦魇。
“这样啊,说的……也是呢…”水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热情,如同一个坏掉的机器只能喃喃的说着。
“但是……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啊…!明明那一天早上,还跟我这么开心的打招呼,怎么会……怎么会……就突然没有了呢…?啊?草薙哥你告诉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吧,是你们HOMRA自己定的愚人节吧?我不会怪你们愚弄我的……求你了……求求你草薙哥,告诉我这是个笑话吧!只是个笑话对不对?…呜!是笑话啊……笑话啊呜呜呜……求你告诉我……求你了!求您了!我求求你了草薙出云!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呜啊啊啊啊啊——!!”
身下雪白的床单被没拿手机的单手狠狠的抓紧扭成一团,脸色因为撕心裂肺的呐喊而变得不正常的通红,但握紧床单的手却与那床单般惨白而不停颤抖,不死原水树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蜷缩着、悲痛着、逃避着一切、抛弃着自我、无法停止的呜咽着。
弥拓!!
弥拓!!!
弥拓!!!!
不死原弥拓!!
她失去的……是自己的整片天空啊!!
没有挂断电话,听着对面一直传来的断断续续又凄厉深刻的呜咽嘶鸣,那哭出的声音,压抑的情感,就像是正在活活呕出自己的灵魂,连草薙的心里都不觉跟着扭成一团,生生的疼着,可是也好像连疼痛也都麻木了一样,嗓子想要变得痛苦沙哑,却还是如往常般沉厚轻滑,想要让自己的眼眶变得通红,也已经早都流干了泪水,再也挤不出任何东西……
不仅为了这个失去哥哥的女孩心痛,也为了自己已经离开的好友,如果说对于不死原水树来说,真正失去的只是不死原弥拓一个人,那么对他自己来说……尊、十束、不死原……可是,整整三个人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烟抽完了一根又一根,对面终于没了声音……睡了吧?虽然还在通话,但是已经哭累了吧……
仍然没有挂断电话,费用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打开免提放到一边,疲惫的抬起小臂遮住了双眼,窗外清冷的月光只会让草薙觉得更为难受与空寂。
…骨灰?
呵,骨灰啊,水树亲手拿着的骨灰……怎么会是骨灰呢?不死原那个家伙……根本连尸体也没有剩下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草薙无声的叹了口气,双眼放空的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死去的人希望活着的人幸福,可活着的人……其实早都已经被束缚在煎熬之中痛苦徘徊了啊。
月光这么淡,天空这么黑……什么天花板啊,根本就……什么也看不见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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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怪!想要多少得到治愈的继续往下滑↓
水树特地挑了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去看不死原弥拓,她在花店犹豫了好久,下定决心买了一束向日葵和玫瑰,虽然说店员有点奇怪的看着她,不过她还是执意要这两种花,并且毫不在意的捧着足以盖过她的脸的一大捧花束,怀抱这两种无比奇怪的的组合走在大街上,她坚毅的眼神像是要执行一项严肃的任务,目视前方,没有任何停留。
——是的,今天是她最亲爱的哥哥——不死原弥拓的忌日。
【向日葵和玫瑰的花语;忠诚和热情。】
她走到墓园,虽然处在郊区,也很僻静,但却并没有给人一般印象中的“坟墓”、“墓场”之类的感觉,这里是草雉哥特意挑的,说是弥拓一定不喜欢那种阴森森的氛围。
水树的嘴角不自觉的笑了笑,那笑容说不清包含了什么情感,太多了,也太淡了——当然——那个大笨蛋连死掉的那一天都要挑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呢……真是,大笨蛋啊。
她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了那个墓碑前,墓碑上刻着“不死原——弥拓”的字样,还有他那张唯一没有笑的那么傻的照片,手指不自觉的摸上去,就像……那个人下一秒就能从照片中跳出来拥抱她似的。
“难看死了……”冷硬的质感打破了不可能的幻想,指尖触到的,也只有冰冷的石壁,水树慢慢扯开嘴角一声嗤笑,轻轻的低喃。
她慢慢地把花放下来,缓缓地靠在墓碑上,这种冰冷的感觉比仅仅使用手指碰触更要重上百倍。
……好冷啊,哥哥。
少女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
连我这样靠一会都觉得好冷好冷,那么在这下面睡着的你,会不会冷得受不了的直打哆嗦呢?
该死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嘴和舌头,就是这么的不受控制呢,她只是想来看看你……并不想说什么抱怨煽情的话啊。
“大笨蛋弥拓……我来看你了。”她摸着墓碑上的刻字,“抱歉呐……以前那么长一段时间,一直不相信你已经走了,所以从没来看过你,一定很寂寞吧?关于你的事我还瞒着妈妈,我告诉她你是出去旅游了,和你最仰慕的学长与最崇拜的大哥一起去的……妈妈也信了,只不过有时候也会抱怨你这么久连个电话也不来,真是不孝顺啊……”
女孩轻轻晃了晃脑袋。
“呵呵……弥拓,对不起呐,明明知道你已经死了,还一直拒绝承认,水树我也真是太不成熟了!是吧!”水树像是强给自己打气般拍了拍胸脯!“但是这样可不行呢,我可是不死原弥拓你这个大笨蛋的妹妹啊,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恩?”
说着说着,水树炫耀般把自己戴在右手的戒指亮了出来,在墓碑前来回晃了晃,在阳光的照射下下晶莹的闪闪发光:“看吧看吧笨蛋弥拓!草雉哥就算和那个女人怎么暧昧,他最终还是落到我的手里了哟!你的妹妹果然是个天才!超厉害的对不对?…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就如同突兀的响起来一样,这突兀的笑声也同样突兀的戛然而止,像是卡机了的收音机。
风在吹,吹的树木间沙沙作响,像轻鸣,像祝福,又像……呜咽,树影婆娑,一片一片的阴影零碎的洒在不死原水树的身上,但是对于已经成为从女孩转变为少女的她来说,时间、世界、一切……都好像在这一瞬静止了。
然后,哭声——自嘲一般的哭声——划破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又开始再度流动。
不死原水树猛的颓然地坐下,不管地上的脏乱灰尘,大大咧咧就像是已经完全的自暴自弃:“不死原弥拓……我错了,我不该叫你大笨蛋的,你才不是大笨蛋呢——你就是一个混蛋!!”少女发泄一般的大吼出来,“当年我怎么会问你这么傻的问题呢——”水树半捂着脸悲伤喃喃的说:“你这个混蛋就是一根筋走到底的,根本就没考虑过后果啊傻瓜…!!”
“…你知道吗,我想你了啊弥拓……我好想你啊笨蛋弥拓!!”
哭腔愈发的深刻而浓烈。
“该死的……我好想你啊笨蛋哥哥——!!我好累啊!你知道吗笨蛋弥拓!你的妹妹不死原水树我好累啊!我累了啊!我不想瞒着妈妈了弥拓……你怎么会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啊?你不是说你最爱我了吗呜啊……我累了!累了!你的安慰呢!你的笑容呢!你借给妹妹的怀抱呢!臂膀呢!!你的诺言呢!你答应我的事情呢!它们都到……哪里去了啊?!!”水树把头埋在臂弯里迟迟不肯抬起来。
她叫着、吼着、哭着、拍打着、骂着、抱怨着……
但除了她自身发出的声音,和树木摇曳的轻声呜咽,始终没有任何一个其他的声线来回答她的问题。
过了许久,那个像雕塑一般的少女终于动了动,她扶着墓碑艰难的爬了起来,步伐不稳:“…腿好麻……”
少女围着墓碑缓缓地、慢慢地、认认真真地走了三圈,然后又站立在墓碑前望着那个灿烂的笑脸许久许久。
最后她望着墓碑,说:“喂,大笨蛋弥拓……如果忽略掉你不打招呼就死去这件事,我可是一直一直都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啧,你现在也听不到了吧……唉,要回家做饭了。”
水树拍了拍裙角的灰尘,傲然的扬了扬下巴:“大笨蛋弥拓!你知道吗!我做的饭啊,可是比草薙哥还要好吃呢!…只是可惜,你已经吃不到了……自己嫉妒去吧!”声音渐渐又变得低落,茶色的眸中深处,是浓稠到化不开的悲伤和依恋。
少女拍拍裤腿,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但是嘴和舌头还是却根本不听使唤,仍然在不断的低声喃喃:“笨蛋弥拓,如果我想起来就改天再来看你吧……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