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第一时间没来得及说。”
“——晴彦,欢迎回来。”
“…恩好了!”弥拓终于觉得自己“画的画”和记忆里爸爸的那个名字差不多了,盯着那白纸黑字几秒,咬咬牙决定双手奉上!
“爸爸……唉?”但是刚刚回头,小小的红包子就愣住了。
手中费了将近5分钟才弄好的东西也不要了,直接扔到地上就啪嗒啪嗒的跑过去,小短腿小胳膊拉着爸爸的大腿和椅子的扶手,双手双脚努力并用就别别扭扭的爬到爸爸的腿上。
小男孩的语气有些焦急和无措:“爸爸你怎么哭了?……是、是弥拓做错什么了吗?…爸爸别哭!”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无措的擦了擦晴彦的眼角,还没待再说什么,就又感到身体一空——他被爸爸又一次抱了起来,半跪在爸爸的大腿上,下巴抵在爸爸的肩膀,清澈的绿眸中映入的是爸爸的后背,木椅的花纹,和前方放在阳台边的几盆植株。
…爸爸为什么在哭?
感觉自己今天刚换的新衣服的肩膀部位已经有些湿漉漉的难受。
而且,好像还哭的很厉害的样子…?
小小的弥拓包子想着自己摔伤时妈妈安慰他的方法,笨拙的伸出胖乎乎的小短手,拍着爸爸的后背:“爸爸不哭……没事的,不痛,痛痛飞走……不哭…不哭……”
小孩子经常会被外界的气氛渲染——这就是为什么往往幼儿园有一个孩子开始嚎啕大哭却无奈怎么止也止不住后,旁边的孩子经常也会一起接二连三的一起哭起来。
明明自己没受伤,不痛,红色小包子的说话的语气却越来越哽咽,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爸…爸爸不哭呜……弥拓、弥拓都不痛……爸爸不哭…痛痛都是坏蛋,都飞走了……呜哇哇哇哇…不哭……呜……不哭!!!”
不死原晴彦无法控制力道的收紧拥抱弥拓的力气……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明明没有想在家人面前哭出来,可是……就是在哭个不停!
没有声音。
不死原晴彦生生的泪水横流,却没有从嘴里发出一丝声响。
“…晴彦!”看到这样的场景,不死原良子惊慌焦急的急忙从门边快步走了过来,看着自己丈夫流泪的模样……是了,这是第一次,认识晴彦将近六年,结婚五年,有了弥拓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流泪的样子。
“…良子……”晴彦声音沙哑的开口,就像是感冒坏了嗓子的音色,如果不是认真听,几乎听不出有任何哭腔。
“再说一遍…”他咬着唇呜咽着。
“再对我说一遍……欢迎回来……”声音压抑而嘶哑。
“…再对我说一遍……欢迎我回来…!”带上了些许哭腔。
不死原良子是成年人,联想到这次比预定晚了不少的时间,当初黑王打电话来说工作出了一些问题,要延长几天,也没有多想,可从晴彦现在的反应……
耳边缭绕的只有弥拓那哇哇大哭的声音,
而晴彦,满脸泪水,狼狈不堪,可仍然没有哭出声来…
…完全没有任何自觉的,眼眶也跟着这两个人一起红了。
良子从正面温柔却有力的抱住自己的丈夫,他们的儿子被环在两人之中。
“欢迎回来…”良子声音哽咽的说。
“晴彦……”她抽抽鼻子,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更欢快一些。
“晴彦!”语调上扬,“欢迎回来!”她用双手扳起丈夫的脸,看得出平时那双深绿色的眼里,此刻全被泪水所积满。
她笑,笑的开心幸福与满足,再一次用力的重复:“晴彦!欢迎回来!欢迎你回来!”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泪水还是在流着,他时常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完全失去了作用,不死原晴彦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扯开嘴角,轻轻上扬,哭着微笑,笑着流泪, “良子,弥拓……”
眼前的妻子,双手贴在他脸颊的温度,滚烫的仿佛能把他的皮肤活活灼烧。
怀里的儿子,一边大哭一边吐字不清的让爸爸别哭……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馈赠。
他现在拥有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他还……活着。
“——我……”
充实的生命,幸福的生活,满足的笑容。
“——回来了!”
他还……活着。
这真是……这样哭着笑,笑着哭的情景,估计在他的一生里也只会有这么一次吧。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还活着,还能站在这里,还能说话,还能呼吸,还能……生存,真的是……太好了。
VIP章节 75黑色(上)
礼祐知道自己有一个年龄差很多的表哥,表哥比自己大了整整17岁。
三岁那年,父母因为车祸都死掉了,然后他便住到了表哥的家里。
他三岁那年,表哥二十岁。
“你就是那对不负责任的夫妇说要让我养着玩的小孩吗。”黑王看着这个才刚刚到他膝盖的小屁孩,蹲□貌似苦恼的托着腮问——实际上,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也并不在意眼前这个小男孩的想法,他很诚实厌烦的咂咂嘴,丝毫都不掩饰:“真是麻烦啊……要住在我家、我还要提供食物、必要时还要给臭小鬼收拾烂摊子……”
他一把抓着礼祐的领子把小男孩提起来,大步朝家走去:“真的是来了个讨厌的麻烦呢。”
——麻烦。
除去极少扭曲的个例,孩子在父母的心里都是上天赐予的宝物。
3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简单的认知世界与思考辨别的能力。
他听到的从来都只有父母的夸奖安慰,看到的大多数都是父母与叔叔阿姨宽容鼓励的笑脸。
——麻烦,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
莫名的,3岁的礼祐在黑王的手里抽了两下鼻子,就有点想哭。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礼祐就完全不喜欢自己的表哥……黑王,还是直接如此称呼那个人好了。
黑王觉得他很麻烦,只提供了食宿与一定的金钱,他们表兄弟只是简单的同居关系,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连交谈都没有多少。
普通的3岁孩子应该在做什么呢?
礼祐一边自己踩在高高的凳子上洗着自己换下的衣服,不禁幻想着。
——黑王提供的只是食宿,甚至食物都要自己来负责。
看着手背被滚烫的油溅出而生疼鼓起的水泡,礼祐痛苦的皱着脸伸出舌头轻轻舔着,不知不觉又一次咬着唇默默哭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大约持续了一年,黑王似乎也对他这样自己照顾好自己,毫不多管闲事的态度表示很满意,偶尔从外面晚归回来,还会给他带一些东西。
玩具、电子产品、食物……那是对成年人来说极为稀疏平常的物品,却在3岁小孩的眼里是至高无上的珍宝。
礼祐都把这些东西偷偷藏起来收好,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玩着玩着就开始傻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抽鼻子,然后流泪,最后抹掉,继续去自己准备晚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年。
在他四岁的那年,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伴随的还有两人说话的声音,不是以往黑王一个人静静的走进房门又锁上大门,只留一室沉寂。
“晴彦,你真的要照顾那个小鬼吗?”这是黑王在来的路上第四次的发问。
“恩。”这个声音仍然没有任何波动甚至不带丝毫厌烦的点头回答。
那两个人从门厅走过来了,礼祐抬着头望着那个红发的……大哥哥。
这个人他是见过的,经常和黑王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人,他并不知道那几个人的名字,样貌也只是依稀的残存在脑海里。
——和黑王关系好的人,肯定脾气都超级臭屁。
这是小男孩看到不死原晴彦的第一反应。
他见那个红发的男人蹲□,深绿色的眼眸直直的向他看了过来,甚至用冰冷来描述这种眼光都感觉多余……只是平淡,平淡的毫无机质,那眼神让年幼的礼祐多少有些不适,略带怯懦咬着唇后退了一步……
不……不敢动了。
只是向后一退,礼祐就不禁又顿住身子。
…好冷漠的眼神,比黑王……还可怕。
“礼祐?”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礼祐想象的一样……不,应该说语气,冰冷淡漠,一切从他嘴里吐出的字眼都只是单纯的陈述。
“…我是,请问大哥哥你是谁?”礼祐回道。
“我是不死原晴彦。”晴彦点点头,平视着礼祐那带上了些许闪躲似是有些恐惧的眼神,简单的介绍道,“和黑王同岁……你叫我晴彦、晴彦哥哥、晴彦叔叔都可以。”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死原晴彦的表情突然一顿,又不急不慢的改口道:“…直接叫我晴彦怎么样?”
“……”礼祐看着不死原晴彦没说话。
男人斟酌着字眼,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打马虎:“是这样的礼祐……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